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NOW語料庫的江蘇國際形象傳播研究

李存頡 潘軼君

近年來，國家形象研究領域的專家學者就我國國際形象構建和傳播的各種話題展開了全面而系統的研究。2019年年初，華中科技大學國家傳播戰略研究院和社科文獻出版社推出的“國家形象藍皮書”《中國國家形象傳播報告（2017-2018）》，是國內第一部系統研究我國國家形象傳播發展狀況的專業性年度報告。①

江蘇作為我國文化大省、經濟強省、旅游重省，其國際形象一直是中國國家形象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代表了國際人士對江蘇地區的認知，是地區核心競爭力的重要資源要素。在中國進入全面發展的時期，各省市對外形象的傳播不僅是樹立中國國際形象、奠定中國國際地位的重要手段，也是提高該地區國際影響力和競爭力的重要途徑。近年來，江蘇省接連打造外宣品牌，形成“符號江蘇”“感知江蘇”“同樂江蘇”等一系列特色鮮明的品牌體系，推廣至50多個國家和地區。然而在江蘇形象的海外構建過程中，盡管國內媒體及各級政府組織積極致力于“自塑”與外宣，但英文主流媒體的報道仍然是影響和決定國外公眾關注熱點和價值觀念的直接媒介。因此，研究“他塑”②的江蘇形象，有利于提升江蘇對外傳播的效果，調整傳播策略。

本文從語料庫和跨文化傳播的視角出發，以英文網絡新聞語料庫NOW（News on the Web）為研究對象，選取2010年7月至2019年5月的英文網絡新聞中，涉及江蘇及其13個省轄市的報道，從報道頻次、報道國別、報道主題及內容傾向性等角度對數據進行定量分析，并與國內相關媒體涉蘇英文報道比較，揭示自塑形象與他塑形象的差異。

一、研究對象

網絡媒介因其信息量巨大、傳播速度快、影響范圍廣等優勢，成為互聯網時代跨文化傳播的生力軍，也更能夠即時反映網絡媒介關注的即時焦點及延續情況。英文網絡新聞語料庫（NOW）是由美國楊百翰大學（Brigham Young University）的Mark Davies教授開發的語料庫資源之一，與目前廣泛使用的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COCA）同屬一個網絡檢索平臺。NOW語料庫可以提供2010年至上個月（本文所用數據截止至2019年5月）所有網絡報刊雜志的語料數據，詞匯高達79億，且每月新增30萬篇語料，約1.6億詞匯，即每年新增約18億詞匯。

本文擬從各國英文網絡媒體涉蘇報道的頻次、國別、熱點議題等角度進行數據統計與分析，希望能對今后江蘇國際形象的構建提供參考依據。

二、數據的收集與分析

1.報道頻次

報道頻次是媒體關注度的直接體現，往往與被報道地區的知名度存在密切關聯。以“jiangsu”及其13個省轄市名為關鍵詞，檢索2010年至2019年5月英文網絡新聞中的相應字段，同時略去同一媒體在同一篇文章中的重復使用，不排除不同媒體的轉載情況，所得總頻次數據如下：

如表1所示，江蘇及其13個省轄市的媒體關注程度存在明顯差異，省會城市南京在檢索時間段內被各國網絡媒體提及的頻次遠超其他城市，尤其與對外宣傳起步較晚的城市形成斷崖式落差。依據上述檢索數據，可以將13個省轄市按受關注程度劃分為較高（南京、蘇州、無錫）、一般（常州、南通、徐州、揚州、鹽城）以及較低（鎮江、連云港、泰州、宿遷、淮安）三個梯隊，基本與2018年江蘇各市GDP總量保持一致，即第一梯隊城市GDP突破1萬億元，第二梯隊城市GDP均在5000億元以上；同時，華頓經濟研究院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編制發布的“中國百強城市排行榜”（2015年至2018年）顯示，第一梯隊城市連年穩居前20名。③由此可見，外媒的關注度與城市的綜合實力成正比，而較高的關注度也為城市的發展帶來新的機遇。

