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韌



摘 ? 要:通過構建綠色產業中涵蓋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的指標體系,采用2008—2017年數據運用耦合模型分析不同系統之間的耦合度與協同度,再基于灰色關聯模型測算各系統指標間的灰色關聯度。結果表明:2008—2015年三系統整體耦合度處于磨合階段,2015年之后結束磨合期進入高水平耦合階段;受制于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的協同水平不足,三系統整體的協同水平處于中等狀態;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各指標灰色關聯度均值不高,兩者間耦合驅動作用不足,制約了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的耦合水平提升。因此,建議應整體推進三者協同發展,補齊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耦合短板,完善三系統間監督與反饋機制,從而增強整體協同放大效應。
關 ?鍵 ?詞: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耦合模型;灰色關聯模型
中圖分類號:F832.5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2096-2517(2019)06-0060-11
DOI:10.16620/j.cnki.jrjy.2019.06.007
一、引言
加快新舊動能轉換是實現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 當前我國經濟正處于爬坡過坎的關鍵階段,也處于推動新舊動能轉換的重要窗口期,其中創新發展、 綠色發展被視為實現新舊動能轉換的核心路徑、必然選擇。黨的十九大以來“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 等逐漸成為經濟領域的重要研究議題,也成為振興實體經濟、促進綠色產業快速發展的三大動力。但就現階段發展情況而言,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更多是處于“單兵突進”的運行狀態, 這種狀態既不利于各自可持續發展,也不利于整個宏觀經濟的綠色協調發展。 在近年來的實踐層面,三者的發展已經凸顯出一些現實困境:在綠色金融的實踐方面, 主要體現為公益性與商業性的沖突,從行業整體來看, 綠色金融產品的服務本質是促進經濟綠色發展,具有較強的正外部性,但金融機構的自身利潤卻不會因這種正外部性而增加; 從金融業內部來看,綠色項目投資回收周期較長、收益率較低,金融“逐利”的特征使得綠色金融發展動力不足。技術創新尤其是綠色技術創新體系仍不健全, 主要體現在要素整合環節和研發創造環節,例如企業、科研院所技術創新資源的分散化造成了協同創新合力不夠, 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不健全弱化了技術創新的積極性, 企業的專業化人才不足影響了技術創新的源頭供給。 而與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相配套的綠色政策在執行過程也存在“落地難”的現象,尤其是從政府的頂層設計到具體的操作實施缺少更加精細的綠色政策細則, 致使綠色政策實施效果無法達到預期[1]。可見,協同有序推進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充分發揮三者的整體效能,對于解決“單兵突進”所帶來的現實問題尤為重要。 本文研究分析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者之間的關聯協同水平,以及三者在交互作用中的主要影響因素,并提出協同推進三者的政策建議,對于助推新舊動能轉換、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價值和意義。
二、文獻綜述
通過對國內外相關學術史梳理, 關于綠色產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綠色金融與綠色產業發展、 綠色產業的技術創新效率、 政府綠色產業政策的效果等方面。
(一)綠色金融與綠色產業
關于綠色金融與綠色產業, 學者們認為綠色金融是以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為目標,通過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綠色基金、綠色保險等綠色金融產品將綠色資金投入到綠色產業, 進而將金融活動綠色化的行為。除了金融產品,Beck等(2016)認為,綠色金融還涵蓋基于綠色項目的制度創新, 包括綠色融資模式、制度激勵方式、規則制定等[2]。就綠色金融如何支持綠色產業發展,溫麗榮(2017)研究認為, 綠色金融通過新興多元的融資模式、政策補貼和配套服務,提高了綠色產業的科技研發水平[3]。另外,在生態文明建設背景下, 企業的綠色發展理念對企業融資成本影響越來越大, 企業環保意識提高有助于降低綠色信貸融資成本[4]。
(二)綠色技術創新
關于綠色產業的技術創新, 郭進將其界定為通過生態保護技術投入到綠色產業領域運營中, 進而創造出新的生態效益和環境價值[5]。余明桂等(2016)認為提高綠色產業的技術創新效率可以有效促進綠色產業發展和區域經濟的綠色增長[6]。對于如何提高綠色產業技術創新效率,Miao等(2017)認為要營造良好的綠色技術創新環境, 提高政府補貼來激發企業加大綠色技術投入[7]。尹秀等(2018)對我國工業創新能力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 發現環境規制促進了企業的工藝創新和技術投入, 但發揮兩者之間的作用機制還需要各大產業之間的有效互動[8]。
