丁波濤
東盟是“海上絲綢之路”的第一站,也是“一帶一路”各板塊中與中國經貿聯系最緊密的區域之一,西南大通道建設將有力地促進雙方關系深化發展。在全球信息化進程不斷深化的歷史背景下,以互聯網為基礎、以數字技術為支撐的數字空間正成為人們開展各類經濟社會活動的新載體,支撐和帶動人類社會發展邁向更向階段。因此西南大通道建設,既要完善港口交通等基礎設施,促進實體空間中的國際金融、貿易、投資便利化,也要提升網絡通訊連通水平,加快數字空間中信息、數據、知識等對接與共享,構筑“虛”“實”結合、網下與網上互動的中國—東盟全方位合作體系。
縱觀人類發展歷史,由西歐國家于15世紀啟動的“大航海”活動邁出了全球化的第一步。對于隨后500多年的全球化進程,國內外學者從經濟、技術、國際政治等角度提出了包括兩分法、三分法、四分法等在內的多種階段劃分方法[1]。本文從驅動力量角度將全球化進程分為三個階段:一是以國家武力為基礎、通過殖民化方式實現的第一次全球化,以早期的葡萄牙、西班牙和后來的英國為代表;二是以市場力量為基礎、通過國際貿易方式實現的第二次全球化,以美國為代表;三是當前的全球化3.0階段,主要是以信息網絡為基礎,通過網絡經濟、平臺經濟和數字經濟方式來實現全球化,數字全球化就代表著這種全新的全球化模式。與前二種全球化模式相比,數字全球化更具有開放性、包容性和平等性,它不僅可以在更廣范圍、更大規模和更高水平上促進商品和服務的國際流通,更重要的是能更快更好地促進技術、知識、智慧和文明的交流、交互與交融,讓所有國家特別是后發國家充分共享全球化帶來的利益,加快這些國家的現代化,實現共同發展。
從現實角度來看,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增長放緩,國際貿易與金融已失去增長動力,而跨國數據流動卻大幅增長。據麥肯錫公司的估計[2],2005年至2017年全球投入使用的跨境帶寬增長了45倍以上,而隨著商務、信息、娛樂等數字流持續激增,未來5年跨境帶寬還將增長9倍;約9億人在社交媒體上建立了國際聯系,約3.6億人參與跨境電子商務。數字全球化正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趨勢,數字經濟全球化是數字全球化的核心內容,而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是推動數字經濟全球化的主要載體。
建設“數字絲綢之路”不僅可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文化、科技等各領域合作提供重要支撐和有力驅動,也為“一帶一路”倡議賦予了新的內涵,為沿線國家合作開辟了新的空間。著名的梅特卡夫定律已揭示出網絡的價值與其節點數量的平方成正比。數字經濟大通道利用互聯網將各國連為一體,使得各國數字經濟能在更大范圍內進行業務運營和資源配置,經濟效益也呈指數增加,各國人民可以享受更大的互聯網紅利和數字紅利。
2017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指出,“要堅持創新驅動發展,加強在數字經濟、人工智能、納米技術、量子計算機等前沿領域合作,推動大數據、云計算、智慧城市建設,連接成21世紀的數字絲綢之路”。2015年3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的《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中明確提出要“建設暢通信息絲綢之路,擴大信息交流與合作”。2017年12月,在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中國、埃及、老撾等國家共同發起《“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倡議》,為“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合作增添了新動力。
推進“數字絲綢之路”戰略,建設數字經濟大通道,對內有利于擴大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腹地,加快我國數字經濟由大向強轉變;對外有利于發揮數字經濟的規模效應,幫助“一帶一路”國家抓住數字化機遇,提升信息化水平,帶動產業融合創新,實現跨越式發展。
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的信息化建設與數字經濟發展突飛猛進,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與其他產業一樣,中國的信息產業也經歷一個由技術引進、模仿改進、自主創新的過程,目前在通訊設備制造、電子信息產業和互聯網信息服務領域,都涌現出一大批具有行業龍頭地位和全球影響力的數字企業。隨著我國的信息化發展水平不斷提高,市場逐步趨于飽和,未來的中國數字企業必須走出國門、走向世界,進行產業的全球布局,開拓海外市場。
然而從實際情況看,除華為等少數企業外,中國數字企業的國際化程度都不高,特別是中國互聯網企業的海外收入占比普遍都在5%以內,而美國互聯網企業的海外收入占比往往達到50%甚至90%,表明中國互聯網企業的市場主要在國內,美國互聯網企業則已經在全球擴張。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不斷加強,將為中國數字企業開拓國際市場,壯大數字經濟提供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
