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評論員 朋文歡
寧波大學商學院講師
農民合作社由于其獨有的制度安排和運行機制,往往被學界看作農村減貧最合宜且最合意的組織形態。誠如徐旭初、吳彬(2012)的觀點,合作社作為主流形式的農村合作組織可以為中國的扶貧事業提供極為可取的發展路徑。201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以及2016年國務院發布的《“十三五”扶貧攻堅規劃》都明確表示要將合作社作為精準扶貧的重要手段。可以看出,理論界和實務界對農民合作社農村減貧表達了諸多期許。
誠然,農民合作社能否發揮減貧效果取決于合作社的益貧性。作為政府推行農村經濟、社會政策的有力工具,農民合作社是否具備益貧性關乎“十三五”期間依托農民合作社緩解農村貧困的政策路徑是否可行,關系到農民合作社能否打通“精準扶貧”最后一公里,引導小農戶,尤其是農村弱勢農戶參與到農業現代化發展軌道。傳統的合作經濟理論認為,農民合作社“天然地”具備益貧性,原因在于,合作組織運動最初源于一些思想家、社會活動家的倡導和推動,其初衷和宗旨從根本上說是益貧的;最初的合作社幾乎都以互助性合作組織為主,以益貧為導向;合作社內部的制度安排大都強調維護弱者或貧困成員的組織主體地位,自我服務旨趣和民主管理權利(吳彬,徐旭初,2009)。
然而,農民合作社在中國的“本土化”實踐中也偏離了經典合作制度,尤其是在中國經濟社會結構正經歷大變革、大調整的宏觀背景下,農戶的快速分化形塑了農民合作社成員結構的異質性特征,大戶或農村精英領辦、控制的合作社已成為主流形態(張曉山,2009)。這一背景下,合作社是否仍然具備益貧性遭受質疑。例如,有調查表明中國合作社的發展更有利于具有企業家特質和境遇較好的農民尋求新的市場機會,創造一種機制保護甚至增進弱勢農戶的利益越發困難。實證證據也表明,盡管農民合作社對成員福利有著明顯的正效應,但高收入成員受益更明顯(如溫濤等,2015)。換言之,農民合作社理論意義上的益貧性難以得到實證證據的有力支撐。
本文以為,目前學界關于農民合作社益貧性的討論仍然存在諸多缺陷,其研究視角局限于比較異質性成員入社的福利改善效應,而普遍忽視了農戶分化背景下,農民合作社對弱勢農戶的可能性排斥。另外,盡管學界基于農戶調研數據比較了合作社對異質性成員的福利改善效應,但作為深嵌農村社區的組織,農民合作社的作用不僅僅體現在對成員的影響,還表現為對非成員的溢出效應(Birchall,2003)。因此,在農戶分化背景下對農民合作社益貧性的考察,應構建一個囊括“農戶參與”和“福利改善”兩個維度并綜合考慮3個方面的統一分析框架:一是從“成員參與”的維度,考慮合作社是否排斥農村弱勢群體;二是從“福利改善”的維度,重點回答異質性農戶參與合作社誰將更受益,以及合作社對非成員農戶,尤其是其中的弱勢農戶是否存在溢出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