(三)綠色政策
綠色產業政策的效用主要包括兩方面內容:一是引導綠色資金投向綠色產業領域,規范金融機構的綠色金融業務流程, 建立健全綠色金融風險防控機制,推動綠色金融全方位發展[9];二是通過財政補貼促進企業加大綠色研發投入,并出臺政策支持綠色環保技術發展、綠色創新成果應用,為綠色產業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10]。齊紹洲等(2018)對排污權交易試點這一綠色政策進行評價,證實了該政策誘發了試點地區污染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活動[11]。但是王鳳榮等(2018)基于2010—2015年我國制造業上市企業數據分析了綠色政策與綠色金融配置效率之間的關系, 認為綠色財政政策并未有效促進綠色金融發展[12]。
在研究三者如何協同推進綠色產業層面, 目前仍以定性分析為主, 少有的定量分析方法也僅限于金融與科技兩者交互作用的耦合模型。 佟金萍等(2016)通過耦合模型分析了全國省際間金融科技與技術創新的動態耦合關系[13]。在此基礎上,譚蓉娟等(2015)測算了戰略性新型產業科技創新與金融科技的耦合協調度[14]。但現有文獻研究多是停留在宏觀耦合模型分析和耦合協調水平測算, 缺少微觀層面的內生動力分析。
總體而言,綠色金融、技術創新是助推綠色產業發展的重要動力, 綠色政策是引導綠色產業健康發展的關鍵保障, 三個系統之間具有相互協同、相互關聯的動態發展機制。學術界對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等方面的研究有效推動了綠色產業發展, 對踐行綠色發展理念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 但遺憾的是現有研究沒能將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者有機結合起來進行分析, 往往只涉及其中一類,即缺少對三系統之間動態耦合關系的深入研究。鑒于此,本文首先分析綠色產業中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者的耦合關系,再次從宏觀角度基于耦合模型測度三者的耦合協同水平, 最后從微觀視角基于灰色關聯模型分析三系統各個要素指標間的關聯度,剖析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之間耦合協同的動力因素。
三、理論分析
(一)綠色金融、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的內在作用機理
作為推動綠色產業快速發展的三類重要機制,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之間內在聯系十分緊密。首先,綠色金融既要注重環境可持續發展,又要兼顧金融機構自身的投資收益, 當前背景下綠色產業亟需通過技術創新生產新型環保產品, 污染企業也需要依托技術創新改良生產模式, 所以環保企業增長需求和污染企業治理需求都可以通過技術創新帶來經濟效益, 進而保證金融機構開展綠色金融業務帶來的投資收益。其次,技術創新與綠色金融的內在作用是建立于融資端與供給端之間, 綠色產業在技術創新方面的研發投入資金量較大, 單單依靠企業自有資金很難覆蓋技術研發需求, 因此需要綠色信貸、綠色基金、綠色債券等綠色金融產品的金融支持, 而金融部門在綠色政策的支持引導下,也需要將資金投向環保科技類企業。再次,綠色政策在影響技術創新方面主要基于三種渠道:一是環境規制對“本地—鄰地”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15],通過污染產業轉移實現綠色發展,但從長期看這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政策措施;二是引導企業通過投資領域變遷進而實現地區間環境治理[16],但從實踐經驗來看,這種綠色政策效果并不理想;三是“波特效應”, 即綠色政策通過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實現綠色發展。 進一步, 將綠色金融引入綠色政策與技術創新的分析框架,綠色財政政策通過引導財政資金、金融資本、社會資本投向綠色產業領域, 綠色金融政策通過規范發展綠色債券市場、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完善資源環境價格機制, 引導金融機構創新綠色金融產品服務企業技術創新。 而隨著綠色金融市場新型產品的不斷創新以及與國際綠色金融市場的合作, 我國綠色政策體系也在不斷修訂與完善。因此,綠色金融也對綠色政策存在反饋作用機制(如圖1所示)。
(二)綠色金融、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的耦合理論
“耦合”一詞來源于物理學中對相關模塊單元間關聯水平的度量, 反映系統之間存在著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屬性[17]。在綠色產業發展過程中,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會產生循環作用和反饋作用。當三者均處于良性發展狀態時,正向循環和正向反饋會產生協同效應, 共同推進整體系統的效應提升;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其中任何一方發展緩慢,都會產生反向循環和負向反饋作用,使整個系統的運行效率受到制約[6]。
