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視閾下《黃帝內經》養生應用術語英譯探析?

潘玥宏，張 淼

(南京中醫藥大學外國語學院，南京 210023)

當今社會，隨著生活節奏加快，人們逐漸意識到養生保健的重要性，“養生”“針灸”“治未病”等詞匯也越來越多地被人們所接受與了解。中醫養生以其獨特的基礎理論和應用方法受到了人們的關注與重視，許多西方人士也開始關注這一領域。《黃帝內經》(以下簡稱《內經》)總結了秦以前養生理論與實踐，形成了系統的養生學體系，提出了養生的原則和應用，為傳統養生學和養生思想以及后世養生學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1]。該書中含有大量的養生術語，而這些詞匯是中醫養生思想、原則與應用的集中體現及重要載體。養生術語的英譯是《內經》英譯的重點之一，其翻譯質量不僅影響《內經》翻譯，還涉及到讀者對中醫養生學的理解，也影響著中醫文化的對外傳播與交流。因此，本文對《內經》中養生應用術語的翻譯策略進行討論。

1 目的論概述

1984年德國翻譯理論學家漢斯·米佛爾(Hans Vermeer)提出了“翻譯目的論”(skopos theory)，認為任何行為都具有目的性，翻譯是一種有目的的、跨文化交際的行為，因此所有翻譯方法都要遵循目的原則，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目的決定整個行為過程，即結果決定方法[2]。由于語言和文化的差異，譯文不可能和原文的各方面都一致。那么要保留什么、改動什么，或者保留多少、改動多少，就要視翻譯的目的而定了”[3]。

針對不同翻譯目的，譯者會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譯者在翻譯時需根據譯文不同語篇的預期功能，以目的論為指導，靈活地選擇翻譯策略,以期達到不同目的。目的論大膽地擺脫了等效論的束縛，以目的為總則，把翻譯放在行為理論和跨文化交際的框架中進行考察，為世界翻譯理論界包括中國譯學界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4]。

2 中醫養生術語

2.1 養生術語概述

養生術語即能夠傳達出中醫養生根據生命的發展規律所進行的保養身體、防御疾病、延緩衰老、增進健康、提高生命質量的物質活動和精神追求這些基本內涵的詞語或短句[5]。

2.2 《內經》中養生應用術語

《內經》開篇便提及養生的重要性，并介紹了養生理論、原則及養生應用等內容。文中包含大量的養生術語，是中醫養生學的核心及重要載體。養生術語從內容上可分為養生基礎理論術語(思想、原則)及養生應用術語(飲食、情志、房事、運動等)。現有的中醫養生術語英譯多集中在對中醫養生理論內容的翻譯，而更具有實用價值的養生相關術語的翻譯者相對較少[6]。相比理論知識，現今的人們更注重的養生實用價值和可操作性，因此本文主要探討養生應用術語。

養生應用術語結構工整，簡單通俗，具有生活氣息而且特點鮮明。其特點不僅具有古語言特點，同時內涵豐富，不僅涉及醫學，更多涵蓋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各個方面，包括哲學、宗教等，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和實用價值。養生應用術語從內容上可以分為飲食養生、四時養生、房事養生、起居養生等。詞條數量方面，養生應用術語多為二字格、三字格、四字格、五字格。

3 目的論視閾下養生應用術語的英譯原則

目的論拓寬了翻譯理論研究的領域，為譯者在翻譯實踐中提供了靈活翻譯的理論依據，尤其是對交際目的應用文本的翻譯實踐，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7]。中醫養生術語的英譯屬于跨文化交際的翻譯，其英譯目的是為讓西方讀者理解內涵并接受，從而達到傳播交流的目的，因此翻譯目的論能夠為中醫養生術語提供靈活的指導思想。同時弗米爾提出，決定翻譯目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受眾，即譯文所意旨的接受者，啟發譯者在英譯時要充分考慮到譯文的受眾[8]。中醫養生應用術語的英譯受眾群體是英語語言國家的讀者，譯者在英譯時應符合英語規范，使譯文順從接受者的文化習慣與接受能力，做到簡潔易懂。

因此根據目的論，中醫養生應用術語英譯應遵循以下幾個原則：一是忠實地再現原文的內容和形式，正確傳達原文信息；二是遵循譯入語的習慣，符合英語規范，使譯文具有歸屬感；三是譯文具有簡潔性、朗朗上口、節奏對等，具有“韻”味。依照目的論思想及原則，本文將根據中醫養生應用術語不同字格的結構進行分析并提出相應的翻譯策略。

4 目的論視閾下養生應用術語英譯特點分析

中醫養生應用術語結構簡單工整，清晰明了，十分具有特點。根據統計可得，中醫養生應用術語詞條數量主要為二字格(14.19%)、三字格(24.22%)、四字格(41.04%)以及五字格(6.54%)。因此本文從術語詞條數量入手，通過舉例分析《內經》李照國版本和威斯版本，并以此為引探討目的論視閾下養生應用術語不同字格的特點及英譯策略。

