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資本主義發展階段新論述*

楊 月 鄭冬芳

(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

資本主義自出現以來，歷經三個發展階段，其中包括16-18世紀的資本原始積累階段、18-19世紀的自由競爭資本主義階段、19-20世紀的壟斷資本主義階段等。但是，當代資本主義，究竟處于何種發展階段，發展到何種程度，還存在多大的發展空間，學界眾說紛紜。鑒于劃分標準和依據的不同，所得結論截然不同。盡管如此，立足于當下科學技術進步和生產力發展狀況的現實基點，把握資本主義基本矛盾運動的脈搏，應是主要判斷依據。

一、當代資本主義所處階段的幾種觀點及其評析

當代資本主義是一個時空范圍確定的概念，從時間上講，指的是第三次科技革命以來的所有資本主義統稱為當代資本主義，從時間范圍上講，是指第三次科技革命以來的資本主義發展狀況；從空間范圍上講，是指包含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和發展中資本主義國家的所有資本主義形態。

(一)“全球資本主義說”觀點

全球資本主義，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自由市場經濟的全球化現象。國內學者李景治教授認為，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資本主義活躍的突出形態就漸趨表現為資本的全球壟斷[1]。齊蘭教授更是認為當代資本主義的發展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歷史階段”，即“全球壟斷資本主義階段”[2]。國外學者阿里夫·德里克同樣認為二戰后，新技術革命使得資本和資本生產全球化、世界化現象突出，跨國公司成為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成為經濟活動的重要平臺，這些現象足以說明資本主義漸趨發展成為全球資本主義[3]。

顯然，以上諸學者是將資本全球化、經濟全球化、資本主義全球化這三個概念相等同，但事實狀況是三者之間在質的規定性上是截然不同的。在新興科技革命浪潮以及經濟全球化巨浪的推動影響下，社會主義國家積極引進外資，吸收借鑒西方市場經濟體制，但是這些并不代表該國家全然放棄原有的社會主義制度和價值觀取向。譬如，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恰恰就有力的駁斥了這一觀點。四十年改革開放，四十年風起云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所取得成就舉世矚目。故此，“全球資本主義說”的論斷并不合乎實際狀況。

(二)“金融資本主義說”觀點

“金融資本主義說”，認為金融產業是社會經濟的中樞神經與生存命脈，金融機構已漸趨代替產業部門成為社會經濟活動的重地與中心，通過各種各樣的金融活動支配著利潤分成。讓·克洛特·德洛奈指明“資本主義的本質并沒有發生變化。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仍然存在過度剝削、收入和貧富差距的擴大、雇傭勞動的彈性和不穩定性、失業率居高不下、社會福利的減少”[4]。

作為一個多元復雜的經濟綜合體，資本主義所具有的特征并不唯一，從不同視野、不同層級對其進行研究論述值得肯定和褒揚，但是，絕不能僅以新生獨立的經濟領域的出現以及其自身影響范圍的大小作為確證當代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的唯一標準。當然，不能否認新興領域、新生事物的出現，對資本主義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沖擊作用。對于同一事物的不同階段的劃分，理應秉持統一標準和衡量尺度，然而，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的確立與之前的發展階段并不在同一標尺。

(三)“社會資本主義說”觀點

學界部分學者著眼于當下資本主義發展的現實特征狀況，認為當代資本主義正處于社會資本主義階段，代表人物諸如高放、魯從明、成保良等。最具說服力的理論支撐即高放教授提出的“四階段論”、“六特征說”著名論斷。

對社會發展階段的劃分應采用同一標尺，不能既包含有“競爭——壟斷”標尺，又同時含有社會化程度的標尺，不同的劃分依據會衍生出截然不同的劃分結果，不可混為一談。按照上述高放教授的論斷推測“資本主義——社會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即在不久的未來，社會資本主義會漸趨發展成為完全意義上的社會主義。而這正與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學說相背離。

(四)“國家壟斷資本主義說”觀點

國家壟斷資本主義，即就是壟斷資本與國家政權相結合的資本主義。國內學者徐崇溫、李瓊、胡振良等認為資本主義的發展過程是一個從初級到高級的運動過程：自由競爭資本主義階段——一般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國家壟斷資本主義階段[5]。

學界對此觀點褒貶不一。部分學者認為這一學說否認了資本主義在當代出現的新變化，在理論邏輯上依然停留在列寧當年基于戰爭年代的論斷。部分學者認為，就理論層面而言，國家壟斷資本主義的經濟基礎是國家壟斷資本占據統治地位，但是現實狀況并非如此。更存在部分學者認為，將市場經濟國家的經濟職能和國家壟斷資本主義二者混為一談，確為不妥當。

(五)“國際壟斷資本主義說”觀點

國際壟斷資本主義，即國際壟斷資本控制國際生產、投資、市場，并對發展中國家進行剝削和壓迫的資本主義。劉昀獻、靳輝明、顧海良、李長久等諸學者認為當代資本主義正處于國際壟斷資本主義發展階段。資本作為經濟運行的主體，先后經歷了從個人資本——私人壟斷資本——國家壟斷資本——國際壟斷資本的轉變過程。

第三次科技革命興發伊始，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新的科技技術很大程度上促成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由傳統的工業社會向信息社會的轉變，計算機的普及推廣、全球互聯網的構建搭通以及信息產業的迅猛發展，使得資本的社會化漸趨從本國內部拓展到全球范圍，因而諸學者就此提出并認為當代資本主義已進入國際壟斷資本主義階段無可厚非，是符合當下資本主義發展實際狀況的，在某種程度上是合理的，但該論斷并不十分嚴謹。

