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公平視角下我國農村地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的效應分析

◎孟憲宇

個人所得稅與個體的利益直接相關，社會公平視角下，個人所得稅費用的扣除體現了人的社會屬性，同時也調解了貧富差距，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緩解社會矛盾。個人所得稅改革備受社會的廣泛關注，且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環境密切相關。2018年10月1日起，納稅人開始使用新的稅費扣除標準和稅率，工薪類收入扣除標準調整為5000元。近年來，在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雖然中等收入人群在增加，但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問題依然嚴峻，為此，完善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和方式，有助于更好地發揮其調解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

一、社會公平理論對我國農村地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的影響

馬克思主義提出“按勞分配”原則，不同時期、不同學派的學者也賦予了公平理論許多新的涵義。社會公平理論的內容隨著社會的發展變化在不斷豐富，收入公平和分配公平是社會公平的重要體現，政府在制定收入分配政策時要充分考慮公平價值，其中在調解居民收入分配時可以按照要素和規模進行調整。我國實施的個人所得稅政策側重于從規模上進行調整，體現了社會在分配個人收入問題上的公平。按照社會公平理論的要求，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要有相應的法律依據，法律是調解收入公平的重要保障，通過將公平分配的原則納入法律體系之中，規定納稅人的基本權利和義務，進而實現對收入的公平分配。從這個意義上講，稅法具有調解分配的功能，個人所得稅是我國政府調解居民收入分配的重要手段，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的相關規定是否合理關系著公平分配的目標能否實現，以及人們之間的收入差距是否能夠縮小。

社會公平理論對我國農村地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的影響有兩方面：其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相關標準的制定要充分體現公平分配理論，保障每一位納稅人平等享有納稅權利和義務，保障分配的起點公平；其二，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依然在擴大，為防止兩極分化，要注重對不同階層居民費用扣除等規定的設置，也就是說，按照社會公平理論，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要保障分配結果的公平。通過分配起點的公平和分配結果的公平來縮小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在具體要求上，我們通常采取的做法有：其一，調整個人所得稅扣除費用的標準或增加扣除項目，實現對低收入人群的不征稅或少征稅，對收入較高的人群實施高征稅的辦法，尤其是要縮小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其二，按照社會公平理論的要求，在對農村地區和城鎮地區征收個人所得稅時，除了考慮納稅人的收入以外，還應考慮經濟發展水平、家庭人口數量、贍養子女或老人等情況，惟其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體現社會公平。

社會公平理論視角下的稅收政策應是最大限度的縮小人們的收入差距，包含機會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三方面內容。一方面，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應堅持公平、確定、便利、節省的原則，全面保障稅收負擔的合理性和公平性。另一方面，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是對個人收入的再分配，因而要區分不同納稅人的實際情況，不同能力的納稅人承擔的稅負應有所區別。

二、我國農村地區個人所得稅費扣除的效應分析

我國學者針對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進行了討論，關于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效應的研究中，認為應包含減稅效應和收入再分配效應兩方面。

（一）減稅效應

一方面，很多學者認為個人所得稅標準的提高具有明顯的減稅效應，有助于促進社會福利的增加［1］，調整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實際上與通貨膨脹有密切關系，通過發揮個人所得稅的減稅效應，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減輕通貨膨脹的影響。尤其是對于農村地區的低收入人群而言，提高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具有一定的積極影響，符合低收入人群的利益訴求。另一方面，從社會公平的視角來看，提高費用扣除標準的同時，納稅人稅后收入的再分配效力也發生了改變，工資分布的不平等程度依然在加深。縱觀我國近年來個人所得稅扣除的現狀，不同階層的稅負存在明顯差異，總體上看，個人所得稅的比重在稅收收入中的比重在增加，提高個人所得稅免征額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中等收入和低收入人群的稅負，相較而言，對于中等收入人群的積極影響更明顯，而對于農村地區的低收入人群來說，減輕其稅負的效果并不明顯。

（二）收入再分配效應

十八大提出共享發展成果的基本觀點，這是社會公平的具體體現，也是當前我國調整分配制度的總目標和基本要求。共享發展成果就是要讓廣大農村地區的居民享受更多的實惠，減低低收入人群的負擔，增加中等收入人群的數量，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高收入人群的收入。按照我國收入分配的基本原則，分配制度的公平性不僅體現在初次分配上，還體現在再次分配之中，尤其是在再分配領域中要發揮稅收的積極調解作用。在保護居民合法勞動所得的基礎上，提高勞動報酬在居民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我國目前在調解個人所得稅收入方面主要通過調整平均稅率來實現，有學者研究指出，個人所得稅費扣除標準的調整對財政收入和收入分配的影響不是很大，但會嚴重影響個人所得稅財政功能的發揮。也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得出，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的調整對于調節收入分配具有積極影響，能夠促使中低收入人群獲益，進而逐漸提升個人所得稅累進性水平［2］。

