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
醫療健康問題是社會發展建設不容忽視的方面,醫療資源緊張、優質醫療資源分布不均,社會公眾“看病難”等是長期困擾著政府的問題。近年來,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成為熱門的新興事物,該現象的發生一方面與上述醫療資源不足有關,另一方面也與社會公眾旺盛的醫療需求密不可分。客觀來看,內地的醫療資源總數是有限的,互聯網醫療盡管可以優化資源分布,但并不能使總數增加。而跨境醫療也僅使一部分社會群體受益,未能普及廣大社會公眾。粵港澳大灣區的建立為探索二者結合提供了新思路。港澳兩地與國際接軌,醫療技術先進且頗具特色,能與內地醫療產業形成互補的良性局面。再者,三地有著相似的文化與語言環境,經濟較為發達,為二者結合奠定了物質與文化基礎。但這并不意味著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結合沒有任何風險。恰恰相反,需為其搭配法律機制進行規范,以避免危害社會公眾的利益。本文旨在基于我國立法現狀,以粵港澳大灣區為對象,就跨境醫療與互聯網醫療相結合的法律風險做出一定的探討,為發展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提供參考。
內地與港澳地區雖有著相似的文化與語音,但就法律制度而言,卻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港澳兩地雖施行資本主義制度,但澳門屬內地法系,強調成文法的作用,而香港屬于英美法系,重視判例。而由于三地近幾十年來不同的社會發展進程,在醫療尤其是涉外醫療方面的立法自然不同。在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建設的背景下,內地的互聯網醫院向港澳地區輻射將成為必然,但缺少相關立法必然會拖慢這一進程,進而影響跨境互聯網醫療產業的發展。所以,應當統一三地在此方面的立法,或至少在一些基礎問題上達成一致。
1.1 跨境醫療的分類及我國現階段立法評述 根據《服務貿易總協定》(GATS)的規定,跨境醫療的方式主要有4 種:(1)跨境交付,即某一國家(地區)的醫療服務提供者在其境內向另一國家(地區)的消費者提供醫療服務。此情形存在較多爭議,其中涉及跨境醫療及遠程醫療兩方面問題。(2)境外消費,即醫療服務提供者在其境內向來自另一國家(地區)的消費者提供服務,典型者如內地患者赴港、澳就醫。此種形式在社會公眾認知中幾乎是“跨境醫療”的同義詞,也是當前熱門的“醫療旅游”的由來。此時若患者與醫療機構之間發生爭議,通常適用當地政府頒布的關于醫療活動的法律規范。患者需注意的是尋找可靠的醫療機構,簽訂權利義務明確的協議及注意保存證據,但這幾乎不涉及國內立法的問題。(3)商業存在,即某一國家(地區)的醫療服務提供者在另一國家(地區)設立專門的醫療機構,為后者的成員提供醫療服務。此種情形亦不存在過多爭議,如來內地開設醫療機構者,需要遵守《醫療機構管理條例》《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等規定,經登記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方可開展醫療活動。(4)自然人流動,即某一國家(地區)的醫療服務提供者以自然人身份進入另一國家(地區)提供醫療服務,如港、澳醫生進入內地行醫。對于此種情形,各國家、地區通常有專門的規定,如內地有《外國醫師來華短期行醫暫行管理辦法》,來華行醫者需要滿足一系列的條件。再如澳門特區,在17/2004號行政法規《禁止非法工作規章》中亦有相關規定。但在遠程醫療技術日益發達的今天,尤其是互聯網醫療成為熱點的現在,自然人“流動”的定義需要進一步的詮釋。
1.2 遠程醫療的分類及立法評述
1.2.1 遠程醫療活動的界定 互聯網醫療從本質上來說屬于遠程醫療的一種表現形式,遠程醫療包括但不限于互聯網醫療活動,如醫療機構之間開展的合作等。所以,討論互聯網醫療應先明確遠程醫療的內涵及立法規制情況。