從國內來看,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也存在較為明顯的地區失衡問題,絕大部分產業、技術、人才都集中在北京、長三角以及珠三角等沿海發達地區。西南地區的四川在電子信息制造、重慶在云計算、貴州在大數據產業發展方面有一定的基礎和特色,但數字經濟的整體規模和產業層級與東部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國家信息中心發布的《2017年全球和中國信息社會發展報告》顯示,2017年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信息經濟發展指數及排名如表1所示。

表1 國內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信息經濟發展指數及排名

(續表)
從表1可以看出,西南地區數字經濟發展總體水平較低,相對較強的重慶和四川僅排名第10和21位,全國排名最后四位更是被西南地區包攬,近年來阿里巴巴、騰訊等企業發布的相關研究報告也顯示了類似的結果。
面向東盟國家的西南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一方面有利于促進中國數字經濟的國際化拓展,培育產業發展新動能,另一方面也能夠推動西南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提速,促進東西部地區發展平衡,是我國統籌數字經濟發展國內與國際兩個大局的有效載體。
中國于2017年3月發布的《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戰略》提出了九個方面的行動計劃:倡導和促進網絡空間和平與穩定、推動構建以規則為基礎的網絡空間秩序、不斷拓展網絡空間伙伴關系、積極推進全球互聯網治理體系改革、深化打擊網絡恐怖主義和網絡犯罪國際合作、倡導對隱私權等公民權益的保護、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和數字紅利普惠共享、加強全球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和保護、促進網絡文化交流互鑒,為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指明了方向。一些專家學者也提出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互聯網和數字經濟合作的重點領域,如王義桅提出應當加強網絡人文交流、網絡技術合作、網絡空間治理合作[3];曾建勛認為重點是現代信息化基礎設施、信息資源保障體系、信息技術與大數據合作[4];汪曉風則認為重點在于數據信息服務、互聯網業務和國際通信業務三大領域[5]。
根據《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戰略》,結合數字經濟發展的基本框架和當前“一帶一路”信息化合作的主要領域,本文認為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應包括四大方面:網絡互連、產業互促、要素互通和安全互助。
數字經濟時代,信息通訊等設施已經從工具變成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要素,成為和水電、交通等同樣重要的基礎設施。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任務,首先是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網絡通訊基礎設施互連互通,實現網絡連通速度快、質量好、資費低。其次是將沿線國家的生產要素和優質資源整合起來,讓各國充分共享區域合作發展的紅利。設施互連具體包括兩個方面:
1.加強網絡通訊設施全地域、全方位、全空間的相互連通,包括:“天”——實現衛星通訊、衛星導航、無線信號等對“一帶一路”的全覆蓋;“地”——實現相關“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陸地光纖、通訊電纜的相互連通;“?!薄獙崿F相關“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海底光纜的連通。
2.促進網絡通訊設施的便利使用,讓其更好地服務于沿線國家人民,包括標準——實現“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網絡通訊產品和服務的標準統一或兼容;資費——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網絡通訊服務資費降低。