4.1 二字格術語

4.1.1 動賓結構 這一結構的前一部分是動詞，也有形容詞動用的詞，后一部分表示動作所涉及的對象[9]。動賓詞組在漢語中較為常見，中醫養生應用術語中亦是如此，如調神、養生、養陽等。

例1：四氣調神論篇二(《素問·四氣調神論篇二》)。

李本:Tiaoshen[10]，威本：harmony of the spirit[11]。

分析：此句為素問第二篇章的標題，意為通過四時養生方法調節神志和精神。調即調節，動詞；神即精神、神志，表示動作涉及的對象。李本采用音譯，保留了原有的文化特色，但會使外國讀者不知所云。威本進行了意譯，譯成短語，雖正確表達了原文的內涵，但信息密度降低，不具有簡潔性。根據目的論，譯者可以采用直譯法且與譯入語結構對應的動詞+名詞結構，即regulating spirit，因此養生可譯為cultivating health，養陽可譯為nourishing yang。

4.1.2 并列結構 是由2個或2個以上的實詞并列組合而成,各個實詞之間的地位是平等并列的。養生應用術語中此類詞匯多為傳統健身方法的應用，如導引、針灸、推拿、氣功等。

例2：故其病多痿厥寒熱，其治宜導引按蹺(《素問·異法方宜論篇》)。

李本：Daoyin[10]，威本：conduction exercise[11]。

導引是中國一種歷史悠久的養生應用，指呼吸俯仰，屈伸手足，使氣血流通，促進身體健康。由于外國讀者對中國文化并不是十分了解，音譯會使讀者難以理解。世中聯標準將其譯為conduction exercise，不僅表達了原文的含義，同時結構簡單對整，內涵通俗易懂。屬于這一結構的術語一般都有具體的含義，可采取直譯法。根據譯入語的特點及簡潔性的原則，原文為名詞性詞語，譯文結構也應與之對應。因此針灸譯為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此外部分詞組如推拿、氣功，其音譯形式(Tuina，Qigong)已被西方學者接受、認可并被收為國際標準，因此此類詞匯音譯即可。

4.2 三字格術語

三字格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只有偏正結構,因三字格為含單音節和雙音節的實義詞語，形式多為修飾詞+中心詞。如美其食，任其服，樂其俗，順四時，和喜怒等。

例3：美其食，任其服，樂其俗(《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

李本：enjoy tasty food, natural clothes, naive customs[10]，威本：Any kind of food was beautiful (to them), any kind of clothing was satisfactory. They felt happy under any condition[11]。

此句原文含義為食物不論粗細都覺得甘美，不過分講究服飾，喜愛自己的風俗習慣。李本譯文簡單工整，不僅清楚地表達了原意，也符合簡潔性原則，工整且具有“韻”味。而威本將其譯為3個句子，繁瑣冗長。此類詞匯意思簡單，通俗易懂，直譯即可。基于簡潔性原則，可譯為修飾詞+中心詞的形式。因此，順四時可譯為following four seasons. 和喜怒可譯為balancing joy and anger。

4.3 四字格術語

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很多都采用了四字結構，四字格是漢語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由4個音節組成的語言單位，是一種形式鮮明、獨具特色的語言詞匯[12]。在諸多的中醫文獻中四字格出現頻率很高，中醫術語更以四字格居多。因此，四字格翻譯的難度十分大，并決定了中醫養生術語翻譯的趨勢[13]。

4.3.1 主謂結構 是由主語和謂語兩部分組成。主語是陳述的對象，謂語表示陳述的內容，兩部分之間是陳述關系[14]。主謂詞組的構成形式一般為：名詞/代詞+動詞/形容詞，如起居有常、飲食有節等。

例4：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李本：moderate in eating and drinking, regular in working and resting[10]，威本 temperance in eating and drinking, their hours of rising and retiring were regular[11]。

原文含義為飲食有節制，起居有規律。內經李本將其譯為2個短句，具有一定的簡潔性及工整性。威本將其譯成短語加短句，雖忠實傳達了原文的內涵，但沒有遵循簡潔性原則。主謂結構在漢語中非常常見，語義簡潔明了，中醫養生應用術語中亦是如此。根據目的論，譯者在翻譯時此類術語時可采取直譯法，同時在簡潔性的原則基礎上，應盡量將其翻譯成單詞、短語，而不應譯成句子。如飲食有節，起居有常可譯為balanced diet and regular daily-life， 這樣的翻譯既通俗易懂、簡潔對整又方便記憶。

4.3.2 動賓結構 (1)四字格動賓結構：比較常見的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如呼吸精氣、獨立守神等。

例5：呼吸精氣，獨立守神(《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李本：inhaling fresh air and cultivating their spirit[10]，威本：breathed the essence of life and they were independent in preserving their spirit[11]。