綜上，持不同觀點的諸位學者從不同的研究視角入手對當代資本主義所處發展階段進行分析探究，均含有一定的合理成分。但一種事物、一種現象的形成與發展往往不是單一因素所能決定的，通常情況下是被多方面因素共同產生作用影響從而導致的某種合力所主導和把控，因而單純以某種依據很難準確地反映當代資本主義發展所處階段的本質。立足于馬克思主義科學的世界觀與方法論，明晰劃分資本主義社會發展階段的基本依據應建立在準確把握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關系的現實狀況基礎之上。

二、當代資本主義發展的新動向

21世紀以來，世界政治多極化以及經濟全球化趨勢的迅猛發展，但這并不意味著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已經不復存在，相反，二者的威脅不但存在而且日益在發展。與此同時資本主義這種世界化浪潮中顯現出自身的適應能力與整合能力，無論是經濟領域還是政治領域均占據重要地位。資本主義集團遭遇金融危機、政局動蕩等重大問題且此起彼伏，盡管這些并沒有將資本主義勢力所根除和摧毀，但的確是其自身在全球范圍內的經濟地位和政治影響力受到了重創，但是其在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等領域呈現出新的變化與發展動向。

(一)經濟層面

當代資本主義國家，尤其是以美國為首的發達資本主義大國，由于其先進且雄厚的科技實力與創新能力，已然漸趨成功擺脫經濟危機，此外，在不同程度上刺激著經濟發展的潛能。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生產力要素的變革。信息技術革命使得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獲得極大的收益，生產效率顯著提高。二是生產關系的整合。伴隨資本主義生產力的更新發展，當代資本主義生產資料所有制呈現出多樣化態勢，經濟運行機制呈現出可控化趨勢，“國家采取各種手段，包括財政、稅收、貨幣、金融等手段，對經濟進行全面干預與調節”[6]。分配關系呈現公平化態勢，通過普遍實行累進稅制度等方式方法，最大程度地保障國民收入分配的相對公平，保證社會的安定持續發展。

(二)政治層面

基于維護和鞏固資產階級現有政權統治的訴求，資本主義國家積極調整權力機構，妥善處理政府公權與公民私權之間的復雜關系，整個過程凸顯出民主化與法治化特點。此外，公民的政治權利突破了“有產者的政治特權”的歧視現象，極大的增強了公民政治參與的積極性。盡管如此，作為資產階級政治統治工具，資本主義政治制度進行政治統御與階級壓迫的本質沒有變、作為有錢人進行“把玩”政治權利游戲進行名利角逐的本質沒有變。究其實質，只是形式翻新。由此觀之，資本主義政治上的民主化與法制化只能說是在特定時期出現的相對發展態勢。

(三)生態層面

近年來，生態問題急劇升溫已然上升至全球性重大發展問題的高度。盡管依托于新興科技革命所帶來的紅利，資本主義各國漸趨擺脫危機狀態，經濟發展狀況日益好轉。但隨生態問題的日益惡化，資本主義發展再一次遭遇發展瓶頸。當然，為謀取更為長遠的發展，應對生態危機，發達資本主義諸國普遍采取相應的治理舉措，比如建立環保稅法體系，旨在節制民眾，提升民眾的環保意識。資本主義國家為取得可持續化發展，積極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大力發展生態農業和工業，旨在為環保事業添磚加瓦。比如“日本政府提出21世紀綠化地球百年計劃，將環保產業置于一項總額達24億日元的緊急經濟對策的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8]。此外，還包括不乏轉嫁污染、廢物出口等反人道主義的應對方案。由此觀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生態環境方面所作的努力使其朝著綠色健康的良性狀態發展。

上述諸種新動向，一方面適應了社會化大生產的現實訴求，客觀上是頗具進步性特征。相應的不斷調整生產關系以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要求，是其之所以仍具發展活力的充要條件，與此同時，更進一步證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的正確性與科學性。另一方面，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社會主義思想和實踐的影響，汲取社會主義發展的些許發展經驗。基于此，可見，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之間除對立爭斗之外，還存在互鑒學習的方面。但是，盡管如此，資本主義的本質并沒有發生改變，更不會由于這些新動向的萌生而消解資本主義固有的基本矛盾，只能說隨生產力的不斷發展，這些矛盾的現實表現形式會發生改變，僅此而已。

三、結論

通過對諸位學者關于當代資本主義所處發展階段的論斷進行評析，厘清針對該問題現下學術界相關學者爭論的焦點所在，輔之以剖解當代資本主義發展新動向，進一步明確當代資本主義發展所處階段：即當代資本主義發展正處于以國家政權力量為主導，同時積極參與國際活動，躋身于全球化浪潮中的發展階段。它并不是完全歸屬于國家壟斷或者國際壟斷的某一種純粹體，也并不是如嚴書翰和胡振良學者所述：“現實資本主義仍處在國家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又表現出其向國際壟斷、全球壟斷資本主義過渡的端倪”。而更應該是二者雜糅并具的混合體或綜合體。

當代資本主義的確是借助國家政權的力量對國內生產和分配進行協調規制，以期促進社會的發展，更為自身生存與發展提供必要保證。另一方面，隨科技革命與國際經濟的深化發展，跨國公司確已成為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國際直接投資漸成為國際投資的主要形式，資本全球化現象不容置喙。此外，生產社會化與生產資料資本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始終是資本主義發展的基本矛盾，因而這一矛盾狀況很大程度上就決定資本主義的興衰存亡，制約著其未來發展的榮辱福禍。同時馬克思主義原理也存在相應的詔示，即生產的社會化與資本主義私人占有之間存在不可克服的內在矛盾，資本主義制度必將會被社會主義制度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