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林
(商丘市豫劇院,河南 商丘 476000)
戲曲藝術源遠流長,精彩紛呈,它的藝術魅力不僅僅是唱腔,念白和婉轉悅耳,舞蹈的優美動人,其獨特的武功技藝,扣人心弦的翻撲跌打,更是令人贊嘆不已。
在戲曲中,武功表演重在氣勢與動作,注重精氣神,重在能夠從行云流水的武功動作中體現出人物的內心世界,烘托出戲曲傳神的意境。從這方面來看,戲曲中的武功表演首先要形似于真實戰斗,必須使用細致逼真的武功動作,只有這樣才能夠將戲曲的情節恰當地展現出來,也才能夠傳達出戲曲人物的性格以及感情的變化。
戲曲中的武功表演更講究神似。在戲曲的武功表演中,形似是表演的基礎,但是只有形似不足以表達更深刻的人物個性,同時也要達到神似,就如同東晉畫家顧愷之所表達的“以形寫神”的意境。一方面要根據戲曲中人物的外形特征來設計武功動作,以表達出人物的內在精神,另一方面更注重寫神與點睛的重要性。武功表演并不是機械地練一套把式,而是要根據人物內在性格來編排的,僅僅注重外形上的表演,是無法將戲曲的美學特征表達出來的。
武功表演要把握人物特定的性格和真情實感,大到整套武打,小到一個架勢、一個亮相、一個眼神,都要有性格感情方面的依據。戲曲武打就是要打出“這一個”人物性格和思想感情來,且要因劇情而異,因人物而異。譬如同是“打出手”,《白蛇傳》、《鋸大缸》就應該各具特色,從規定情境及人物特定性格、心理、情緒出發找出其不同根據,從“險”中出性格,傳情傳神。否則,就是矯揉造作,賣弄雜耍,非但不能“神似”,連被稱頌的主人公的可敬可愛的形象也被歪曲了。
中國戲曲對于戲曲人物的性格塑造,素來是依靠“虛擬”動作來展現的,同時動作的交代變換以及環境的創造,也都是依靠“虛擬”構建完成的。在戲曲表演中,舞臺上通常很難出現繁復逼真的裝飾,而往往以簡單的布景、桌椅等來塑造戲曲中的環境,因此,戲曲中武功表演就顯得尤為重要,其唱念做打能夠引導觀眾產生聯想,使觀眾融入到戲曲表演場景中去,通過戲曲演員的唱念做打來體會人物的思想及其內涵。
現實生活中,人在社會中的活動往往有兩種,一是創造環境,二是適應環境,而戲曲中的武功表演正是將創造環境以及適應環境融合起來,進行進一步的升華以及提煉。在戲曲的武功表演中,其動作也是根據現實生活中的打斗轉化過來的,只是在舞臺表演中,戲曲的武功動作更加注重美感。它雖然經過了美化,但在本質上是以現實生活作為基礎和依據的。它在形式上經過創造以及夸張之后,逐漸轉變為表演藝術,從而將現實生活與藝術表演融合在一起。
模擬生活不僅僅是武功表演的特色所在,也是戲曲的特色所在它,它不但展現出了我國戲曲藝術的精髓,更是體現了戲曲的美學特征,給人以藝術美的享受。與西方的戲劇相比較而言,我國戲曲中的武功表演其本身的藝術價值要遠遠高于西方戲劇中的決斗以及擊劍等表演。具體分析來看,戲曲中的武功表演不僅僅是武術動作的展示,更凝聚了濃厚的民族舞蹈色彩,除了能夠體現人物內心的性格以及心理變化,還具有美的創造的特色。
擊劍以及決斗等西方戲劇中常見的打斗表演,往往是以布景為依托,以景襯托打斗來塑造戲劇情節的。而我國戲曲的武功表演卻只需要一個舞臺,便能夠變幻出戲曲場景,即使舞臺上空無一物,觀眾通過戲曲演員的武功表演以及動作展示,也能夠在心中塑造出一種逼真的場景來。無論是崎嶇山路還是高山河流,或者是百里揚沙、險關要道,都能夠通過戲曲演員的武功表演形象生動地塑造出來。有時單憑一兩個演員夸張的武打表演,就能渲染出極強烈的戲劇氣氛,搞得仿佛滿臺是人、滿臺格斗、滿臺是戲,從導演角度看這也是一種特殊的“舞臺調度”。
與其它戲劇藝術比較,戲曲藝術顯著的特點即在于其表演藝術的多元性與綜合性,虛擬性與假定性,隨意性與象征性,從而使戲曲舞臺的空間虛虛實實,虛實相生,大小由之,同時給予武功表演創造了較大的舞臺空間。除了塑造人物形象,刻畫人物性格外,還可以在營造舞臺環境,烘托氣氛,強化戲劇舞臺效果上發揮其它表演手段無法替代的作用。
京劇《三岔口》任堂惠和劉利華二人在店中不言不語地摸黑打了一夜。舞臺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當作“床”用的桌子,在通明瓦亮的“黑夜”中,只見演員相互對視,機敏過人,動中有靜,靜中有動,虛虛實實。他們忽而手持單刀對打,忽而徒手拳打腳踢,忽而“飛腳”上桌,忽而“旋子”下地,忽而音樂戛然停止,相互警覺的對摸,忽而一觸即發,鑼鼓驟響,動作也隨之迅速加快,放大......煞是絕紗好看,令人緊張而又開懷,既看了戲又見到了功夫,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際舞臺上,這出經典的武打啞劇都倍受歡迎。
一兩個人的短打武戲是這樣引人入勝,兩軍對陣的群體武打戲更具有很強的觀賞性。如京劇《雁蕩山》,全劇沒有一句臺詞和唱腔,全憑高超的技巧來表現起義軍與官兵不同環境下展開殊死搏斗的場面。全劇從始至終都是在群體的的刀槍并舉,翻撲跌打的廝殺與格斗中進行,可謂高潮迭起,扣人心弦。陸戰中各種兵器,各種套路的對打,成雙結對的廝殺。大將孟海公身披“大靠”力戰群敵,只見大槍舞動之處,敵兵人仰馬翻,摟“翻上”,刺“倒虎”,打“蒙頭”,亮“靴底”,踹“搶背”,轉身扔槍“砍身”亮相,真是激烈中蘊含著沉穩,緊張而又揮灑自如,給人以鶴立雞群之感,突顯大將的英雄氣概。
在攻城大戰中,演員們利用跟頭翻城這一高難技巧渲染,烘托義軍攻城拔寨的勇猛氣勢,把這出大武戲推向精彩的高潮。在緊鑼密鼓中,只見一個接一個不同形狀的跟頭有節奏地在城樓上掠過,“直體的”,“團體的”,“旁的”,“側的”,“單的”,“串的”,猶如繽紛的禮花在空中綻放,競相斗艷,令人美不勝收,心曠神怡。
中國戲曲文化藝術博大精深,唱念做打四項基本功是戲曲表演的精髓所在,而武功表演作為一種夸張的藝術手法,能夠更好地襯托出戲曲人物的性格,強化戲曲情節中的矛盾沖突,其動作夸張而不失美感,是戲曲的重點所在。戲曲表演人員只有加強對武功表演的揣摩與練習,才能更好地將我國的戲曲藝術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