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瓜

◎ 文 | 柳向陽

“懷著鄉(xiāng)愁的沖動尋找家園”，這是德國詩人諾瓦利斯的話。新年第一期，我們期待為你打開鄉(xiāng)愁，挑起回歸家園的沖動。

本期特別策劃《野果里的鄉(xiāng)愁》，近兩萬字的長文，在快結尾處，讀到“馬?兒”這種野果時，鄉(xiāng)愁終于漫溢而出了。是的，前面那些鮮艷的野果，我以為是屬于南方的，因《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而大名鼎鼎的“覆盆子”，不免是書上的。對于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河南鄉(xiāng)間度過少年時期的我，都有些遙遠，而顏值不高的“馬?兒”，卻是我們那時最易上手的野果，它的各種模樣、各種味道，從酸到甜甚至苦味，都是我們幼年時動過許多腦筋、積累了許多判斷經驗的。

與南方不同，華北平原山野少，野果也少了許多，但無論如何，我們的童年記憶里必然會閃現野果的影子。寫到這里，我想起故鄉(xiāng)另一種非常漂亮的野果，我們兒時叫作“香酸不溜”，最近我才知道，它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菇娘果”，其實它是一種遍布大江南北的野果，茄科植物，果實像小燈籠一樣，所以又叫“燈籠果”。其實，我想說的是，你的鄉(xiāng)愁里應該也有野果，能夠挑起你的鄉(xiāng)愁的野果。

孔子說：“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在遠離鄉(xiāng)愁的知識體系里，人們把這段話壓縮成“興觀群怨”，但在鄉(xiāng)愁的知識體系里，或許更看重“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吧，而“鳥獸草木”之中必然也有野果的影子——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是一種灌木的果實，形如黃金瓜。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唐棣是棣樹的果實，形如李，可食。

“摽有梅，其實七兮”——梅，不用說了。

“隰有萇楚，婀娜其枝”——萇楚，獼猴桃的祖先。

《詩》的世界離我們太遙遠了，唐詩“山中雨果落，燈下草蟲鳴”的世界也不易得了，甚至我們童年時的故鄉(xiāng)，如今許多地方也變了模樣，而鄉(xiāng)愁，許多時候也就無枝可依。“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遠。”魯迅寫這段文字時，我理解其中有他的鄉(xiāng)愁。

新年新刊，我們希望借助一枚小小的“野果”為你展開鄉(xiāng)愁，畢竟，在鄉(xiāng)愁中尋找家園，是我們人類永恒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