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純浠
(蘭州理工大學,甘肅 蘭州 730000)
“花兒”又名為“少年”,是植根于西北農村地區的民歌藝術。一直以來,“花兒”便被西北民眾視為心中的驕傲,從90年前袁復禮在《歌謠周刊》推薦甘肅“話兒”開始,到70多年前顧頡剛聽聞州人歌“帶的茉莉花兒來”和張亞雄推出首部花兒薈萃稱“花兒”集,直到21世紀花兒入圍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和聯合國人類口頭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花兒之名已深入人心。但是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無一不受到了流行文化的沖擊,花兒也陷入了發展的困境。
由于甘肅省地處西北欠發達地區,經濟發展動力低。即使在國家提出“西部大開發”戰略之后,甘肅省人才仍存在著“孔雀東南飛”的現象。青壯年普遍外出打工以謀生計,據統計甘肅省人口外流最多的市中便有岷縣所屬的定西市。青壯年的大量流失不僅導致了甘肅省境內人口年齡分布不均,留守兒童和老人占比大。其次,青壯年的外出導致了勞動力的缺失。花兒作為一種在土地中生長起來的民間歌藝,在農耕時節,便成了務農人員心中的支撐,但由于青壯年勞動力的流失,缺乏青年對其進行學習、傳承和發揚。花兒的傳承自然因此脫節且進入了“青黃不接”的困境中。
岷縣花兒根據唱法的不同可以分為“南路派”和“北路派”,其中的曲調又可分為“啊憐兒”和“扎刀令”。由于花兒是在極為封閉的環境中所形成的因此具有很強的地方性,這種地方性又可以被稱為“方言性”,一方面極具岷縣的地方特色;另一方面導致花兒只能由方言進行傳唱,這給花兒的欣賞和記錄造成了極大的困難。方言中的特色既不能用普通話表達出來,也不能將其記錄下來,只能根據發音進行判斷。基于極強的地域特色,岷縣花兒相對于其他的方言民歌(如云南山歌)受眾更少,再者當其離開了生長的環境,更加缺乏愛好者,更不用說進行對花兒進行再創作的難度了。
近年來,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推進和甘肅省的人員流動的增快,流行文化的傳入導致本地區居民的文娛愛好有了很大的變化。據調查,花兒的受眾數量目前很不理想的,試問一項沒有市場,沒有受眾的產品或者文學藝術如何才能得到人們的認可和喜愛?進而相應的文化藝術如何能得到創新和發展?
在岷縣,花兒的宣傳方式限于政府舉辦有關的活動(舉辦花兒歌手大賽、花兒歌手的培訓等);民眾自發的小團體間相互告知。岷縣花兒最大的民間宣傳方式莫過于“花兒會”但是政府這種宣傳模式具有一定的封閉性和原始性,舉例來說:政府在舉辦花兒歌手大賽時,是以文件的形式下發,然后由下級政府匯總上報,在整個過程中,必然無法涉及到全部歌手,導致花兒“市場”被部分人壟斷。其次,對比而言,村民們更愿意參加民間舉辦的“花兒會”。在岷縣,大大小小的花兒會大約有近百場,但最為主要的還是“秦許二月二花兒會”、“二郎山花兒會”、“大廟灘花兒會”等,相比較,前述花兒會觀眾更多,活動更豐富。但是由于花兒會都是在分散的各個鄉鎮中舉行,因此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封閉性,開放程度低而造成發展活力較差。
花兒作為承載著西北地區人民幾千年來的對生活的樂觀和熱愛的一種優秀口頭技藝,理應受到良好的保護。為了促進花兒的發展,首先要做的是依據其“活態性”進行保護理念和方式上的轉變和創新;其次加大保障傳承人權益力度和提高其社會地位;建立健全花兒的教育體系,培養新時代的花兒傳承人;抓住科技發展帶來的新機遇,利用新興手段更新對花兒的宣傳方式。
花兒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本身具有“無形性”和“活態性”。在保護這種“無形”而又“活態”的“遺產”時,必須遵循原生態原則,實施“活態保護”,讓民間文化在其生長的環境中得到保護和創新,其中創新是其核心。
花兒由于長期在極為封閉的社會環境以及相對固定的傳唱團體中流傳,其生存環境受到極大的破壞。若想讓花兒有所創新和發展,必須依據其自身發展的基本規律,改變其發展方式,將其引導回生活的源流中,在民眾現實的生態場景中進行活態的保護。這就要求在保留花兒的傳統文化特色的同時,又要不斷地尋求藝術、內容上的創新與突破。一方面,對花兒的基本音樂元素進行再創作和深挖掘,完善花兒的相關藝術理論體系并找到新理論的突破點;另一方面,利用花兒的“無形性”和“活態性”,不斷進行內容上的創新,使花兒帶上時代的烙印。