原文含義為呼吸清新的空氣，超然獨處注意集中力，控制精神。2個譯文相比，李本在清楚表達原文含義的基礎上，譯文更簡短且工整，結構對整。因此，四字格動賓結構的養生應用術語可譯為Ving+名詞的形式，既符合譯入語的習慣也可以做到與原文結構對整。

(2)同義復詞：即意思重疊，多用于強調與句式對整。典型的養生應用術語如去世離俗、積精全神等。

例6：中古之時，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陰陽，調于四時，去世離俗，積精全神(《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李本：abandoning secular desires and avoiding distraction[10]，威本:they departed from this world and retired from mundane affairs. They saved their energies, and preserved their spirits completely[11]。

去世離俗指擺脫世俗的影響，積精全神指心神集中在一點，不為外物所動。對于此類詞匯，英譯時如果保留原文的形式，則語義上會產生重復、繁瑣冗長，因此翻譯時可采用簡潔性原則，不拘泥于中醫用語的原有結構，只譯出其實際意義即可[9]。因此李本采取意譯且沒有拘泥于原文形式，采用Ving+名詞的結構，譯文簡潔工整，通俗易懂。

4.3.3 動賓結構 四字格并列結構常見的是兩個實詞的并列。同二字格并列結構譯法一樣，基于簡潔性原則，直譯即可，此類結構可譯為名詞短語+名詞短語。

例7：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李本：keep the mind from avarice[10]， 威本：tranquilized mind and empty thinking[11]。

恬惔虛無即心情清靜安閑而沒有雜念。2個實詞的并列結構，世中聯標準將其譯為2個名詞短語，用and進行連接，表示并列關系。此譯法既保留原文的內涵，又簡潔工整，朗朗上口。

4.3.4 偏正結構 是由修飾語和中心語組成，結構成分之間有修飾與被修飾關系[9]。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如謹和五味、廣步于庭、調于四時等。

例8：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理以密(《素問·生氣通天論篇》)。

李本：the five flavors are well balanced[10]，威本：pay attention to the five flavors and mix them well[11]。

謹和五味，即謹慎的掌握五味的數量和比例。2個譯本都正確地表達了原文內涵，與原文相比信息密度較大，不符合簡潔性原則，且結構過于復雜。筆者認為偏正結構的四字格養生術語多為中心詞+修飾詞或修飾詞+中心詞的形式。因此，英譯時也可以采取對應的形式，如謹和五味可譯為well-balanced in five flavors，既清晰明了又簡單工整。類似詞匯如廣步于庭，可譯為walking in the courtyard，調于四時，可譯為adapting to the changes of seasons。

4.4 五字格術語

五字格在中醫養生應用術語中所占比例不大，一般多用“而”“且”“又”等連接詞連接，含義多為重復且清晰明了。根據目的論，譯者在翻譯此類詞匯時可采取直譯法，并可譯成短語形式。

例9：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素問·上古天真論篇》)。

李本: lived in peace and contentment, without any fear[10]，威本: They exercised restraint of their wills and reduced their desires; their hearts were at peace and without any fear[11]。

志閑而少欲，即情志安閑而少有嗜欲， 心安而不懼，即心情安逸則無所驚懼。此類詞匯意思簡單清晰，沒有延伸內涵。李本采用了直譯且譯文以短語結構呈現，符合目的論翻譯原則，即最大化地表達出原文的含義，同時譯文簡短且押韻。

5 目的論視閾下養生應用術語的英譯策略

綜上分析，目的論視域下養生應用術語的英譯策略如下。一是動賓結構。二字格與四字格均可采用直譯法且與譯入語對應的動詞/動名詞+名詞結構；二是并列結構。二字格譯為名詞性詞組，4個格可用and連接2個名詞性詞組表示并列關系；三是偏正結構。三字格與四字格都譯為修飾詞+中心詞的結構，五字格可譯為短語結構形式。二是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具有生活氣息，特點鮮明，此類詞匯含義明確，簡單通俗，在翻譯時正確傳達出原文信息，保留內涵，因此以上結構都可采取直譯法，而對于同義復詞譯者可以采取意譯法，已經國際規范的術語采取音譯法；遵循譯入語的習慣，使譯文具有歸屬感，要求譯者在選詞時應選取日常常用詞匯，即daily language；同時應遵循簡潔性原則，在符合英語規范的前提下盡可能使譯文簡潔，避免冗長的解釋，在翻譯術語時應盡可能采用單詞、詞組或短語，而不應譯為長句；根據不同字格，照顧到節奏，盡可能達到節奏對等，使譯文具有韻味而朗朗上口，從而方便記憶。

6 總結

中醫養生的目的是指導人們通過各種方法增強體質、身心健康、防未病等，從而達到延年益壽。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側重實用價值和可操作性，其英譯目的是為了讓西方讀者了解并接受中醫養生文化，且可以運用養生方法達到中醫養生的目的，因此運用目的論探討中醫養生應用術語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本文初步對中醫養生應用術語進行了探討，希望能夠引起大家對養生術語英譯的關注，中醫養生英譯還需要更多學者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