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星教授治療卵巢癌驗案舉隅

廉 蕊,李宜放

(1.山西中醫藥大學,山西 太原030024；2.山西省中醫藥研究院,山西 太原030024)

王晞星,男,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第4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國家重點學科腫瘤病學學科帶頭人,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1]。王晞星教授從事中醫臨床教學與工作30余載,形成了獨特的診治思想和用藥規律,現將其治療卵巢癌的經驗介紹如下。

1 病因病機

卵巢癌屬中醫“癥瘕”“積聚”“腸覃”范疇。《靈樞·水脹》對腸覃的描述有“寒氣客于腸外,與衛氣相搏,氣不得營,因有所系,癖而內生,惡氣乃起,息肉乃生。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王晞星教授認為卵巢癌的發病與肝、脾、腎有密切的關系。女子以肝為先天,女子生理功能無一不依賴于肝,肝失條達,疏泄失常,氣血失常,沖任不調,常導致婦科疾病。肝主疏泄,脾主運化,生血統血,脾氣健旺,生血有源,肝體得以濡養。肝氣條達,使脾統血有度,若情志抑郁,影響肝之疏泄,疏泄不及,氣血運行遲滯；肝氣不疏,氣機疏泄失常,脾胃運化水液失司,氣血精液輸布受阻,日久凝聚成痰,痰濕瘀血互結成毒,發為癌。肝腎藏瀉互用,陰陽互滋互制,腎陰不足,陰虛火旺,煉精成痰,肝腎不足,沖任失調,氣血凝滯,痰瘀互結,壅于卵巢,日久而癌變。故卵巢癌的治療當以肝、脾、腎為主。

2 典型病案

(1)患者,女,43歲,2018年5月10日初診。患者2017年4月11日因小腹不適于山西省某腫瘤醫院診斷為“卵巢癌”,遂行手術治療,因術中出血量大,腫瘤未全部切除。術后病理：雙側卵巢低分化腺癌,網膜轉移性低分化腺癌結節。術后給予TC方案全身化療8個周期,末次化療時間為2017年10月5日。2018年1月24日行剖腹探查術聯合卵巢腫瘤細胞減滅術,術后給予TC方案全身化療5個周期,末次化療時間為2018年5月8日。刻下癥：腰痛,納可,睡眠差,夜間煩躁,小腹脹滿,大便調。舌脈：舌紅,苔少,脈細數。證屬肝腎不足,陰虛火旺。治以滋水清肝。方以滋水清肝飲加減。方藥組成：熟地黃10 g,知母10 g,黃柏10 g,山萸肉20 g,當歸10 g,白芍15 g,醋柴胡10 g,蒼術15 g,土茯苓30 g,生薏苡仁18 g,百合30 g,龍葵30 g,天龍6 g,苦參10 g,半枝蓮30 g,白花蛇舌草30 g,山慈菇30 g,甘草片6 g。30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2018年6月12日二診：腰痛好轉,小腹脹滿好轉,偶有小便痛,偶有自汗,納眠可,二便調。舌脈：舌淡紅,苔薄黃,脈細。上方去知母、黃柏,改熟地黃為15 g。14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半個月后隨訪,患者自訴精神狀況佳,腰困明顯改善,無小便痛,諸癥好轉。

按語：患者系卵巢癌術后,且術中出現大出血,陰液大量耗傷,多周期化療后,無論手術還是化療藥物在殺滅腫瘤細胞的同時,也會損傷機體正常細胞,二者皆會損傷人體正氣,耗傷腎之陰精。腎主骨生髓,腎精不足,骨髓空虛,骨骼失養,故見腰痛；腎陰耗傷,無以涵養肝陰,水不涵木而致肝陽上亢,故見煩躁；陰不斂陽,故見睡眠差；舌紅苔少脈細數均為肝腎陰虛之表現。《醫宗必讀》曰：“東方之木,無虛不可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不可瀉,瀉肝即所以瀉腎。”故治當滋腎清肝,王晞星教授深得此意,方以滋水清肝飲滋腎陰、平肝陽。方中知母、黃柏增強滋陰降火之功；患者小腹脹滿,以蒼術、土茯苓、生薏苡仁健脾燥濕利水,苦參燥濕引下焦濕熱；百合性微寒,味甘,歸心、肺經,有滋肺陰、清肺熱之功；龍葵性平,味辛苦微甘,有清熱解毒、消腫散結、消炎利尿之功。王晞星教授常以百合配伍龍葵治療惡性腫瘤引起的胸水、腹水,使滋陰與逐水并重,并常用于滋水清肝飲方中,起到養陰生津、瀉水消腫之效[2],再佐以山慈菇、半枝蓮、白花蛇舌草、天龍等抗腫瘤藥物治療。二診時熱象漸退,故去知母、黃柏,熟地黃加量繼以增陰。整方重在調和肝腎,體現了王晞星教授以和法調和陰陽治療腫瘤疾病的學術經驗。