遠程醫療是隨著科技發展產生的事物,最早出現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1]。我國二十世紀末也產生了較為實用的遠程醫療活動及借助現代通信技術開展的會診項目[2]。進入21 世紀以來,國務院及醫療衛生主管部門發布多個文件及規范,推動我國遠程醫療的發展。整體看來,我國針對遠程醫療的規定相對完善,但在學界有一定的爭議,即對“醫療”的定義存在分歧,結合理論及立法情況可對之做出廣義和狹義的區分[3]。
較為狹義的理解可將其定義為“只能由醫師根據醫學知識與技能實施,否則便會對人體產生危險的行為。”[4]有學者結合《關于推進醫療機構遠程醫療服務的意見》作中義的理解,即包括非專業醫務人員從事可能帶來健康方面危害的診療活動、監護和慢性病管理等需要專業知識和技能的醫療照護及醫療機構之間的轉診[3]。當然,根據《關于促進健康服務業發展的若干意見》,遠程醫療活動甚至可以涵蓋遠程會診、遠程手術指導、遠程教育等活動。而最廣義的理解還可將掛號、結算等與診療活動無關的周邊項目納入其中[3]。
1.2.2 互聯網醫療的興起 在2009 年深化醫療改革工作啟動后,部分大型醫院發展了以電子病歷為基礎的信息管理系統,并初步發展了遠程醫療業務。至2012 年,少量醫院嘗試移動應用試點項目。而在之后的2013 年,移動醫療APP 開始興起[5]。尤其是在2015 年,國務院發布《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國發〔2015〕40 號),其中提到“推廣在線醫療衛生新模式”設想。自此之后,以“互聯網+醫療健康”的各類創業創新活動便進入了井噴式的階段。在資本注入后,各類移動醫療APP 大量涌現。學界亦然,關于移動醫療的研究文獻集中發表在2015 年及之后。但彼時的立法落后于社會發展,甚至在2017 年原國家衛生計生委發布的《<關于征求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試行)>征求意見稿》中禁止醫生個人或第三方平臺開展遠程醫療活動,禁止使用“互聯網醫院、云醫院”等名稱,禁止設置審批虛擬醫療機構等。然而至2018 年4 月,國務院發布《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 〔2018〕26 號),其中強調要將“互聯網+”與醫療服務、公共衛生服務、家庭醫生服務等相結合。2018 年7 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同時發布了《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試行)》(國衛醫發〔2018〕25 號)(診療管理辦法)、《互聯網醫院管理辦法(試行)》(國衛醫發〔2018〕25 號)(醫院管理辦法)和《遠程醫療服務管理規范(試行)》(國衛醫發〔2018〕25 號)(服務管理規范)3 份文件,使得互聯網醫療具備了合法化的基本條件。在上述3 份文件中,服務管理規范并未對遠程醫療活動的內容作過多要求,更多的是強調技術、人員的保障及監管問題。而其中診療管理辦法更值得重點關注,其中明確提出了“互聯網診療”的概念,這與本文的關注點不謀而合,更是對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結合發展有著積極的影響。
1.3 跨境互聯網醫療中的法律風險問題 如果說“互聯網+醫療健康”是內地醫療健康事業在二十一世紀的一次革命性發展,那么,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相結合產生的互聯網跨境醫療則是在更廣的范圍內優化醫療資源分布的路徑。當然,互聯網跨境醫療還存在大量的法律風險,亟待法律規范予以調整。
