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賓,牛 樂
(河南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鄭州 450046)
張仲景經方的特點是藥味簡、用藥精、直達病所,治療范圍廣泛,對應條文描述精煉,而歷代醫家對經方的認識往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因此使現代中醫臨床工作者對這些方劑的配伍理解和運用較為困難?;谶@些特點,我們在研究經方的運用時,更多地應該從對方中藥物的認識入手,將方中每味藥物加以深入理解,進而結合條文內容探索藥物之間的配伍關系,從而深化對經方以及對應條文的認識與理解,幫助指導臨床應用。
本方出自《傷寒論》第29條:“傷寒,脈浮,自出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芍藥甘草湯組方:白芍藥四兩(味酸,微寒炙),甘草四兩(炙,甘平),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
錢潢在《傷寒溯源集》中認為:“筋者,足厥陰肝之合也”“拘急者,筋不得舒也”“筋不舒而攣急”。而對于形成“腳攣急”的原因,黃元御在《長沙藥解》中認為是:“陽虛土弱,脾陷胃逆,相火不降而心煩,風木不升而惡寒。風木疏泄,上下失藏,故汗出而尿數。津液耗傷,筋脈焦縮,故腿足攣急。”
錢潢在《傷寒溯源集》中認為:“筋不舒而攣急,故以酸瀉之,以甘緩之?!薄坝么艘缘嫫浣睿悦勀说蒙煲病薄?/p>
黃元御在《長沙藥解》中認為,芍藥入肝膽二經,“入肝家而清風,走膽腑而瀉熱”“最消腹里痛滿,散胸脅之痞熱,伸腿足之攣急”。兩藥配伍,陳恭溥在其所著《傷寒論章句》中認為,芍藥甘草湯主入“厥陰太陰”,甘草“能緩厥陰之腳攣急,合芍藥之苦,苦甘化陰,故二味又能養血通絡”。黃元御認為,“甘草補其土虛,芍藥雙清木火,以復津液也?!碧迫荽ㄔ凇秱摐\注補正》中認為:“芍藥味苦,甘草味甘,甘苦合用”“大補陰血,血得補則筋有所養而舒”。
綜上,對本證病機的認識,醫家基本趨同于為厥陰肝膽陰血不足,肝風內動,再加上中氣不足,肝氣乘脾而筋急;對本方的作用均認為用芍藥酸斂補益陰血,甘草補益中焦。
芍藥具有收斂或酸斂肝膽之氣妄行的作用,而肝膽之氣妄行則全身上下無處不到,而對于芍藥究竟是使肝膽之氣從何處收斂到何處?另外,應有肝膽之氣妄行才需要收斂,那么芍藥甘草湯證所主病機,其肝膽之氣妄行的原因是什么?
芍藥益陰,此處到底補益哪個臟腑之陰?如結合芍藥補益陰血,而肝藏血則補益的似應為肝膽之陰,而芍藥補益陰血,其作用機理與當歸、熟地等相同嗎?
芍藥甘草湯證病機為中焦土虛,脾氣虛浮,肝膽之氣妄行而乘土,進而風氣疏泄失常,氣血津液失調,導致體表失于溫煦而惡寒,血液運行不暢則出現血痹,津液不固則出現小便數。
芍藥的作用為收斂乘脾的肝膽之氣,甘草作用為斂降太陰脾氣而補中,兩藥配合起到斂木扶土的效果。
4.3.1 芍藥 《神農本草經》認為,芍藥“主邪氣腹痛,除血痹,破堅積,寒熱,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氣?!薄睹t別錄》認為芍藥:“主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消癰腫,時行寒熱,中惡,腹痛,腰痛。”
芍藥的作用關鍵在于斂木(肝膽)扶土、疏泄破積。結合《神農本草經》條文,芍藥斂木扶土,抑制犯脾風邪,則“治邪氣腹痛”;風氣“歸根反本”,重拾疏泄破積之能,則“益氣”“除血痹,破堅積”,治療“疝瘕,止痛”;氣機暢達則水液代謝通暢,可除“寒熱”“利小便”。
結合《名醫別錄》條文,芍藥疏泄破積,促氣機暢達,水液代謝通暢,所以“主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消癰腫,時行寒熱,中惡,腹痛,腰痛”。
4.3.2 甘草 甘草有斂降太陰脾氣的作用,通過降以為補,以恢復臟腑陰陽之正氣[1]。
4.3.3 芍藥、甘草配伍 柯琴在《傷寒來蘇集》中認為,“以芍藥之酸收,協甘草之平降,位同力均,則直走陰分,故腳攣可愈。”芍藥酸苦以收斂風氣,甘草平降以斂降浮陽。
4.3.4 芍藥如何收斂 芍藥主要是把乘脾的肝膽之氣收斂回肝膽,如脾土虧虛則厥陰肝經、少陽膽經之氣竄入太陰,進而產生2種變化。一為風木乘土致脾土更虛,失其運化則津液生成不足,不能潤燥出現“腳攣急”;不能運化水谷精微,則出現腹部脹滿疼痛,如桂枝加芍藥湯證;二為風木盡去乘脾,則失其外散溫煦體表之職出現惡寒;血液運行障礙出現血痹、疼痛,津液代謝失常出現小便多。芍藥把乘脾的肝膽之氣收斂回肝膽,使脾氣得以穩固。如張璐在《本經逢原》中認為:“芍藥泄木而固脾”,再結合甘草的補益作用,則脾氣將逐步恢復。
當歸、熟地能直接補益陰血,而芍藥的補益作用并不是那么直接,其主要是通過收斂肝膽之氣、平抑風木妄行,間接起到滋養陰血的目的,而不是像當歸、熟地等直接通過補益陰血來抑制肝氣妄動。另外芍藥酸苦斂風,對于風氣妄動不甚者可用,如風氣妄動化火則需采用苦寒藥物清瀉風火。
綜上所述,芍藥甘草湯證病機為土虛木乘,芍藥甘草湯通過收斂乘脾的肝膽之氣,斂降太陰脾氣而補中,從而起到斂木扶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