(2)患者,女,56歲,2017年8月9日初診。患者于2007年因卵巢癌在山西省某腫瘤醫院行手術治療,術后病理：漿液性乳頭狀囊腺癌Ⅱ～Ⅲ級。2015年復查發現盆腔腫物,再次行手術治療,術后病理：囊壁增生的纖維結締組織間可見低分化癌組織浸潤,考慮為卵巢癌術后盆腔轉移。2016年8月8日復查腫瘤標志物：CA 125水平為39.37 k U/L。腹部彩超：盆腔少量積液。刻下癥：情緒焦慮,右脅下疼痛,右下腹疼痛,納呆,睡眠差,大便先干后稀,2～3 d一行,小便調。舌脈：舌紅,苔黃,脈弦。證屬肝脾不調。治以健脾補肝,調和肝脾。方以逍遙散加減。方藥組成：當歸10 g,白芍30 g,醋柴胡10 g,蒼術15 g,土茯苓30 g,百合30 g,烏藥30 g,龍葵30 g,延胡索30 g,五靈脂15 g,蜈蚣2條,山慈菇30 g,蛇六谷30 g(先煎1 h),浙貝母30 g,白花蛇舌草30 g,半枝蓮30 g,甘草片6 g。14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2017年8月22日二診：右脅下疼痛好轉,右下腹疼痛緩解,納呆緩解不明顯,睡眠差,大便成形,2 d一行,小便調。舌脈：舌淡紅,苔薄白,脈弦。給予上方14劑鞏固治療。14 d后隨訪,患者右脅下疼痛及右下腹疼痛明顯緩解,食欲好轉,睡眠一般,大便成形,1～2 d一行,小便調。

按語：患者因疾病影響情志,焦慮、抑郁的情緒導致肝氣不疏,肝失條達,氣機不暢,阻于脅絡,故見脅下疼痛。肝氣橫逆乘脾,脾胃升降失司致使脾虛失于運化,則見納呆；脾陽不足,運化無力,便質稀薄,日久大腸燥化而致大便干,故表現為大便先干后稀；肝氣郁而化火,肝火上擾影響睡眠,故見睡眠差、舌淡紅、苔薄白、脈弦,均為肝脾不和表現。治當疏肝健脾,調和肝脾。方以逍遙散為主,方中烏藥味辛行散,性溫祛寒,歸肺、脾、腎、膀胱經,有行氣止痛、溫腎散寒的功效。王晞星教授認為,烏藥氣稟純陽,與純陰之品百合配伍,可滋陰而不寒,補而不滯,于達陽之中而有和陰之妙,以百合配伍烏藥治療下焦腹痛有奇效[2]；以百合配伍龍葵滋陰逐水,改善盆腔積液；延胡索、五靈脂行肝經郁結之氣,使肝氣舒而脅痛得解；再佐以山慈菇、蛇六谷、半枝蓮、白花蛇舌草、蜈蚣等抗腫瘤藥物,獲得良效。整方重在疏肝健脾,肝脾和則癥狀消失,體現了王晞星教授以和法調和肝脾治療腫瘤疾病的學術經驗。

3 小結

王晞星教授倡導“和法”治療腫瘤疾病,取得了顯著的療效[3]。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人體抗邪能力依賴于腎與脾共同作用。肝為女子之本,女子之經帶胎產及疾病發生皆與肝、脾、腎密切相關。本文通過2例驗案分析了王晞星教授從肝論治卵巢癌的學術經驗,結合調理先天之腎和后天之脾,運用調和陰陽、調和肝脾之法治療卵巢癌的經驗與理論。和則為正,失和為邪,和則為平,失和則病；診之要訣在于識其偏,治之要訣在于糾其偏,使其和。治療的基本原則為調整陰陽,補偏救弊,使失去平衡的陰陽重新恢復和建立,以達到新的動態平衡[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