1.3.1 “互聯網醫院”合法性探討 根據前文提到的診療管理辦法、醫院管理辦法及服務管理規范,內地合法的遠程醫療分為兩種形式:第一,某醫療機構(邀請方)直接向其他醫療機構(受邀方)發出邀請,受邀方運用通訊、計算機及網絡技術等信息化技術,為邀請方患者診療提供技術支持的醫療活動,此為傳統意義上的遠程醫療活動;第二,邀請方或第三方機構搭建遠程醫療服務平臺,受邀方以機構身份在該平臺注冊,邀請方通過該平臺發布需求,由平臺匹配受邀方或其他醫療機構主動對需求做出應答,運用通訊、計算機及網絡技術等信息化技術,為邀請方患者診療提供技術支持的醫療活動,此為互聯網醫療的主要表現形式。對于后者,還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方可開展醫療活動,即邀請方通過信息平臺直接邀請醫務人員提供在線醫療服務的,必須申請設置互聯網醫院。而根據醫院管理辦法,互聯網醫院分為兩種形式:一是線下實體醫院的“互聯網化”,即作為實體醫療機構第二名稱的互聯網醫院,這也是當前部分大型醫院嘗試基于自身已有的硬件設施及人員開展互聯網醫療的方向[3]。二是依托實體醫療機構獨立設置的互聯網醫院,典型者如銀川智慧互聯網醫院,借助好大夫在線平臺,設立獨立的互聯網醫院提供在線醫療服務,2018 年11 月初上線的“大灣區協作平臺”,將珠海市人民醫院作為城市服務基地,開展互聯網診療、醫聯體遠程會診、家庭健康管理等服務[6]。但無論何者,都需要滿足《醫療機構管理條例》《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的準入要求才可以設立。此外,還有一種模式,即第三方商業機構獨立建立的平臺。一般而言,此種平臺多體現為移動終端上的移動醫療APP。借助移動醫療APP,醫生可在線直接與患者溝通,即D2P 模式,并提供診療服務。當然,患者在該類平臺注冊時,用戶協議中明確表示其僅提供健康保健服務,不提供醫療服務,并有相應免責條款。但事實上,用戶借助該平臺獲取醫生的診療意見甚至獲得處方的現象并不罕見[7]。這一類型的“互聯網醫院”在此次出臺的醫院管理辦法中未被合法化,而現實中此類平臺卻遠遠多于醫療機構官方設置的“互聯網醫院”,也聚攏了大量醫生。根據《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等規定,此類平臺很難取得相關許可證。根據現有法律規范,醫生并非不能通過互聯網平臺為用戶提供醫療服務,甚至可以開具處方,但是因此類平臺并不具有《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故存在非法行醫的風險。以上為內地針對網絡醫療的立法情況。
香港是亞洲醫療最發達的地區之一,私人診所眾多,醫療管制相對較少。與香港類似,澳門醫療產業也以私人診所為主,但中醫較為發達。但目前在港澳地區,尚無針對互聯網醫療活動的專門立法。
1.3.2 醫生群體多點執業的風險 醫生群體的多點執業問題由來已久,因《執業醫師法》等規定其須按照注冊的執業地點、執業類別、執業范圍執業,所以醫生通常只可在注冊醫療機構從事醫療活動,否則涉嫌非法行醫。但隨著近年來加劇的醫療資源分布不均、醫生收入較低等問題,宏觀層面開始傾向于放開多點執業。在2009 年,國務院發布《關于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意見》(中發〔2009〕6 號),開始研究探索注冊醫師多點執業。之后,原衛生部發布《關于醫師多點執業有關問題的通知》(衛醫政發〔2009〕86 號),對注冊醫師多點執業做出了初步規定。最終在2017 年2 月出臺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令第13 號《醫師執業注冊管理辦法》,醫生多點執業活動有了保障。但是,在遠程醫療領域,多點執業問題尚未被完美地解決。
首先可以明確的是,根據診療管理辦法第二條的規定,互聯網診療被定義為醫療機構利用在本機構注冊的醫師,通過互聯網等信息技術開展部分常見病、慢性病復診和“互聯網+”家庭醫生簽約服務。所以,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醫生因違背《執業醫師法》“親自診療義務”而擔責的可能性。根據現有規定,醫生多點執業并無過多限制,醫師在一家主要執業機構進行注冊,在其他執業機構進行備案,執業機構數量將不再受限[8]。但是在互聯網醫療環境下,醫生若開展診療活動,則需要額外滿足2 個條件,即“具有3 年以上獨立臨床工作經驗”及“經其執業注冊的醫療機構同意”。現實中,大量在第三方商業平臺注冊的醫生并非全都滿足上述 2 個條件,而且醫生也多會選擇在多個平臺注冊提供服務。尤其是并非所有第三方平臺都具有“互聯網醫院”的資格,即具有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醫生在此類平臺開展執業活動也不符合多點執業規定中在醫療機構執業的要求。所以,如果醫生在不具備相關資質的第三方商業平臺開展醫療活動,會有涉嫌非法行醫的風險。