數字經濟是當前發展最快、潛力最大、活力最強的產業之一,其發展不僅可以加快“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展和融入世界經濟體系,而且數字技術在經濟社會各領域的廣泛滲透也有利于帶動各國經濟社會轉型,加快國家現代化進程?!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信息產業互促應當包括以下方面:
1.投資合作。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相互之間的數字產業投資便利化,加快數字產業的區域合作共贏。
2.平臺合作。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電子商務、社交網絡、網絡游戲等網絡平臺方面的相互開放,發揮平臺經濟優勢。
3.貿易合作。加快“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數字技術產品與服務貿易合作,促進區域內數字產品和服務的自由流通。
數字經濟發展離不開數據、資金、物流等要素,開展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必須加強國家之間有關法規政策的對接,為這些要素有序流動提供優良環境。
1.數據。促進大數據在國家之間的合法、有序、安全流動,為數字經濟發展與國際合作提供“石油”。
2.資金。網上支付是許多互聯網信息合作得到開展的前提,促進跨境網上支付發展,推動網絡支付企業的海外拓展,為各國人民提供安全便捷的網上支付手段。
3.物流??缇澄锪魇强缇畴娮由虅瞻l展的必要條件,發展跨國物流,推動物流企業在其他國家布局,促進不同國家物流企業之間的合作,提升物流速度,降低物流費用。
網絡信息安全問題已成為世界各國面臨的共同挑戰,“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必須通力合作,在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信息化水平的同時,不斷提升網絡安全合作水平,實現網絡共享共贏。
1.網絡設施領域。包括共同加強網絡基礎設施保護,開展信息技術合作、法規標準對接等,保障“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關鍵信息化基礎設施和重要信息系統安全。
2.網絡空間領域。包括“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加強合作,共同打擊網絡黑客、網絡詐騙、網絡恐怖主義等,保障各國國家安全和社會安全。
東盟地域廣闊,人口眾多,經濟總量較大,2017年地區GDP總和為2.77萬億美元[6],是發展中國家吸收外商直接投資(FDI)的主要地區,也是當今世界經濟發展最有活力的地區之一。國家信息中心發布的《2017全球、中國信息社會發展報告》顯示,目前除新加坡、文萊外,東盟各國的信息化發展水平都不高,但近幾年這些國家的移動通訊、互聯網市場增長迅猛。根據國際電信聯盟(ITU)、Internetlivestats等機構的統計數據,東盟各國的手機普及率都超過了100%,其中越南、緬甸、柬埔寨等國的手機率更高達130%以上,不僅超過中國,甚至超過不少發達國家,顯現了巨大的后發優勢;另除老撾、柬埔寨、緬甸等國外,其他東盟國家的網絡普及率達到了40%以上,而且增長迅速,蘊含著巨大的數字經濟發展潛力。
谷歌和淡馬錫于2016年合作發布的《2017東南亞數字經濟展望》研究報告指出[7],東南亞特別是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越南和菲律賓,是世界上互聯網用戶增長最快的地區,預計到2020年該地區的互聯網用戶數將從2016年的2.6億戶增長到2020年的4.8億戶,到2025年區域數字經濟規模將達到2000億美元。
雖然東盟國家信息化水平發展不一,但該區域各國普遍重視數字經濟發展。新加坡將信息化作為立國之本,是全球最早實施信息化建設計劃的國家,早在1980年就成立了國家計算機委員會,并制定了第一個五年發展計劃——國家計算機化計劃,2006年開始又先后推出了“智慧國2015”計劃和“智慧國2025”計劃;2018年5月新加坡設立了“數字工業日”,6月初又公布了新的“數字能力藍圖”,計劃通過為弱勢群體提供基本數字設備及鼓勵企業提升員工數字技能等建議,加速推進數字化轉型。
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度尼西亞和泰國等國政府都在20世紀90年代末和21世紀初推出了多項國家信息化發展規劃,如馬來西亞的“Wawasan 2020”,菲律賓的“The Philippine Digital Strategy(PDS)2011—2016”,泰 國 的 “IT2000”“IT2010”“IT2020”以及“Thailand 4.0”戰略等,印度尼西亞的《2017—2019年國家電子商務系統路線圖》和“工業4.0路線圖”。一些國家還成立了專門的政府部門負責數字經濟發展,如馬來西亞的數字經濟發展局(MEDC),泰國的數字經濟和社會部(MDES)。
即使是目前經濟發展和信息化建設水平還比較落后的柬埔寨、老撾及緬甸等國,近幾年來也加快網絡通訊基礎設施建設,大力推進信息技術在經濟社會各領域的應用,加快發展數字經濟。柬埔寨于2017年建立了全球首個“國際數字經濟特區”,緬甸于2017年成立了“數字經濟發展促進委員會”,并將從農業、旅游業、中小企業三大領域著手啟動“數字經濟改造”計劃。
