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綠色智慧城市發展的啟示

鄭明媚　梁澤華

2019年9月，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一行訪問了德國和瑞士部分城市，與德國的柏林市、斯圖加特市、路德維希堡市、弗萊堡市、瑞士巴塞爾市以及蘇黎世市等城市政府部門、企業和研究機構交流綠色智慧城市發展的做法和經驗。與前幾年不同的是，對于是否要建設智慧城市這個問題，德國和瑞士的城市不再等待，而是蓄勢待發。所到之處，所有的城市都制定了全面實施綠色智慧城市的計劃，政府和企業都在積極推動各項計劃的落實。

一、政府組織公眾參與頂層設計，充分發揮企業和研究機構的能力，形成產學研協同模式推動智慧城市建設

德國柏林專門成立了智慧城市辦公室（稱為“柏林伙伴”），是柏林市參議院的下屬部門，負責協調統籌全市與智慧城市相關的規劃及建設項目。“柏林伙伴”秉持著“可持續、可負擔，以人為本”的理念，為柏林城市居民及產業提供更加優質的公共服務及企業發展環境，在智慧城市建設過程中協助政府提高城市治理能力并促進相關產業的發展。“柏林伙伴”負責與政府、企業、科研機構以及公眾保持常態化溝通，充分了解各方建設智慧城市的想法和解決方案，確定項目以后，在項目投入方面更多地是依托企業投入的模式開展智慧城市建設，有效降低了市政府的財政壓力。

德國的路德維希堡市位于德國巴登—符騰堡州中部，距離斯圖加特僅13公里，面積約為43.3平方公里，人口約為9萬人。2018年，路德維希堡市政府正式將數字化戰略納入整體發展計劃，切實增強城市治理、市民服務的能力，促進經濟發展向數字化領域升級轉型。在實際建設過程中，路德維希堡分調研、試點、開拓三個階段進行。2014開始，路德維希堡市政府就圍繞智慧城市開展了廣泛而深入的前期調研以及民意收集，形成了將建設以人為中心的智慧城市建設計劃。隨后，路德維希堡開始設立各類智慧城市技術的應用試點，通過小范圍的、可控的“生活實驗”，讓市民充分體驗智慧城市為生產生活帶來的便利，同時積極分析當前的不足之處，不斷調整，進一步修正解決方案以適應各方面的需求。最終再形成“以點帶面”的趨勢，全面鋪開。起初，路德維希堡市政府在8個紅綠燈路口上安裝感應儀器，目的是為了讓救護車、消防車等特殊車輛能夠在接近路口時快速通行。經過一段時間的使用，該項目已經擴展到120個紅綠燈路口，為應急車輛快速通過市內主要交通干道以及車流密集的區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路德維希堡市政府專門委托斯圖加特大學以及弗蘭霍夫研究院以及博世公司組成研究小組開展智慧城市頂層設計，在制定智慧城市發展計劃過程中，不斷組織各類活動聽取市民的意見。路德維希堡每年在智慧城市方面的投入超過1億歐元，用于建設“路德維希堡創新網絡生活實驗室”，超過300家企業及機構參與其中，啟動了50余個政府直接投資的智慧城市項目，政企合作項目超過2000個。

二、智慧園區——用綠色智慧理念推動創新策源地匯集越來越優質的創新主體

柏林歐瑞府園區是目前歐洲綠色智慧園區的一顆新星。歐瑞府園區是由一個廢棄的中型燃氣廠改造而來，這里曾建有歐洲三大煤氣存儲容器之一，在1946年后關閉生產功能，僅用于煤氣存儲。2007年，為改造老區，構建能源轉型與交通研發的基地，萊茵哈德·穆勒買下該地塊，并于2008年開始對園區進行整體改造。通過嚴格篩選入駐企業以及為初創企業提供完善的指導及資金支持，柏林工業大學、德國鐵路、施耐德電氣等大型學術機構及企業，以及一批批的初創企業紛紛落戶，園區運營管理者告訴我們，還有100多家企業等著進駐本園區。2019年5月，歐瑞府園區承接了聯合國氣候大會系列活動，德國總理默克爾和其他國家領導人出席了本次活動。