在港澳地區,對醫生多點執業的限制并不多,如以澳門地區為例,特區政府第84/90/M 號法令第八條對醫生兼職活動做出了限制,但只針對有違職業道德的情形。在香港地區則是允許公立醫院的醫生在其VIP 病區出診或在私立醫院兼職,以提高醫生的待遇。因此,在港澳地區推行互聯網醫療(醫院)不會出現多點執業的合法性問題。值得一提的是,廣東省于2016 年就發布了《廣東省衛生計生委廣東省中醫藥局關于醫師多點執業的管理辦法》(粵衛〔2016〕86 號),允許港澳醫生在廣東省內多點執業。這一政策對嘗試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結合發展有著很好的促進作用。
1.3.3 對跨境行醫的規制 在遠程醫療尚不發達的時代,跨境行醫通常是指上述GATS 中的“自然人流動”。早在1992 年,原衛生部發布了《外國醫師來華短期行醫暫行管理辦法》,之后在2008 年,原衛生部又發布了衛生部令第62 號《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醫師在內地短期行醫管理規定》,在2010 年,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發布了《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醫療專業技術人員在內地短期執業管理暫行規定》(衛醫政發〔2010〕106 號)。上述3 份文件基本圈定了來內地行醫的港澳醫療衛生人員群體的范圍及內容。具體而言,到內地行醫者需具備香港或澳門的執業資格,被邀請或主動應聘內地醫療機構,且職業活動最多不超過3 年。港澳地區則對境外人員行醫有較為嚴格的限制。在澳門特別行政區,從事醫療活動的前提之一是本地居民,若非本地居民,則僅可從事醫療指導工作,并且有著較為嚴格的時間限制,每6 個月不超過45 d。而在香港特別行政區,從事醫療活動則需要持有根據香港法例第161 章《醫生注冊條例》于其境內注冊的醫科資格,此外還需要滿足一定的語言要求。綜上可知,在跨境行醫方面三地的規定存有較大差異。
在遠程醫療技術相對發達之后,跨境醫療便與遠程醫療相結合,出現了“跨境交付”形式,即某一國家(地區)的醫療服務提供者在其境內向另一國家(地區)的消費者提供醫療服務,典型者如開展遠程病理診斷、遠程會診、遠程病例討論等活動。在2018 年新出臺的服務管理規范中并無此種情形,但上文提及的原國家衛生計生委發布的《關于推進醫療機構遠程醫療服務的意見》(國衛醫發〔2014〕51 號)中對涉及境外醫療機構的遠程醫療活動做了一定的規定。如果開展跨境醫療活動,則只能在醫療機構間進行,并且是基于邀請才可進行。
在當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相結合時,首先面臨的問題是醫師執業活動合法性的問題。互聯網診療被定義為醫療活動。如果借助互聯網平臺從事執業活動,那么是否會與上述跨境行醫和遠程醫療的規定相悖?港澳醫生若要來內地行醫,首先要滿足受到內地醫療機構邀請或應聘于醫療機構的條件。而當前大多數第三方商業平臺不具備醫療機構的資質,港澳醫生在此類平臺開展醫療活動有違法的風險。其次,當前醫生在第三方商業平臺實施的診療活動大多是個人行為,并未經過其所在醫療機構的同意,所以也難滿足跨境遠程醫療所要求的僅可在醫療機構之間開展的要求。再者,如果內地的醫師借助互聯網平臺為港澳居民提供醫療服務,也會有違反當地法律的風險。如上提及的在香港從事醫療活動需要具有當地的執業資格,或者澳門特區要求的非本地居民不得執業等。
