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紅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景德鎮,33300)
吉祥圖案一般有明寓和暗寓兩種寓意方式,明寓是以圖像直接畫出人們所想所愿所期待。如老者托桃、送子觀音等,長壽、多子的寓意明顯。暗寓則是借助諧音或代表圖案來表達,如“四君子”梅蘭竹菊,梅寓意不懼寒冷的傲骨品質,蘭代表孤芳自賞的美麗,竹暗示人的氣節品質,菊體現不隨波逐流的隱逸。此外,“蝙蝠”“綬鳥”“柿子百合”等利用諧音,有“福氣”“長壽”“事事如意”的寓意,這些都是典型的暗寓吉祥。古彩裝飾中吉祥圖案的特點及其表現手法,大致可以歸納為以下幾種:
1、托物。以物寄性,托物言祥,將自然界中的長青松柏,長壽龜鶴的形象進行藝術加工,形成吉祥圖案,畫于瓷上,希望擁有者獲得長壽,傳達健康長壽的美好愿望。如歲寒三友——松竹梅,四君子——梅蘭竹菊,寓意文人高潔、堅貞、淡泊。
2、諧音。諧音寓意是古彩吉祥圖案中最常見的一種手法,如三只羊的諧音寓意“三陽開泰”。明清以來,以寓意諧音的方式來繪畫圖案體現吉祥主題非常多,取鹿的諧音“祿”,蝠諧“福”,羊諧音“祥”,竹諧音“祝”,蓮諧音“連”,魚諧音“余”,鵪諧音“安”,柏諧音“百”等,描繪出這些諧音的事物,指代那些沒有具象存在的吉祥寓意。
3、符號化。符號化的吉祥圖案可以是漢字,也可以是概括、抽象的其它事物。在古彩裝飾中常用的回紋、壽字紋、福字紋、雙喜紋、魚藻紋、纏枝蓮紋都屬于這一類藝術性很強的吉祥紋飾,雖然不是主體紋飾,它們只是單一地重復這些符號元素,就可以產生吉祥如意的寓意。這些符號的象征性意義,被廣泛地運用在古彩裝飾的吉祥圖案中,它所表現出的意象、寓意與哲理,體現了中華民族特有的傳統裝飾藝術所具有的人文價值。
中國古代的陶瓷文化采用隱喻、諧音、象征的手法表達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祝福與期盼,從根本上來看就是一種象征、寓意的文化。新石器時代陶瓷上出現了最早的吉祥圖案裝飾,發展演變至唐宋時期,陶瓷上的吉祥裝飾圖案以纏枝花卉為主,到元、明、清時,吉祥圖案的題材越來越廣泛,幾乎無所不包,可以說但凡畫出來的作品,基本上都有其一定的吉祥寓意。
古彩裝飾的吉祥圖案在內容上較豐富,可分為人物、魚蟲、山水、花鳥等,吉祥為裝飾提供了多樣的藝術表達和審美價值。首先在人物題材上,大都選擇神話與歷史典故,三星獻瑞、八仙過海、麻姑獻壽等題材常被使用。其次在山水題材方面以自然山川和人造庭院為主,在人造庭院中,陪景的假山石造型多樣、變化萬千,被賦予了獨特的吉祥寓意與審美。
每一個圖案都有一定的意義,每一個意義都象征著一種吉祥,這就是中國千年傳承下來的“圖必有意,意必吉祥。”吉祥寓意的藝術形式對應社會生活的很多方面,從花果題材上,牡丹、桃子、石榴、荷花各有寓意,分別代表富貴、長壽、多子、純潔;從動物題材上,游魚、鵪鶉、喜鵲寓意有余、平安、喜慶,古彩的裝飾題材結合了民眾對美好生活的期盼。另一方面,古彩裝飾圖案不僅與人民聯系在一起,更與家國發展聯系密切,表達國泰民安的主題也更是常見。
古彩吉祥圖案有著自身所寄寓的精神內涵,其依托古代封建社會的倫理綱常和血緣關系,表達了封建宗法社會的人倫觀與秩序觀。古代社會作為一個宗族社會,十分強調子嗣的傳承與延綿,古彩裝飾圖案中的“榴開百子”“麒麟送子”“望子成龍”的圖案不僅表達了祈求多子多福的美好愿望,更是宗族社會希望子嗣延綿不決的思想體現。此外,古代社會十分注重人倫綱常,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倫理與秩序,古彩吉祥圖案中的“五翎”代表著在儒家社會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五倫”,圖案中的燕子、鴛鴦、白頭翁、白鶴、鳳凰代表了倫理社會中的朋友、夫妻、兄弟、父子、君臣,象征著尊卑有別的社會倫理關系。