2017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達27.2萬億元,同比增長20.3%,占GDP比重為32.9%,在全球位列第二;電子商務交易額29.16萬億元,同比增長11.7%,中國已成全球規模最大、發展速度最快的電子商務市場[8]。根據統計,目前中國是全球最大的計算機生產國,擁有全球最大的通信網絡,2017年微型計算機產量達30678.4萬臺,全國電話用戶總數達到16.1億戶,其中移動電話用戶14.2億戶[9]。東盟的數字經濟發展整體上仍處于初級階段,具備彎道超車跨越式發展機遇,未來將成為東盟經濟增長的支柱。東盟六個主要經濟體僅有16%的人通過網上購物,比中國低9個百分點,電商交易額僅占全球不足1%[10]。
中國在社交媒體、電子商務、網絡支付、共享經濟、現代物流等方面發展水平全球領先,將這些先進的數字技術和商業模式向外輸出,與東盟的巨大市場相結合,有利于各方優勢互補,符合雙方利益;同時東盟各國在發展數字經濟的過程中,可以借鑒中國經驗、引進中國技術、模仿中國模式,這與中國實施“一帶一路”倡議、建設數字絲綢之路的設想高度契合。因此,加強中國與東盟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各方既有需要,也有意愿,更有能力。
1.數字基礎設施互連互通。中國與東盟自1991年開始對話進程,建立領導人對話合作機制,并將信息通信列為五大重點合作領域之一;2003年中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并簽署《中國—東盟信息通信合作諒解備忘錄》;2005年雙方聯合發布《中國—東盟建立面向共同發展的信息通信領域伙伴關系北京宣言》,宣布定期召開中國—東盟電信周;中國—東盟電信部長會議堅持每年定期召開,并在2016年通過了《中國—東盟信息通信合作項目計劃》,重點是信息通信政策、寬帶服務、互聯網產業、云計算和大數據、國家計算機應急響應等領域。
國際網絡通道建設方面,中國已經建成了連接周邊國家、通達歐洲的陸地光纜網絡架構,與周邊12個國家建立了跨境陸地光纜系統,系統帶寬超過70Tbps;中國大陸地區登陸的國際海纜共有9條,擁有帶寬超過40Tbps,還有一批在建和擬建項目在推進中。其中連通東盟國家連接的陸纜和海纜如表2所示[11]。
2.信息產業和電子商務合作。中國與東盟國家信息化合作十分密切。東盟地域廣闊、人口眾多,經濟發展潛力巨大。中國與東盟國家山水相連、文化相通,特別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與東盟國家的政治經濟關系快速發展,經貿來往日益密切,中國已成為東盟以及大多數東盟國家最大的貿易伙伴。與此同時,東盟也是中國開展國際信息化合作優先地區,近年來中國與東盟國家在網絡通訊設施、網絡安全、信息技術創新等領域開展了廣泛的合作。

表2 連通東盟方向的國際光纜
(1)跨境電商領域。2015年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與老撾、馬來西亞等東盟七國的工商機構簽署了《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合作備忘錄》,并與蘇寧易購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建設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平臺,計劃先期重點發展進口業務。2016年,阿里巴巴耗資10億美金收購東盟最大電商公司LAZADA,同年11月又收購了新加坡線上雜貨零售商Redmart;京東集團于2015年在印度尼西亞設立的京東印尼站,2016年3月正式運營,2018年8月京東無人商店登陸印度尼西亞雅加達;2018年1月,東盟地區電商平臺Shopee正式宣布與全球消費電子品牌小米達成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并于印度尼西亞Shopee Mall推出小米官方店鋪。
(2)社交媒體領域。近年來中國互聯網巨頭開始布局東盟市場,騰訊公司使用綁定本土合作伙伴的營銷戰略,分別與Easy Taxi、Lazada和Foodpanda合作,開拓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和菲律賓等國市場。百度公司則發布Hao123、貼吧、知道等社交類應用工具來摸索泰國、越南、印尼等國的市場潛力,同時還開設新加坡研究中心,服務本地市場。
(3)網絡文化領域。中國與東盟國家因為文化相通、民俗相近,再加之東盟華人華僑眾多,所以東盟一直都是中國網絡文化企業“走出去”的首選。比如越南,中國網絡游戲一度占據該國80%以上的市場份額。在具體的出海模式上,由于東盟部分國家本土開發商和發行商力量尚顯薄弱,騰訊、金山、巨人等國內主要游戲廠商都在當地通過收購或成立新公司來運營當地網游業務。
3.大數據、金融、物流等領域合作。(1)云計算和大數據領域。云計算和大數據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技術基礎。國內云計算和大數據企業在東盟進行了廣泛布局,相關情況如表3所示[12]。

表3 國內企業在東盟布局狀況