為更好地促進協同發展，園區運營方邀請柏林市自來水、交通和環境等部門派人到園區辦公，組成共同工作小組，專門為進駐園區的企業提供各種公共服務。園區還為企業成立了“基礎實驗室”，各家公司的員工可以申請加入，園區經常組織各種活動，提供研發資金，為研究人員提供與業界交流前沿技術的機會，開展相應的項目研究，園區形成了良好的產學研合作生態。

值得注意的是，除園區內的歷史保護建筑，所有新建建筑全部采用被動建筑建設而成，建筑內耗能每平方米僅為90千瓦時/年，通過太陽能、風能、熱電聯供（沼氣）等清潔能源以及1.4萬個傳感器組成的分布式供電系統，園區基本實現了能源的自給自足。未來，園區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強各類清潔能源的采集和利用效率，實現能源的對外輸出。

三、可持續發展理念是智慧城市建設過程中最需要遵循的城市智慧

弗萊堡是德國巴登—符騰堡州的直轄市，面積約為153平方公里，人口近23萬人。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弗萊堡一直秉持著綠色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設立有“弗萊堡可持續發展管理辦公室”，通過可持續政府治理、地方管理模式、公共資源分配等多個維度的措施，全面推進地區經濟發展和城市規劃，是全球綠色可持續發展的典范城市。德國政府宣布全國將停止核電的建設及使用，綠色清潔能源的市場價值正在不斷攀升。在弗萊堡，超過12000人從事和環保及太陽能相關的產業，每年創造超過6.5億歐元的產值。

1977年弗萊堡已經成立自己的生態研究所，1979年建成首棟太陽能公寓，更于1981年成立弗蘭霍夫研究院的太陽能研究所ISE。1992年引入低能耗建筑標準，并于1998年建成德國首個被動式節能小區—沃邦社區。目前沃邦社區的被動式節能房屋共分三個層次：基礎型被動房屋，年均室內每平方米耗能為55千瓦時;更為普遍的是進階版的低能耗被動房屋，原則上年耗能每平方米不超過15千瓦時;目前尚處于小范圍建設的則是能源主動型房屋，通過太陽能、地下水暖等能源，已經實現房屋能源正向輸出，為社區內的其他用電主體供電。

整個社區在交通規劃上也頗有亮點，整個小區僅有外圍及中心的兩條主干道，社區內的其他路徑雖同為市政路，卻被限速在5公里/小時，變相消除了司機們駕車入內的意圖。此外，社區內配有多個站點的電動火車以及公交車，同時每條道路都配有自行車道，最大程度鼓勵居民通過綠色節能方式出行的同時，保證了居民的出行效率和便捷程度。

四、研究機構在綠色智慧城市建設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弗蘭霍夫（Fraunhofer）成立于1949年，是德國最大的科研機構。在德國境內有72個不同專業和科研方向的主題研究院，正式員工超過2.6萬人，并在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設有研究院及分支辦公室。其核心研究主題為自然科學、工程學，并于近年來加強了人文和社會科學的研究。弗蘭霍夫超過70%的資金來自于企業，其余為政府撥款或歐盟專項經費。