三、當前我國農村地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中的不公平現象

我國經濟的迅猛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但與此同時，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依然在拉大，因而，如何調解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成為社會廣泛關注的問題。從近15年的趨勢來看，我國個人所得稅呈現出了先上升后下降的過程，每一次調整的初衷都是為了調解收入差距，尤其是近年來，我國不斷調整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反映出了稅收在調解收入分配中的積極作用。我國個人所得稅采用的是分類征收的辦法，但是由于個稅所得稅扣除標準要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且我國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城鄉之間存在較大差異，不同納稅人之間存在的個體差異等等，因而，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中依然出現了很多不公平的現象。

其一，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缺少對生產性要素和發展性要素的生活支出情況的考量。我國現行的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主要以滿足人的基本生活需要為重點考慮因素，如衣食住行等基本要素，但是對于人們的生產性要素和發展性要素考慮的不夠全面，如交通信息費用，技能培訓費用、醫療費用等［3］。從城鄉對比來看，城市社會保障明顯要優于農村地區的社會保障，尤其是在醫療保障和養老保障方面，雖然我國近年來出臺了一些針對農村地區社會保障的政策，但是農村合作醫療制度與城鎮醫療保險相比，并不能有效解決農村居民的醫療問題，在養老方面，農村地區的養老負擔更重，多數農村居民是沒有養老保險的，所以養老負擔基本都在子女身上。據了解，除了上述的醫療和養老問題以外，教育同樣是農村家庭的主要負擔，雖然在總體數額上與城市居民對于子女的教育支出相比較小，但是在家庭總支出中的比例確實非常高的。國家對于個人所得稅基準的限制，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社會公平，促進了個人履行社會義務，但從城鄉對比來看，對于解決農村地區的收入問題作用較小。

其二，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缺乏對家庭的綜合考量。人具有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人們的社會屬性越來越受到關注，其中養老問題是當今社會必然要面臨的一大難題。人口老齡化問題已經十分突出，很多中年人已經開始面臨上有四老，下有兩小的家庭負擔，他們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支付養老費用、撫養子女的費用和個人發展的費用，而當前的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并沒有充分考慮到自然人的這些社會屬性，這也就反映出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并沒有做到充分的公平。此外，費用扣除標準在各類所得稅征收中是不同的，也就出現了納稅人之間的橫向不公平問題，尤其是工資、薪金的征稅與對個體業主、企事業單位的費用扣除之間存在不公平現象。

其三，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缺乏對地區差異的考量。受自然地理環境、歷史條件、政策措施等因素的影響，不同地區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基礎設施建設、居民薪資水平、物價水平存在明顯差異。目前我國的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實施全國統一標準，這對于不同物價水平地區的居民來說具有一定的不公平性，對于物價水平高的地區來說，收入較低但生活支出高的居民負擔更重，對于物價水平低的地區來說，高收入者的稅負反而有所減低，在這樣的情況下，稅收在調節納稅人收入中的效果不明顯。因而，從社會公平理論視角出發，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要綜合考慮不同生活水平、物價水平之間的差異，尤其是針對城鎮地區和農村地區，可以采取在全國統一扣除標準的基礎上，針對不同地區的實際情況，允許在20%幅度內進行調整。

四、社會公平視角下優化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制度的建議

隨著我國稅收政策的調整，尤其是通過提高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的方式來調整收入分配，并不能完全實現社會公平分配的目標，對于廣大農村地區的低收入人群來說，調解收入分配的效果一般。個人所得稅的繳納應充分考慮家庭因素、地區因素、物價因素等，只有真實反映出納稅人的真實水平，才能更好的體現收入分配的公平性。

（一）實施“收入綜合、分類扣除”

提高個人所得稅費用標準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讓中低收入人群受益，但受我國個人所得稅制的影響，高收入人群的納稅額也會減低，進而導致更大的不公平。因此，學者建議不能單純的提高個稅起征點，而是要實施“收入綜合、分類扣除”的個稅管理辦法［4］。