(2)現代物流領域。東盟的物流體系從最近幾年才開始提速發展,部分國家發展水平還不高。一是物流體系處于分割狀態,尚未形成統一的物流體系;二是東盟物流體系只覆蓋了大部分的一二線城市,還沒有全方位鋪開。2014年,阿里巴巴斥資3億多新幣入股新加坡郵政,2017年又向東盟最大的電商平臺Lazada再投10億美元,并對其旗下物流企業Lazada Express進行改造。2017年由馬來西亞超級多媒體走廊和阿里巴巴合作建設的中國境外首個e-wTP(電子世界貿易平臺)的國際超級物流樞紐在吉隆坡正式啟動,包括菜鳥、圓通、中通、申通、百世、韻達等十幾個中國物流企業共同參加了啟動儀式,這也是中國物流企業首次集體出海。
(3)網絡支付領域。除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等國外,東盟一些國家的金融體系并不發達,目前網絡支付尚處于市場起步和無序競爭階段,銀行、點卡公司、交通企業都紛紛進入網絡支付領域。中國數字企業也積極參與各國網絡支付體系建設,如阿里巴巴控股的Lazada旗下網絡支付企業HelloPay(后更名為AliPay),騰訊控股的SEA旗下網絡支付企業AirPay。2018年支付寶正式宣布進入柬埔寨、老撾、菲律賓和緬甸,服務中國游客,加上此前的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越南,東盟已經有8個國家接入了支付寶。
4.信息安全領域。中國與東盟國家在網絡安全領域一直保持著緊密溝通和合作。2009年中國與東盟簽訂了《中國—東盟電信監管理事會關于網絡安全問題的合作框架》。其后中國與東盟國家多次召開“中國—東盟電信監管理事會圓桌會”,建立了“中國—東盟電信部長會議”“網絡安全研討會議”等系列合作對話機制,不斷加強雙邊和多邊對話磋商。中國與東盟還多次聯合舉辦網絡安全應急演練,跨國網絡安全與應急防范治理能力得到顯著增強。
中國與東盟國家的數字經濟合作取得了很大成效,但也存在發展瓶頸,其中既有語言文化差異、政治局勢、貿易壁壘等客觀因素,也有我國數字企業國際能力不強等主觀原因。
1.語言文化存在差異。東盟語言種類較多,幾個地區大國如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越南都有自己的民族語言;同時由于大部分東盟國家有過殖民地歷史,英語往往是這些國家的官方語言或通用語言。雖然不少國家屬于中華文化圈,但除一些華人華僑外,中文的使用范圍很小,而且網絡服務的主體——青少年更親近于西方文化,而且西方國家的數字企業往往更有優勢,這給中國數字企業的市場開拓帶來了困難。
2.政治局勢影響。雖然近幾年來東盟國家沒有出現持續性的嚴重動亂和戰爭,但一些國家政局并不穩定,黨派、階層、民族、宗教沖突時有爆發,政治不穩必然影響經濟穩定發展。同時不少國家還沒有形成穩定成熟的決策體制和商業規則,政策上“朝令夕改、人亡政息”“新官不理舊官賬”的現象屢見不鮮,也給中國與這些國家的合作帶來很大困擾。
3.信息安全顧慮。網絡信息安全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關,特別是在通信基礎服務、互聯網內容服務、大數據服務等領域。許多國家一方面歡迎中國數字企業前來投資,另一方面又唯恐中國企業會影響本國網絡信息安全。特別是一些西方國家為阻撓中國發展,常常在國際上大肆散播“中國威脅論”“中國經濟侵略論”,更加重了許多發展中國家的疑慮。東盟不少國家與中國存在領土領海爭議或歷史糾葛,對網絡安全和國家安全問題往往十分敏感。
4.數字貿易壁壘。數字全球化面臨著一些政策壁壘和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威脅,如數據本地化要求、網絡審查、數字內容限制以及數據隱私和保護規則等。例如,越南網絡安全法要求全球科技公司在越南存儲本地用戶的重要個人數據,并在越南開設辦事處;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要求在其境內經營的外國公司必須保留所有數據的本地副本。盡管這些政策法規有其合法合理原由,但它們在客觀上構成了數據貿易壁壘,阻礙世界各地的數據流動,給數字企業的國際化經營帶來巨大成本[13]。
5.企業經驗不足。許多中國數字企業對當地政府管理、歷史文化和社會制度缺乏深入的了解和認識,與各國政府之間缺乏良好的溝通,同時又不能很好地招募和使用當地員工,造成企業的內部管理不暢、運營效率低下、市場開拓困難,而且很容易引發與當地政府、企業和民眾的沖突。特別是不少東盟國家,民族眾多,不同地區的文化風俗、經濟水平和政治體制差異很大,中國數字企業往往更習慣于運作類似國內這樣的單一大市場,而缺乏應對多元化市場的經驗。
近幾年來,中國—東盟之間的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已取得了很大進展,成為“一帶一路”南線——“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支撐。展望未來,中國政府和企業要更加主動作為,深化與東盟各國的合作,進一步促進網絡通、產業通、要素通、法規通。同時,西南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更要提升能級,加快從企業自發拓展轉向合作平臺建設、從單個項目投資轉向生態體系構建、從大企業主導拓展到廣大中小企業參與。