圖必有意,意必吉祥,這是五千年來中國流傳下來的。我們追求吉祥的寓意,希望能夠通過好的圖像寓意進行祈禱,希望生活美好、富足。吉祥圖案,不僅有吉祥寓意,而且它是繪畫藝術與語言藝術的完美結合。作為中華民族傳統優秀文化的吉祥觀念,體現著古代民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是中華民族心態的體現,具有重要的民族歷史價值與藝術審美價值。我們應該對其進行一個良好的應用與開發,融入當代特色從而創作出具有現代和傳統特色的吉祥寓意陶瓷,通過吉祥寓意的陶瓷作品使人們更好的了解中華民族的歷史傳統,增強人們對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和自豪感。通過風俗習慣、宗教傳統等文化因素融入器物中,以器物為載體表現出強烈的時代感與歷史感,不僅可以增強陶瓷創作的歷史厚重感,更可以表達出人們的情感與向往。古彩具有豐富的表現形式,它運用多種色彩,把美好寓意的圖騰進行裝飾,形成陶瓷上的吉祥圖案,帶給人們喜慶吉祥的氛圍。
古彩發端至今,幾百年過去,當今社會飛速發展,古彩瓷內在的文化價值、藝術價值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古彩裝飾以其獨有的點、線藝術,構成它的重要特征。筆者就從古彩點、線藝術切入,分析其所蘊含的“線條美”、“色彩美”和“造型美”,談談古彩藝術的文化藝術價值及其美學思想。
從古彩中花鳥、人物、走獸等形象的創作,以及橋梁、山水、樓閣等背景的設計中可以總結出,點、線、圈三要素主要是其裝飾線描的要素。依靠線條的粗細、長短以及位置的經營,古彩瓷裝飾有其自身的節奏性和韻律性。古彩瓷作為線的藝術,具有符號性和圖示性的特點,從技術角度來看,線條的優質與否是決定古彩瓷創作質量的關鍵要素之一,同時,通過線的描繪,也能傳達相應的情緒和感覺,如表現力量感一般用直線,體現圓滿、柔美用弧線,這是因為曲線給人以優雅、溫情的感覺。線不僅可以畫輪廓結構形式,還可以有立體感和動感,可以成為人物情感的出口。古彩瓷線的造型語言是在中國獨特的文化環境和地域環境中發展出來的,不同于西方面的造型語言,其受中國書法、繪畫等民族藝術的影響較大,從線的表現方式上,古彩瓷的表現形式豐富多樣。線的藝術作為中國傳統裝飾紋樣的重要組成部分,應用廣泛、變化無線,縱觀中國陶瓷史,線的造型語言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其,在古彩中更是極具表現力。
古彩瓷的裝飾繪畫從用筆來看,中鋒一筆到底,線條勻稱,以線立形,以線做骨,以線傳神。例如,畫樹木之姿態時,講究用筆氣韻,以挺勁的線條為枝干,以齊整、程式化的排線為肌理,通過線條以形寫神,創造出富有趣味性和裝飾性的圖案。古彩用線法則深得中國畫精髓,尤其是“人物十八描”的用線奧妙,古彩繪畫中適當地運用鐵線描、釘頭鼠尾描、琴弦描、棗核描、折蘆描等來表現不同的人物的外貌和體態特征,并把鐵線描作為古彩線描的根本傳承至今。線條更是將古彩裝飾中的人物形態美體現得淋漓盡致。如形體實處、凸處疏且粗,虛處、凹處密且細。衣物材質為絲綢時,衣紋線條細密且直;棉麻衣服材質厚而堅挺,衣紋用線簡、粗、重。
從古彩藝術數百年來的發展演變過程來看,其裝飾藝術正朝向符號化形態發展,從“傳神寫照”到裝飾性紋飾重構再到結構性的紋飾重組,其不斷的演變發展,與古彩所處的文化環境密切相關,也受不同時期藝術家的思維方式與審美訴求影響。在結構主義與解構主義思潮共同作用下催生了古彩“符號化”的創作表達方式。創作者將描繪對象的本體元素進行解構,再將解構后的元素進行抽象化概括,提取其中的藝術性語言,以創作者的創作習慣將藝術元素進行重組,通過對稱排布、夸張變形、重復疊加等藝術手法,將不同的符號元素進行藝術規則的排列組合,傳統古彩紋飾、色彩、構圖的“符號化”組合就是在器物上表現的主體。通過不同的藝術創作手法表達創作者的基本情感,將紋飾、工藝、造型、技法、色彩等繪畫性語言轉化成情感表達的輔助手段和敘事語言,更好的促進了古彩所要傳達的美學思想。
古彩在當代的發展正面臨多重制約,如傳統文化思想的禁錮,發展緩慢,以及在當代開放性藝術語境之下,新舊藝術觀念的相互碰撞等。在這種情況下,古彩裝飾必須經過重構與再造其工藝及表現形式等諸多固有形態,促進其多層次、多向度的工藝結構闡變。古彩創作者對皇權與民俗的審美創新理念與藝術審美自覺,是其最為顯眼的特質,古彩創作者以試圖去建立一種新的,更加自由、開放的藝術創作空間。
對藝術個性的強調和對藝術創作過程的反思是西方藝術觀念對古彩藝術創新的影響,同時,藝術家自身也在創造設計其個性化的語言模式,掙脫傳統工藝、技法、構圖等方面的束縛,以自身情感、思想表達為主旨,自由的選擇不同的表達方式和藝術語言。在不斷的藝術創作實踐中,藝術家從創作過程中總結出信息與經驗,并將獲取的元素重組,建構出了符合時代氣質的古彩裝飾藝術新語境,進而產生古彩裝飾的文化藝術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