成本費用扣除。成本費用主要包括差旅、交通、教育等費用，成本費用扣除可以依照國情而定，以美國為例，其采取的是以歸屬為原則的靈活扣除策略，將成本費用分為業務因素和非業務因素的情況，實施了分類扣除的方法，但同時也加大了稅務工作的難度。以奧地利為例，考慮職業教育費用、保險費用、醫療費用等的指支出，實施特殊扣除辦法，此外，對于不同職業的人群，其應扣除的個人所得稅費用不同，如對音樂家、新聞記者、經銷商代理等制定了相應的扣除比例和最高限額。

生計費用扣除。生計費用主要是考慮家庭因素，如家庭成員人數，老年人口數量，子女人口數量等，將家庭因素列入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考慮的因素之中，才能更好充分的體現不同地區居民的分配公平。在美國，可供納稅人可以按照自身情況自行選擇稅費扣除方式，主要有標準扣除和分項扣除兩種，標準扣除的金額要結合是通貨膨脹的實際情況進行動態調整。實施分項分類的可以按照未婚個人申報、夫妻各自申報或共同申報等形式納稅。此外，德國、奧地利、比利時等多個國家均將家庭子女數量和贍養人數等因素納入到所得稅扣除之中，并規定了具體的扣稅數額，以減輕家庭贍養人口數多造成的經濟困難和壓力。

特殊納稅人的費用扣除。實施分類扣除就是要考慮不同人群的特殊情況，設立特別扣除制度有助于更充分的體現社會公平，這也是當前很多發達國家采取的主要做法。舉例而言，英國專門設立了盲人寬免額，并逐漸提升了寬免額的標準。韓國對于擁有20歲以下子女，6歲以下子女的家庭制定了生計扣除規定和附加扣除規定。結合我國的國情，由于當前我國正在實施積極的二胎政策，設計升級費用扣除或對二胎家庭實施特殊照顧更有利于政策的實施，也有助于減輕現代家庭贍養子女的負擔；同時對于農村地區的居民，要重點考慮其稅負水平，制定特殊的減免政策，以促進更多的低收入人群享受發展成果，最大限度的體現稅負公平。

通過實施上述“收入綜合、分類扣除”的辦法，體現了以家庭為的單位征稅的理念，同時也是一種按照能力負擔稅負的公平性原則。此外，分類扣除措施的實施還要考慮不同地區，尤其是城鄉之間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考慮到城鄉居民的生活成本，確定更適合農村地區的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

（二）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的動態調整

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應是在不斷做出動態調整的，針對當前我國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方式單一的問題，要建立彈性的調整機制。首先，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的調整要以物價水平和家庭消費水平為主要參照，靈活設計。堅持據實扣除原則，并賦予扣除標準一定的彈性，如針對城鎮地區和農村地區可以實施不同的扣除標準。其次，個人所得稅扣除標準要與CPI漲幅等經濟指標掛鉤，參考德國的做法是每年都會調整一次，美國也會結合通貨膨脹情況適時調整，減輕人們的生活壓力，同時，以統計部門對消費價格統計和人均工資的實際水平為依據，建立與生計扣除相關的動態調整機制［5］。再次，為保障個人所得稅扣除的有效實施，發揮其對居民收入的調解作用，還應建立個人涉稅信息的聯網體系，以便全面掌握居民個人所得稅的繳納情況。通過實施全國聯網，一方面，能夠更清晰、全面的掌握不同地區居民的涉稅信息，了解其個人的收入和經濟水平，為個人所得稅的調整提供參考；另一方面，有助于增強居民的納稅意識，有效避免高收入人群避稅的現象。同時對于按時足額納稅的人予以獎勵，對于偷逃稅的人進行嚴厲懲罰，建立個人誠信檔案等。換句話說，嚴格人們的納稅義務，也是一種社會公平的體現，尤其是針對個別超高收入人群的逃稅現象，應嚴厲整頓。

綜上所述，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的調整是為了更好地調解居民的分配收入，是推進社會公平的體現，對于減少中低收入人群的稅收負擔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也應看到，單一調整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對于減輕低收入人群生活壓力的作用是有限的，目前個人所得稅征費用扣除體制仍存在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和不公平現象，尤其是對于農村地區居民來說，與城市居民的差距依然在拉大，如何更充分的體現稅收對均衡貧富差距的調解作用，還需要建立分類征收、動態化調整等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