以關注度較高的三個城市為例，結合2010年-2018年逐年統計數據可見（如圖1），三大城市的檢索頻次總體呈上升趨勢，與江蘇省保持一致。尤其是在2016年，三大城市與江蘇的數據走勢均出現突飛猛進的增長。從2016年網絡新聞的內容來看，這一增長除了與經濟合作交流的進一步展開有關，還與全面放開二胎政策、實施《江蘇省旅游條例》、開展污水治理工程等有著密切聯系。此外，南京的數據在2014年明顯上漲，這是因為年初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上設立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的決定通過和下半年南京青年奧林匹克運動的召開引發了各國媒體的密切關注和討論，④直接影響到南京國際形象的構建。

2.報道國家及來源

NOW語料庫的檢索范圍覆蓋20個國家和地區，以“jiangsu”為關鍵詞檢索發現，新加坡、香港、馬來西亞、英國和美國的報道數量最多（如圖2）。其中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受華人文化和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與中國在經濟、文化、傳統等方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對江蘇這一文化大省、經濟強省、旅游重省的報道數量尤為突出；香港作為中國的特別行政區，由于歷史原因英文媒體受眾廣泛，同時密切關注大陸在各領域的發展動態；而老牌世界強國英國和美國對崛起中的中國始終懷有期待合作又保持警惕的復雜心理，因此對中國沿海大省的報道相對較多，雖然關鍵詞“jiangsu”的檢索結果少于前三位亞洲國家和地區，但對省內主要城市的直接關注仍不容忽視。

其他報道數量較多的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印度等國。此外，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報道也較多，這些國家多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響應者，也是江蘇及國內中小企業加快“走出去”、投資非洲的獲益者；歐洲、南美洲國家數量較少，主要因為地理位置相距較遠，且母語較為復雜，除英語外尚有法語、德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等語種，因此英文媒體數量有限，未能納入NOW語料庫。

從報道來源看，主流媒體網絡版及暢銷網站是涉蘇報道的主要來源，如新加坡的涉蘇新聞主要來自《海峽時報》、亞洲第一站、《雅虎新聞》等，英國則來自《衛報》、BBC、路透社、《每日郵報》《國際財經時報》等。

3. 熱點議題

國外媒體對江蘇的關注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經濟合作、旅游美食、環境保護、文體教育、社會民生等。將江蘇省內各城市在英文網絡媒介中出現頻次與檢索到的網絡報道議題做比對，可以發現在省內各地區有重大事件發生的年份，各城市的數據均有抬升，展現了國外媒體對江蘇的關注。如2013年蘇州創建國家城市旅游融合發展示范區、2014年鎮江船廠（集團）有限公司與合作伙伴中航國際批量建造的4000千瓦全回轉拖船1號、2號船順利下水。甚至2011年徐州號護衛艦在地中海為撤離我國在利比亞的2142名同胞的衛尼澤洛斯號客輪實施護航，雖與徐州市沒有直接聯系，但也因名稱相同，對當年數據造成較大波動，同時暗示了外國媒體對中國軍事發展的警惕。

2019年之前，經濟新聞是各國媒體報道的重中之重，包括科技促進經濟發展、外資企業與地方企業合作發展等等，江蘇省20余個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也是新聞關注的對象，包括南通經濟技術開發區、蘇州工業園區、徐州經濟技術開發區、江寧經濟技術開發區、鹽城經濟技術開發區和張家港經濟技術開發區等。特別是近年來江蘇及其周邊省份互聯網經濟的發展，也受到各國媒體的青睞。然而，2019年江蘇響水“3.21”與昆山“3.31”兩起爆炸事故也引起了周邊乃至大洋彼岸各國的密切關注。自2019年3月21日響水爆炸事故起至5月30日本課題數據統計結束，圖2中排名前五的國家的網絡媒體共報道此次事故17次。新加坡、英國等國網絡媒體連續多日進行系列報道，更有媒體將兩次事故相提并論，以至于災難性事故的網絡報道遠超經濟發展成為最熱門的議題。從認知層面的傳播效果來看，媒體的連續報道使受眾的注意力發生了轉變。

三、數據分析

盡管如數據所示，國際社會對江蘇及其主要城市的關注度正穩步提升，江蘇在國際社會的形象正在逐步豐滿，從收集的英文網絡涉蘇報道的數據中，亦可發現江蘇國際形象構建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1.省內各城市外宣力度不均、特色不明顯