花兒自產生以來都是“在土地中生長”。據統計,岷縣花兒歌手大多都為縣城附近的務農人員,文化水平低下,生活水平得不到保障,社會地位低,這使得傳承人沒有信心和動力從事這項事業。因此,應當對傳承人進行確認、保護和扶持,這其中包括政府號召提高傳承人的社會地位,提高對傳承人團體的經濟補助,對老藝人建立大數據藝術檔案等。2016年聯合國聯合教科文組織聯合永新華韻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成立“國際非遺大數據庫”平臺(www.diich.com)為非遺傳承人和項目提供了專業的展示平臺。目前,在DIICH平臺上甘肅省民歌類非遺文化共5項。其中甘南藏族民歌的國家級傳承人華爾貢信息最為完善:個人基本信息、技能、傳承譜系、活動及成就等,其次對其所傳承的藏族民歌項目的介紹內容也較為完整。
根據DIICH平臺所展示的信息及岷縣花兒傳承人的信息保存方式相對比,可以發現,當地有關部門對花兒傳承人的信息統計依然是原始的紙質保存方式,但紙質保存有較強的滯后性且在統計過程中容易造成大量人力物力資源浪費。因此,相關部門應當盡快將大數據技術應用到非遺文化保護中,結合岷縣當地實際情況與臨夏地區、青海等地、蘭州大學等高校聯合打造一個專門的“花兒非遺大數據平臺”,對傳承人瀕危情況進行重點調查,并進行錄音、錄像,以便做到及時調查,及時更新,除此之外還應當在平臺中加入對傳承人資金流動的監管以保證專款專用。
甘肅省處在我國的西北地區,教育文化水平相對較低,因此在農村地區依舊存在大量“不識字”、“識字難”的情況。花兒的傳承人多為農民,文化水平較低,難以將花兒詞曲變為文字記錄下來。
作為留守人員較多的地區,岷縣生產力較弱,發展產業少,年輕人就業機會稀缺,結合花兒的特性和岷縣的實際情況,可以開辦專門的“花兒”假期培訓中心,以本地花兒歌手、中小學生以及花兒歌手為主要授課群體。對于花兒歌手以建設優良的演出隊伍為主要目標,教授相關樂理知識,培養專門詞曲編創人才;對于中小學生而言,主要是使其了解花兒文化,以達到增強民族認同感、培育文化自信的目的,基于這一團體的特性可以利用好《岷縣花兒》(小學版、鄉土教材)對青少年進行相應的花兒基礎教育;對于花兒愛好者,教授其花兒的歌唱及編曲方式,使其可以加入到花兒的編創之中。對于這三個不同的團體,又可以定期讓相關專家和著名歌手對有潛質的青少年進行培訓;建立可持續的傳承人師徒關系,以便傳承人之間有明晰的傳承脈絡,利用門派間良性競爭推動花兒藝術的發展。除此之外,提高傳承人團體的文化水平,讓他們在花兒文化的保護傳承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在建立完善的教育體系中,一方面應當使青少年熱愛本地區的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認同感和責任感,縮小青少年與花兒之間的距離,使其主動承擔起保護和傳承花兒歌藝的重任;另一方面,在創建花兒培訓基地和假期培訓中心的過程中,應當將文化轉化為生產力,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帶動當地旅游業的發展,形成“文化助力經濟,經濟反哺文化”的可持續發展模式。
岷縣由于地處西北一隅,相對交通便利的地州,其文化傳播有著很大的地域局限性,加之民眾的保守思想和政府的宣傳力度低更不利于花兒的廣泛傳播。基于此,筆者建議:改變傳統傳播理念和方式,用科技促進花兒的流傳。2018年3月27日為世界戲曲日,共青團中央宣傳部聯合抖音,在抖音短視頻社交平臺發起名為#我要笑出“國粹范”#的挑戰,以錄制短視頻的方式讓用戶感受國粹的魅力。在這次活動中,吸引了不少京劇演員的參與,示范各自不同行當特有的笑聲,挑戰參與人數早已超過了3萬人,播放量超過了25.8億次,著名京劇演員王珮瑜的視頻點贊次數超過了79.6萬次。截止2018年12月,抖音用戶量早已超過8億,作為一款新興的社交平臺其擁有著極其多的關注度。2018年,抖音推出了“傳統文化千人傳承計劃”,產品負責人王曉蔚表示,希望運用短視頻這一全新介質,幫助傳統文化進行現代化的傳播,讓更多人接觸、喜愛傳統文化。抖音作為亞文化傳播的集中區,糅合了粉絲文化、草根文化、娛樂文化等文化形態,花兒作為傳統文化和草根文化的代表,其發展離不開新興文化傳播平臺支持,因此花兒的傳承人可以利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APP上傳大量的花兒視頻,通過抖音自帶的“同城、實時”功能向他人傳播花兒。
除此之外,相關基層政府應當加大對“花兒歌手大賽”“花兒會”的支持力度,不能僅限于以文件的方式進行宣傳,還應當在相關機構的互聯網平臺如:微信公眾號或者微博上進行公告以吸引更多的花兒歌手和愛好者的參與。
花兒作為一項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凝結了無數勞動人民智慧的,承載著西北地區厚重的文化與歷史,早已深深地融入到岷縣人民的血液之中。但是由于其自身的方言性等特點,傳承人的缺失和受眾的減少,以及宣傳力度低等問題實際早已陷入了發展的困境。對于非遺文化而言,只有改變保護理念和方式,保障傳承人團體的相關利益,結合時代培養更多的傳承人,利用新興科技擴大花兒的地區影響力,才能真正解決花兒當下的難題,使其得到實際的保護和發展,得到更多人的關注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