2.1 現有政策和制度為發展互聯網醫療提供了支持與保障 新生事物的發展離不開政策的支持與制度的保障。在政策層面,自2015 年國務院發布《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國發〔2015〕40 號)之后,互聯網與傳統產業相結合發展具備了基本條件。由于醫療健康事業涉及社會公眾的身體健康及生命安全,彼時對互聯網醫療的探索多局限于醫療衛生管理及公共衛生及健康服務方面。2018年4月國務院發布了《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 〔2018〕26 號),強調將“互聯網+”與醫療服務、公共衛生服務、家庭醫生服務等相結合,并完善“互聯網+醫療健康”的支撐體系,使得醫療健康事業與互聯網結合有了更多的發展方向。2018 年7 月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的診療管理辦法、醫院管理辦法及服務管理規范為互聯網醫療的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在2018 年年初,粵港澳聯合召開了首屆粵港澳大灣區衛生與健康合作大會并簽署了《粵港澳大灣區衛生與健康合作框架協議》,其中包括“開展互聯網+醫療及中醫藥醫療、科研、教育、產業等合作,推動中醫藥產品繁榮發展”等內容。這使得互聯網醫療在粵港澳三地協同發展有了相對具體的政策依據。此外,廣東省政府已經多年發布《實施粵澳(港)合作框架協議》,尤其是2018 年7 月發布的《實施粵澳合作框架協議2018 年重點工作的通知》(粵府函〔2018〕191 號),針對社會公共服務合作方面明確提出“探索便利澳門人士非緊急就醫以及跨境運動轉診安排”等規劃。當然,當前立法及政策相對保守,這也是防范潛在風險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但互聯網醫療終歸是受到政策支持的。
2.2 現有平臺和技術為互聯網醫療發展提供了經驗和基礎 早在二十世紀,珠海已有公司開發了院外心臟病集群監護系統,能夠使得醫療機構通過這種遠程醫療的方式監護患者的健康指標。但彼時互聯網技術相對落后,移動終端尚未普及,因此遠程醫療的實用程度不高,難以在社會公眾中大規模運用。在當前階段,互聯網技術的進步為互聯網醫療提供了技術保證,而智能手機等移動終端的普及,使得社會公眾幾乎全天候的可以享受到互聯網醫療帶來的便利。盡管當前各大第三方商業機構開發的互聯網醫療平臺尚未完全“合法化”,但其已有的開發運營經驗對發展互聯網醫療有著不容小覷的作用。尤其是在診療管理辦法、醫院管理辦法、服務管理規范等文件中對醫療機構與第三方平臺合作建設“互聯網醫院”及開展“互聯網醫療”活動有較多的規定,這也不難看出國家支持第三方醫療平臺與醫療機構合作的態度。現階段,第三方醫療平臺多通過兩種途徑提供服務:一是通過網站在線提供醫療服務;二是開發各類應用于移動終端的移動醫療APP,可同時配合各類穿戴設備,為用戶提供更多樣的醫療保健服務,這也是資本市場重點發展的方向。尤其是后者,大大縮短了醫生與患者之間的距離,削弱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
2.3 醫生與患者均可從互聯網醫療中獲益 對于醫生群體而言,通過互聯網為患者提供常見病、慢性病復診及家庭醫生簽約服務是增加收入的途徑之一。較之過去多點執業需要到其他醫療機構“坐班”的方式,互聯網醫療的發展無疑減輕了醫生群體的工作負擔及時間成本,也能明顯提高其工作效率和服務質量。對于患者群體,在應對日常多發的常見病、慢性病時有了更多的選擇,無需耗費過多的精力、時間、金錢到實體醫療機構就診。尤其是時下熱門的各類移動醫療APP,可通過文字、圖片、語音、視頻、通話等多種方式尋求醫生的幫助,不亞于傳統醫療過程中面對面提供的服務。而且,由于社會體制等原因,港澳地區的醫療服務收費較高,當地居民如果通過互聯網醫療獲取內地醫生的醫療服務,能夠大大減輕其就醫成本。同時,借助互聯網醫療發展家庭醫生模式也能提高居民應對突發病癥的能力,還能夠科學、合理地開展日常保健活動。所以總的來說,互聯網跨境醫療能夠形成醫患雙方互利共贏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過去醫患關系緊張的問題。
互聯網醫療在應對常見病、慢性病以及健康保健方面有著相當大的發揮空間,在發展家庭醫生方面也有著巨大的優勢,但如上文所言,互聯網醫療在與跨境醫療相結合時還面臨著各種法律風險。除此之外,發展互聯網跨境醫療還面臨其他問題,如醫保異地結算、產生醫患糾紛時的管轄、移動醫療APP 也可能存在知識產權侵權的風險等。為應對可能產生的風險,可通過如下措施應對。