在正向循環作用中, 商業金融機構在綠色政策的指導下為企業技術研發提供綠色金融支持, 包括綠色信貸、綠色證券、綠色保險等。企業在獲得綠色貸款和財政補貼后,會向環保技術創新、綠色發展方向投入資金。 隨著技術創新成果的轉化與應用,其在市場上獲得的銷售收入和轉讓收入都會以收益回報的形式返還企業與綠色金融投資機構, 即完成了正向第一次循環作用。同時,綠色政策與綠色金融、技術創新之間也產生正向循環作用。 我國的綠色政策體系是在不斷實踐與試點中完善的, 綠色金融工具的創新、 綠色金融產品的應用都會促使相關綠色產業政策法規根據現實問題修訂與完善, 進而更加科學地引導綠色金融業務與技術創新規范。 因此三者之間存在“金融產品創新(技術創新)——政策修改與規范——金融產品再創新(技術再創新)——政策再修訂與完善”的激勵循環過程。
正向的反饋作用也有利于三者之間實現互聯互通,提高各系統的運行效率。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進行信息共享和職能對接, 有益于金融機構為環保企業提供更加精準的投融資服務, 優化金融資源配置效率。 而政府部門通過政策反饋作用可以對綠色金融、技術創新進行信息傳輸,更好地提高綠色金融政策、 綠色產業技術創新政策的實踐效果。 總的來看,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通過正向循環作用和正向反饋機制實現了整體協同效用, 提高了三者作為耦合系統的整體水平。
當然, 負向反饋作用也可能出現。例如綠色金融過度投資會使綠色產業出現技術項目的粗獷式增長,導致惡性競爭以及技術的低端化與同質化,嚴重影響技術創新的高質量發展。同時,也會使部分企業缺少市場競爭力, 而綠色產業的利潤下降會使綠色投資的資金回報率也隨之下降, 導致綠色金融資本外流。 當綠色政策過分寬松時,環保企業會過度依賴財政補貼, 那么企業自身的技術創新效率就會低下, 欠規范的綠色金融產品會充斥于行業市場, 容易引發綠色產業市場的金融風險。所以,反向循環作用和負向反饋機制會使整個系統出現風險波動, 耦合系統的協同水平大幅降低。
綜上分析,綠色產業中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之間相互聯系、相互制約,三者通過各自之間的循環作用與反饋機制, 形成協同發展的動態耦合關系。當三系統處于較高的發展水平時,整體耦合協同度才可以顯現,推動綠色產業可持續發展。
四、實證研究
(一)指標體系構建
1.綠色金融指標體系
對于綠色產業領域而言, 綠色金融具有雙重效應, 一方面可以正向激勵環保企業的技術創新和低碳制造, 另一方面可通過融資約束的方式對高污染企業進行逆向懲罰。 考慮到本文的研究對象為綠色產業領域, 故只研究綠色金融對環保企業的正向激勵指標,包括綠色信貸、綠色投資、綠色證券、碳金融等四個一級指標。 而諸如綠色保險之類具有逆向約束性質的指標并未納入研究范圍,另外,由于綠色債券在我國起步較晚, 且數據不具有完整性,也未納入指標體系中。
(1)綠色信貸。該指標反映商業銀行機構對低碳環保企業的信貸支持力度,參照沈洪濤(2007)[18]的做法, 本文選取21家主要商業銀行年度社會責任報告(2008—2017年)以及中國銀行業協會發布的《中國銀行業社會責任報告》(2008—2017年)中公開披露的“綠色信貸占比”作為二級指標。
(2)綠色投資。按照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發布的《綠色投資指引(試行)》關于綠色投資內涵的界定,綠色投資是促進企業環境績效、發展綠色產業、減少環境風險的系統性投資行為, 所以該項指標不僅包括綠色風險投資, 還包括政府環保支出,以及環保項目的外商直接投資。故設定二級指標為:綠色風險投資占比、政府綠色產業財政支出占比、環保型FDI占比。
(3)綠色證券。該指標反映證券市場中綠色產業的投資規模。 本文采用綠色股票指數和綠色產業市值進行分析, 前者是證券市場中生態環保板塊的重要投資指標, 能夠代表資本市場綠色企業的投資熱度;后者是反映環保類企業在證券市場的融資情況。故設定二級指標為:綠色股票指數個數/中證A股指數總數、生態環保企業市值/A股總市值。
(4)碳金融。由于我國的碳排放交易體系還未健全,本文采用清潔發展機制(CDM)交易量來代替碳金融規模。清潔發展機制是國際公認的碳交易機制,是基于減排項目轉讓來獲得CO2減排量。截至2016年8月, 國家發展改革委批準的全部CDM項目為5074項;截至2017年8月,已獲得CERs簽發的全部CDM項目為1557項。故設定二級指標為:清潔發展機制項目批準項目個數。
2.技術創新指標體系
技術創新指標體系既要考慮投入指標也要考慮產出指標, 本文設定綠色產業技術研發投入與產出兩個一級指標。
(1)技術研發投入。該指標反映綠色產業技術創新的研發投入,涵蓋科研項目、技術資金、技術人才等方面。故設定三項二級指標:綠色生態研發項目個數、綠色企業技術人員數量、綠色企業技術研發經費總額。
(2)技術研發產出。該指標衡量綠色產業技術創新的產出水平, 包括綠色產業技術創新成果轉化、相關專利技術轉讓、綠色技術專利數量等。故設定三項二級指標:綠色新產品產值、專利技術轉讓合同交易額、綠色技術專利申請數量。
3.綠色政策指標體系
本文借鑒趙玉民等(2009)[19]以及世界銀行關于產業政策的分類方法, 將綠色政策劃分為三類:管制類政策、市場型政策和信息披露類政策。
(1)管制類政策。該類政策是指政府通過行政手段出臺的生態環保政策,政策涉及環保標準、環境評價標準、環境監測標準等等,用于推動企業綠色發展。根據管制類政策規定內容,可設置三項二級指標:生態保護政策、節能減排政策、生態監測政策。
(2)市場型政策。該類政策主要以市場化運作機制為基礎, 通過財政政策激勵企業綠色發展,引導金融機構綠色投資, 或通過制度創新的方式出臺環境經濟政策。因此,可設置兩類二級指標:一是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政策, 二是排污權交易政策和綠色信貸政策。