1.拓展數字經濟海外合作平臺。一方面要發揮現有的中國—東盟信息港、e-wTP等產業平臺以及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東盟電信部長會議等展會平臺的作用,重點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跨境電子商務、網絡文化產業、網絡空間治理等領域的信息共享、項目投資、技術合作和政策交流;另一方面,要根據雙方數字經濟合作深化需要打造新型合作平臺,如舉辦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論壇和專業博覽會,借鑒中馬“兩國雙園”協作模式建設跨境數字經濟產業園區,建立電子商務、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專業領域的國際技術和產業聯盟。通過平臺建設,將中國—東盟之間的數字經濟合作從目前的企業單打獨斗轉向“組團出?!?,提升合作的速度、廣度和深度。
2.構筑全球數字經濟生態體系。當前各國在戰略性新興產業上的競爭實際上就是產業生態系統的競爭,那些能夠率先建立起完整的產業生態系統的國家將會在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中占據先機[14]。中國數字經濟在由弱向強的發展過程中所建立起來的完整和自主產業生態體系,是中國企業與西方企業在本土開展競爭的核心資本,也是中國企業開拓海外市場的優勢所在。隨著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深入,中國要逐步從目前單個項目投資轉向區域數字經濟生態體系建設,打造集身份認證、網絡支付、現代物流、信用服務等多種數字服務以及產品研發、技術交易、金融服務、人才培訓等多種配套服務為一體的綜合性數字經濟發展體系,進一步提升中國數字經濟在東盟的競爭力。
3.提升中小數字企業國際化能力。當前,中國與東盟的數字經濟合作主要依靠阿里巴巴等行業巨頭進行市場開拓,未來我國要引導和推動廣大中小數字企業進軍東盟,不斷提升這些企業的國際化能力。一方面,政府可通過數字企業走出去的“最佳實踐”提煉與推廣、加強數字企業國際化經驗的交流與合作、開展數字企業國際化培訓等舉措,幫助中小企業提升國際化能力;另一方面,政府也應引導國內智庫機構和信息機構開展有關“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信息化發展水平的信息采集、研究和數據庫建設,鼓勵相關咨詢行業發展和咨詢服務能力提升,幫助國內數字企業及時掌握“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IT產業發展的態勢、機遇以及相關的政策法規。
1.加大對數字經濟大通道建設的支持力度。數字經濟是我國真正具有較高自主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的高科技行業。推動數字企業走出去,既有利于我國在這一新興產業領域形成全球布局,也有助于改變國外對我國長期存在的產業水平落后、技術能力差的不良印象,提升中國的國家軟實力。一是要加強與包括東盟在內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政府的協商,形成國家層面的數字經濟合作協議;二是從中國數字經濟全球化的視野,調整國內數字經濟布局,引導相關產業向西部沿邊地區擴散,建設若干數字經濟“走出去”的國內“根據地”;三是加大對西南數字經濟大通道的投入力度,對相關的基地、平臺、園區建設給予更大支持。
2.加強各國數字經濟政策法規對接。促進中國信息化戰略綱要以及有關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的發展規劃,特別是要推動廣西、云南等沿邊省份的數字經濟發展規劃與東盟各國相關規劃的對接;落實《“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倡議》《中國—東盟跨境電商合作備忘錄》以及我國與老撾等國簽訂的“數字絲綢之路”有關合作協議,消除中國與東盟各國之間對電子商務、跨境物流、網絡信息服務等方面的關稅壁壘、法規壁壘、技術壁壘和信息壁壘,推動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相關產業領域的信息互換、監管互認、執法互助,打造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暢通大道。
3.營造中國數字企業“走出去”的良好環境。一是要消除東盟國家對于國家網絡信息安全的擔憂,一方面要大力加強網絡外宣,塑造中國和平友善的國際形象,另一方面要加強對國內數字企業“走出去”成功案例的宣傳,讓東盟國家認識到中國數字企業到當地發展既可加快當地的信息化建設,又不會威脅所在國的網絡信息安全;二是要加強網絡信息安全領域的合作,推動中國與東盟國家在關鍵基礎設施保護、隱私數據保護、打擊網絡犯罪、網絡空間治理等方面的交流研討,鼓勵各國政府部門、數字企業、科研機構、用戶群體代表參與,形成多主題、多層次和多方參與的民主化、透明化對話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