3.1 借鑒歐盟經驗,保障患者權益 縱觀世界各國發展情況,美國紐約灣區、美國舊金山灣區、日本東京灣區三大灣區發展經驗并不完全契合粵港澳大灣區的需求,尤其是在法律設置方面。上述三大灣區并不像粵港澳大灣區這般涉及兩種社會體制,三種法系。但這并不意味著國外的發展建設經驗無法被借鑒,如歐盟在一定程度上可為發展粵港澳大灣區法制建設提供一定的思路。歐盟盡管是多個國家的聯合,但與粵港澳大灣區有相似之處。歐盟成員國的法律制度各不相同,包含了兩種法系,醫療衛生體制也存在較大的差異,這些與粵港澳大灣區的現狀相似。在歐盟成立之初,其社會公眾跨境就醫過程中存在較大的障礙與不便,對此歐盟先后制定了社保協調法規883/2004 號條例,強調保障、促進跨境醫療服務,第2011/24 號指令《患者跨境醫療權利指令》(Directive on the Application of Patients' Rights inCross-Border Healthcare)強調患者在跨境醫療中享有的權利[9]。2011/24 號指令較883/2004 號條例對患者提供了更多的權利保障,如頒布在先的883/2004 號條例不提供社會公眾在境外私立醫療機構或與社保無合作的醫療機構消費的報銷,但2011/24 號指令不再對醫療機構的類型進行限制[9]。同時,2011/24 號指令對患者的知情權、隱私權、求償權做出了規定[10],使得患者在跨境醫療活動中受到了更為完備的保障。
互聯網醫療與跨境醫療結合后,患者可通過互聯網醫療平臺自主尋求醫療服務,在知情權方面不存在太大的風險,但應關注其隱私權的保護問題。2018 年5 月,歐盟出臺了號稱“史上最嚴”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對個人信息保護做出了相當嚴格的規定,內地及港澳地區在個人信息保護方面的立法也存在嚴格化的趨勢。求償權方面也是值得重視的方面,傳統的跨境醫療活動中,患者與醫療機構產生爭議后面臨的最大的困境是不熟悉當地法律,難以合法有效地維護自己權益。所以可借鑒歐盟立法經驗,要求醫療機構在為非本地居民提供服務時必須告知投訴的程序及尋求救濟的途徑。當然,目前的主要問題之一還是過去常被提及的醫保“異地結算”問題。值得慶幸的是,在《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國辦發〔2018〕36 號)中明確提及“進一步完善醫保支付政策,逐步將符合條件的互聯網診療服務納入醫保支付范圍”,這對建立粵港澳大灣區醫療保障一體化建設提供了政策上的支持。所以,可以考慮通過簽訂協議或制定統一的規則,在粵港澳大灣區內嘗試將跨境醫療與互聯網醫療納入醫保結算的范圍。
3.2 制定統一規則,保障互聯網醫療平臺及醫生群體合法權益 互聯網醫療活動中,平臺與醫生是2 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可以說互聯網醫療服務質量的好壞,主要取決于兩者。對于當前互聯網醫療領域占據主體地位的第三方商業機構的平臺,可對其采取較為寬松的政策,并鼓勵內地已有的互聯網醫療平臺進入香港和澳門市場,推動粵港澳大灣區醫療健康體系的建設發展。當然,這還需要配套的政策措施予以保障。三地可就發展互聯網醫療達成一定的協議,對互聯網醫療提供相應的政策支持,推動新生事物的發展。
對于醫生群體,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是資格互認問題。2018 年年初召開的首屆粵港澳大灣區衛生與健康合作大會簽訂了《粵港澳大灣區衛生與健康合作框架協議》及粵港澳三地其他26 個合作項目交換簽約文本,這其中包括“粵港澳大灣區醫師聯盟”項目,這為未來三地醫師資格互認打下了基礎。再者,應當適當放開醫療健康市場,如澳門地區關于非本地居民的就業限制,會在一定程度上阻礙粵港澳大灣區醫療健康事業的發展,還會進一步拖慢整個內地與港澳地區醫療事業協同發展的進程。而且,通過互聯網開展跨境醫療,對當地居民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受惠事件,不應當繼續采取過去的政策。由于三地立法體制的差異,直接制定可適用于三地的法律并不現實,但簽訂統一的合作協議,各地政府再進行政策與立法轉化是可行的途徑。
作者貢獻:劉凱負責全文構思及撰寫、修改等所有工作。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