(3)信息披露類政策。該類政策是指政府通過出臺生態環境的相關發展規劃和披露環保類公開信息,來引導社會對綠色發展的重視,督促企業在生產經營中踐行綠色發展理念。故設定兩類二級指標:生態環保發展規劃、信息公開政策。
關于綠色政策的量化分析, 本文做了以下兩方面處理:第一,參考黎文婧等(2014)[20]的統計方法,只考慮重點支持和大力發展綠色產業的政策, 而對“兩高一剩” 企業的約束性政策不納入統計范圍。參照祝繼高等(2015)[21]提出的政策判斷標準,主要統計政策文件中關于綠色產業的“重點支持”“大力發展”“加快發展”“積極鼓勵”等字樣。第二,關于綠色政策的統計時間界定, 將政策中明確提出的實施時間作為開始時間, 沒有明確說明實施時間的則將政策發布時間作為開始時間。
綜合考慮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所有指標的可得性、完整性、科學性,研究時間設定為2008—2017年①。 指標體系中二級指標的權重設定(熵值法)通過Matlab2018a軟件實現,具體指標內容如表1所示。
(二)耦合模型分析
1.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的耦合度分析
首先構建兩系統的耦合模型, 設第m個系統的第n個指標為δmn, 當兩系統完全耦合時耦合度為1,離差C為0,離差等于兩系統標準差除以均值。
Cv2=■/(■) (1)
進一步變形推導可得:
Cv2=■=■ (2)
即兩系統的耦合度為:
Cv3=■ (3)
在兩系統耦合模型的基礎上, 由平面坐標演化為空間坐標可得:
Cv3=■ (4)
進一步變形推導可得:
Cv3=■ (5)
綜上可推得三系統耦合度為:
C3=■ (6)
通過公式(3)和公式(6)可計算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兩兩之間的耦合度以及三者共同的耦合度。計算結果如表2所示。
參考徐玉蓮等(2017)[22]關于耦合度的分類區間(見表3),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者的整體耦合度從2008年以來呈穩中上升的趨勢, 并于2015年進入了高水平耦合狀態,反映出三者經過若干年的磨合期,逐漸產生化學反應并實現協同發展。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 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之間的耦合度除2009年有輕微波動外,也呈現出逐年上升的態勢, 均于2015年后達到了高水平耦合。 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在2009年、2013年有所下降,隨后又回暖上升,于2014年開始進入高水平耦合狀態。從變化趨勢上分析(見圖2),無論是兩系統還是三系統, 基本上呈現出較強的一致性。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2009年各系統之間的耦合度均有所下降,三系統的整體耦合水平也受此影響出現下滑, 隨著經濟回暖和各系統的逐年磨合,各系統均在2015年左右顯現出協同發展的良好水平。但值得注意的是,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作為提升綠色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兩者之間的耦合度卻落后于其他系統,這是下一步需要重點加強的薄弱環節。
2.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的協同度分析
為了更加準確地分析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之間耦合作用的協同水平,在兩系統耦合模型和三系統耦合模型的基礎上,引入發展水平因子Z,進而構造耦合協同度模型。
兩系統耦合協同度模型D2、三系統耦合協同度模型D3分別表示為:
Z2=(aδ1+bδ2)D2=■a=b=1/2a= ? Z3=(aδ1+bδ2+cδ3)D3=■a=b=c=1/3
進而可測算出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的協同度,如表4所示。
按照協同度的分類區間(見表5),三系統的協同水平在2013年之前基本處于中等狀態,2014年后逐步進入了聯系緊密、相互促進的較高協同水平。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長期處于低協同水平、中等協同水平范圍,直至2017年才產生較強的交互協同作用。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之間整體協同發展度均處于中高水平,反映出近年來綠色政策的政策效果能夠較好與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相契合,協同推進綠色產業發展。從變化趨勢上來看(見圖3),受制于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協同度不高的原因, 三系統的協同水平低于其余兩個系統,沒有能顯現出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系統協同疊加效應,即未能最終實現“1+1+1>3”的預期效果。
(三)灰色關聯模型分析
1.模型介紹