江蘇省國際形象的提升與對外宣傳的意識增強和力度加大密不可分。2010年以來，江蘇省及其下屬市、區與118個國外城市締結友好關系，占1979年以來四十年所有324個友好城市的三分之一以上，足見江蘇省對國際友好關系的重視。江蘇13個省轄市中，12個城市的政府網站有英文版，但僅有4座城市有自己的英文或雙語宣傳片。

其次，各城市的自我定位與特色不明顯，既容易被掩蓋在其他發展迅速的省市如廣東、浙江、上海之下，也容易無聞于省內同類城市之中。淮安在雙語城市宣傳片中就自稱“臨近上海的產業新城”；2013年11月加拿大媒體也將無錫昵稱為“小上海”，贊其在紡織、軟件開發、電動馬達等行業的飛速發展。的確，經濟發展迅速、歷史文化悠久、風景秀美如畫是江蘇總體形象的概括，但如果每個城市都給自己貼上相似的標簽，模糊定位，即使能夠吸引一定時期內的國際關注，也難以給人留下長久、深刻的印象，更無法為江蘇構建積極、正面的國際形象助力。

2.“自塑”與“他塑”形象存在偏差

基于NOW語料庫的熱點議題分析能夠幫助我們認識國外媒體眼中的江蘇，這是國外受眾了解江蘇的最主要途徑；而對照國內英文媒體對江蘇國際形象的“自塑”，更容易發現他塑形象的偏差，從而調整對外傳播策略。

本文以《中國日報》作為參照，同樣以“jiangsu”為關鍵詞檢索到32276條網絡新聞（截止2019年6月）。其中主要議題與NOW語料庫檢索結果共性明顯，涉蘇經濟類議題的數量高居榜首，其次是文化教育、社會生活、體育競技等，同時環保和旅游也是報道的重點。另外《中國日報》對江蘇地區傳統文化流傳等也抱有較高的關注度。這與江蘇省經濟繁榮、文教發達、旅游資源豐富的國內形象不謀而合。

然而，選取同一時期國內外網絡媒體對同一事件的報道，根據內容總結發現，媒體的報道角度和傾向性存在明顯差異。例如，在報道今年初江蘇兩起化工園區爆炸事故的新聞中，國外媒體重視事故原因和事故傷亡情況，以展示客觀事實為目標；國內媒體則將重點放在救援過程與事后安置上，更為人性化。

在與環境問題相關的報道中，西方媒體多以污染原因及對居民的影響為議題，往往側重其危害性，⑤容易使受眾產生較多負面情緒，從而影響江蘇形象，如2012年泰興工業廢酸偷排長江連續多年等新聞事件；而國內媒體則將重點放在環境污染的防范與治理，以及新能源開發上，周邊國家如新加坡也越來越關注到中國在環境治理方面取得的成效。

可見國內外媒體通過搭建不同的框架，表達自己的態度和立場，而受眾則通過媒體搭建框架來認識涉蘇新聞事實，并形成對江蘇的認識。

綜上所述，從報道頻次、主要議題來看，國外主流英文媒體對江蘇及其主要城市的關注度與日俱增，經濟發展、旅游推廣、國際交流與合作等有助于江蘇國際形象的構建與完善。然而國外媒體的報道因意識形態等原因存在傾向性，⑥我們一方面應正視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過程中難以避免的問題，另一方面應加大江蘇國際形象的自塑力度，調整對外宣傳策略，將積極正面、蓬勃發展的江蘇形象展現在世人面前。

（本文系2018年江蘇省社科應用研究精品工程外語類課題“多元媒介下的江蘇國際形象建構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8SWB-09）

「注釋」

①《中國國家形象傳播研討會暨國家形象藍皮書（2017～2018）發布會召開》，人民網，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9/0116/c40606-30545141.html，2019年1月16日。

②趙秀蓮：《基于語料庫的主流英文媒體上的鄭州形象研究》，《新聞研究導刊》2019年第3期。

③《中國百強城市排行榜（2015至今）》，華頓經濟研究院，http：//www.warton. com.cn/hdbd/index_34.html，2018年7月20日。

④袁周敏：《南京城市形象的話語建構》，《外國語言文學》2018年第1期。

⑤張艷敏：《美國多元媒介中的江蘇國際形象研究——基于COCA語料庫的實證分析》，《江蘇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9期。

⑥王毅聰：《英語網絡新聞中安徽國際形象解析——基于NOW語料庫的實證研究》，《宿州學院學報》201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