弗蘭霍夫內部的工業工程院（IAO）負責統籌協調12個與綠色智慧城市相關的研究團隊。IAO負責人阿蘭努斯·馮·拉德奇和“明日之城”負責人馬克思·施魏格勒介紹了“明日之城Future-Proof City”的建設理念，其目的在于應對氣候變化以及老齡化社會所帶來的一系列挑戰，建設可持續的綠色智慧城市。2011年時，弗蘭霍夫提出“摩根施達倡議”（Morgenstadt Initiative）。這是一個長期的針對城市進行分析、研究、咨詢、建議的項目，通過鏈接城市、企業和科研機構等主體，在全球范圍內開始智慧城市的工作。目前，該倡議已經提出33個壓力指數、59項城市指數、14個影響指數以及83個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行動領域，通過這項指數體系在全球范圍內選擇城市開展合作試點，并組織相關的企業參與進來。指數與行動領域相互呼應，到不同的城市根據城市的特色和條件進行適當調整，這套指數體系能夠非常高效的為城市提供綠色智慧城市建設的發展指引，城市可以依據指數體系的評價結果快速地制定智慧城市發展計劃與實施方案。

五、瑞士數字日，讓普通市民在普通的火車站臺上與未來世界相遇

瑞士數字日是由瑞士最大的傳媒機構榮格牽頭主辦，今年舉辦第二屆。全國12個城市在同一天舉行數字日，大多數城市選擇在火車站，也有城市選擇在市民廣場上舉辦，全國同一天總共組織330多場活動，總共參與的人數達到80萬人，瑞士全國800多萬人，將近十分之一的人參與到本次活動之中。我們同一天分別到巴塞爾和蘇黎世感受這兩個城市的數字日，巴塞爾是在火車站外的小廣場舉辦的，蘇黎世數字日舉辦地就選在火車站內，乘坐火車的乘客、市民可以自由進入數字日的會場，現場聆聽發言嘉賓分享智慧城市、數字經濟的觀點，我們到達蘇黎世會場時，瑞士聯邦的輪值主席正在火車站站臺搭建的臨時講臺上講述瑞士的數字經濟發展計劃。

現場的參展企業來自各行各業，他們在展臺上展示數字化在金融、制造業、醫療等行業的解決方案，展示他們如何為市民帶來便捷的體驗，比如一個企業能夠根據駕駛者的駕駛記錄及醫療記錄為用戶快速地提供一份私人訂制型汽車保險;另一家物聯網企業則是專注于物聯網IOT的開發應用，通過他們所提供的傳感器及應用平臺，用戶可以有效地監測制造設備當中核心零部件的磨損程度、消防管道當中的水流及可能存在的泄露隱患、家電當中的各類開關的運行情況。

大部分觀眾都是普通市民，瑞士幾年來的廣泛宣傳，讓瑞士人民已經對數字化技術及創新模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年舉行數字日市民都會自發參加，期待了解新的數字產品。通過廣泛深入地了解，瑞士推動數字經濟計劃會更容易，因為政府、企業、機構和市民在數字經濟領域的認識能夠保持同步，激發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積極參與到數字浪潮中，也有助于人才梯隊的培養建設。

六、啟示和建議

德國智慧城市建設比中國晚，但是近幾年呈現全面開花的態勢，聯邦、城市、企業和研究機構全面協同起來，布局速度非常之快，所有的主體都將綠色發展貫穿到智慧城市建設的方方面面。德國智慧城市完全從惠民生的角度出發，在組織頂層設計，以及選擇具體建設項目過程中，非常重視聽取市民的意見。政府重視企業在智慧城市建設過程中的主導作用，研發方面政府投入力度比較大，同時尊重企業投入和運營的自主權。政府和企業都非常重視研究機構在頂層設計論證、項目實施中的咨詢意見，政府、企業和研究機構能真正平等地圍繞一個解決方案客觀、科學地展開討論。

綠色和智慧的理念將不斷深入人心，持續引導著中外城市的建設和發展思路，為人民美好、便捷、可持續的生活提供更加有力的保障。中國與德國應該就智慧城市規劃、智慧能源、智慧交通（電動汽車）、綠色建筑（被動式房屋）、無廢城市、智庫建設等領域展開全面合作，包括建設常態化的交流合作機制，多組織培訓、交流活動，鼓勵政府機構、公私營企業、學術機構等共同參與，促進智慧城市領域的產學研一體化發展。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