研究不同因素間關聯度的常規方法是回歸分析、協方差等,但就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這些難以量化且相對復雜的指標來說,常規計量分析方法難以適應。鑒于三系統間各微觀因素間存在灰色關聯,可采用灰色關聯模型探究系統間各因素的關聯互動作用。 灰色關聯模型是基于微觀主體的角度,測算不同系統因素之間的相互關聯程度。按照灰色關聯理論,首先對參考序列X0(k)和比較序列Xi(k)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然后測算參數序列與比較序列的灰色關聯系數γ0i。
γ0i=■ (7)
在公式(7)中,?駐0i(k)為比較數列Xi(k)的每一個點與參考序列X0(k)的每一個點的絕對差值,?駐(min)為第二級最小差,?駐(max)為兩級最大差,ρ為分辨系數(ρ>0,一般取0.5)。
為了更好地對參考序列與比較序列進行整體性比較,將關聯系數γ0i求平均值得出灰色關聯度d0i:
d0i=■∑■■γ0i(k),k=1,2,3…N (8)
2.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指標關聯度分析
根據前文構建的指標體系以及各年度統計數據,采用Matlab2018a軟件計算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之間的關聯度如表6至表8所示。
按照關聯度的分類區間(見表9),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各個要素之間的關聯度大部分處于中等關聯狀態,關聯度高于0.7的指標只有兩個,反映出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的微觀要素缺乏互動聯系。 相對而言,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的指標關聯度要高出一個等級,很多指標都處于“較強關聯”的狀態,尤其是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的要素關聯更加緊密, 大部分指標都處于0.5至0.7之間。為了進一步分析系統間耦合的驅動因素, 本文將三系統的各指標平均關聯度進行排序, 能夠更加直觀地反映出各微觀要素的灰色關聯度(見圖4至圖6)。
從圖4中可以看出, 綠色金融和技術創新之間絕大多數指標的灰色關聯度均值都低于0.6,只有綠色信貸占比、綠色技術專利數量超過0.6,但仍未達到較強關聯狀態。進一步分析,作為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協同發展的重要驅動因素, 綠色風險投資、政府綠色產業財政支出等重要指標的關聯度卻均處于中等水平;在技術創新領域,綠色生態項目研發、綠色企業技術研發等關鍵因素也都處于中等水平, 這就造成了兩系統之間耦合水平的下降, 使綠色金融的資金配置效率降低, 資本無法高效進入綠色產業的技術創新領域。
從圖5中可以看出, 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之間大多數指標均值大于0.6,其中生態環保發展規劃與綠色金融的灰色關聯度最高, 反映出我國在生態環境領域的頂層設計有效地促進了綠色金融發展,政策調控的有效性凸顯。另外,綠色股票與綠色政策的關聯程度也處于較強水平, 反映出在資本市場綠色產業板塊發展與政策引導密切相關, 這些指標也成為推動綠色金融與綠色政策耦合發展的主要驅動因素。
從圖6可以看出, 技術創新與綠色政策之間的各個指標較為均衡,且都處于較高水平,特別是綠色生態研發項目與綠色政策之間關聯度較高, 這體現出企業的綠色發展導向與政府政策有著密切的互動關系。 一方面綠色生態研發緊密圍繞國家出臺的政策方向,適應經濟發展需求;另一方面,綠色政策聚焦綠色產業的發展新趨勢, 適時完善修訂現有政策不足,進而引導綠色生態項目更好發展。
綜合上述分析, 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耦合水平偏低的癥結可能在于, 綠色資金與綠色技術之間缺少一條能夠打通“資金鏈、產業鏈、技術鏈”三鏈融合的通道。當前,雖然綠色信貸、政府綠色財政支出、綠色風險投資已經初具規模,但監管機制的欠缺致使綠色財政款項層層拖欠、 企業綠色研發經費亂用等現象時有發生, 這就造成了綠色金融資金的績效低下,企業綠色技術研發所獲得的資金并不多。同時,綠色技術的成果轉化率、應用率偏低,導致經濟收益不足, 進而影響綠色投資的可持續性。 因此,監管不到位帶來的資金不通暢、 機制不成熟帶來的成果轉化不高導致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的耦合效果不強。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在對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者耦合關系理論分析的基礎上, 先后采用耦合模型和灰色關聯模型對三系統進行實證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一是通過耦合模型對三系統的耦合度進行測算,2008—2015年三者整體耦合度處于磨合階段,2015年之后結束磨合期進入高水平耦合階段; 受制于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的協同水平不足, 三系統整體的協同水平處于中等狀態。 二是通過灰色關聯模型分析, 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間各指標灰色關聯度均值不高,兩者間耦合驅動作用不足,制約了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的耦合水平提升。
綜合上述分析,提出以下三點政策建議:
第一,加快形成與綠色產業相銜接的“金融鏈+科技鏈+政策鏈”三鏈協同體系。推動經濟綠色發展,要統籌推進綠色金融、技術創新和綠色政策,注重三者的協同放大效應,不應單兵突進。建議在國家綠色金融試驗區、 新舊動能轉換試驗區優化外部發展環境,加強制度創新,盡快探索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三鏈協同發展經驗。
第二,補齊綠色金融與技術創新之間協同發展短板。一是完善多元化綠色金融體系,激發綠色風險投資基金與綠色產業技術創新的要素融合, 引導社會資本向綠色產業流動。二是建立“政產學研金服用”綜合體機制,提高技術成果轉化率,以技術創新帶動經濟效益, 有利于綠色金融投資的可持續性,形成互動互助正向循環。三是注重科技手段在綠色金融領域的應用,通過大數據分析、區塊鏈技術提升金融機構在綠色項目甄別、 環保企業風險評估等方面的能力。
第三,完善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綠色政策三系統之間的監督機制與反饋機制。一方面,要加強對政策綠色財政支出的績效評價, 確保財政資金真正發揮效用,提高企業綠色發展和綠色技術創新。同時金融監管部門要全方位監督綠色金融資金的動向,切實做到監管全覆蓋、無死角。另一方面,完善綠色信息反饋機制,及時反饋綠色金融、技術創新的政策效用,政府部門應根據綠色金融市場、綠色企業反饋信息修訂完善綠色政策, 從而形成系統間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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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 Financ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Green Policy
——Based on the Coupling Model and Gray Relational Model
Wang Ren
(Institute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dong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Jinan 250002, China)
Abstract: In this paper, the index system covering green financ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green policy in the green industry was constructed. The data from 2008 to 2017 were used to analyze the coupling degree and coordination degree between different systems by using the coupling model. Then the gray correlation degree among the system indicators was calculated based on the gray correlation model.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overall coupling degree of the three systems was in the running-in stage from 2008 to 2015, and the running-in period entered the high-level coupling stage after 2015. Subject to the lack of synergy between green finance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the overall synergy level of the three systems is in a medium state. The average gray correlation between green finance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s not high, and the coupling driving effect between them is insufficient, which restricts the coupling level of green finance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Therefore, it is suggested to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three as a whole, complement the weak links between green finance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improve the supervision and feedback mechanism among the three systems, so as to enhance the overall synergistic amplification effect.
Key words: green financ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green policy; coupling model; grey relational model
(責任編輯、校對: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