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華留學的影響因素研究
——基于貿易引力模型

李 盾

(湖北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一、來華留學發展歷史概況、現狀及特點

(一)來華留學歷史呈階段性變化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8年以來的來華留學教育發展歷程，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949—1978年(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前)，來華留學人數少，來華留學結構單一。由于受當時政治和經濟因素影響，中國教育環境和政策對外國留學生吸引不大，導致大多年份來華學生數一直徘徊在300～500人之間，且大多來自周邊社會主義國家。第二階段：1978— 2001年(改革開放至中國加入WTO前)，來華留學人數逐漸增加，來華留學結構(即接受學歷教育與非學歷教育比例，自費生比例，生源地區比例)有所改變。改革開放逐步打開中國市場，為來華留學教育提供機會，因而在此階段，自費留學生和生源國在穩步增加。第三階段：2001年至今，來華留學人數迅速增加，來華留學結構極大改善，來華留學教育進入歷史性快速發展階段。

(二)來華留學生快速增加，一點多極

1.來華留學人數快速增加，來華留學規模不斷擴大。據圖1可知， 2001—2016年，來華留學人數雖然稍有波動，但總體呈穩步上升趨勢。一方面，就來華留學人數來看，從2001年的61869人，到2008年突破20萬人，再到2016年的442773人，人數呈階段性快速增長，來華留學人數在15年間增加了近7倍。另一方面，就增長率來看，2001—2009年 (除2003年)增長率一直保持在10%以上，多數年份的增長率維持在20%、30%左右。2010年之后，由于基數變大，增長率雖有降低，卻也穩定在5%的增幅上。其中，2003年呈現負增長，拐點出現的原因是當時“非典”事件導致來華整體人數減少。總而言之，自21世紀加入WTO以來，來華留學生數量可觀且規模還在不斷擴大。

圖1 2001—2016年來華留學人數及增長率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網站http://www.moe.gov.cn/。

2.學歷生人數持續增長，來華留學質量提高。在華留學生類型主要按學歷結構，即按接受的教育為學歷教育或非學歷教育來劃分，學歷教育的占比側面反映來華留學生的教育質量。圖2顯示，2001年，接受學歷教育的外國留學生僅占26.91%，而2016年接受學歷教育的外國留學生多達209966人，占來華生總數的47.42%。碩士和博士研究生共63867人。衡量高校教育國際化質量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外國研究生占在校研究生的比例。目前來看，來華留學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越來越多，表明我國教育服務質量更加標準化，高校國際化水平逐步提升。

圖2 2001—2016年學歷生占總留學生數比例統計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網站http://www.moe.gov.cn/。

3.生源地比例差距逐步縮小，生源地區呈多元化發展。從來華留學的生源地來看，亞洲依然是占比最高的國家。但從各洲份額的變化來講，來華留學的地區逐漸多元化。圖3顯示，2007年，以亞洲留學生為主體，占總份額的72.47%，歐洲占13.47%，美洲占10.06%，而非洲和大洋洲僅占3.03%、1.07%。到2016年，亞洲降低為59.84%，歐洲上升到16.11%，美洲下降為8.6%，非洲上升幅度最大，升至13.91%，大洋洲略有上漲1.54%。由此可見，一些洲的留學人數份額在不斷擴大，“亞洲獨大”的趨勢正在慢慢減弱，中國吸引著越來越多的歐洲和非洲學生來華留學。

圖3 2007—2016五大洲來華留學比例數據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網站http://www.moe.gov.cn/。

三、來華留學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

(一)模型構建

通過文獻閱讀和比較貿易引力模型的研究經驗，發現許多學者采用經典貿易引力模型，即選取雙方國家GDP、雙邊國家人口和雙邊國家距離這三個指標。考慮到來華留學教育屬于高等教育服務行業，模型構建應該結合教育服務行業的發展情況來選取變量，同時為避免新增過多的變量導致多重共線性，弱化模型解釋能力，本文以貿易引力模型為基礎，將其進行對數變化，從而得出本文實證研究的計量回歸模型：

lnStudentsijt=αij+β1lnCNit+β2lnFRjt+β3lnDisij+Uij

其中i表示中國、 j表示生源國、t表示年份；Studentsijt表示j國在第t年來i國的留學人數；CNit表示第t年來自中國方面的影響因素，如中國經濟總量、中國高等教育質量；FRjt表示第t年來自生源國方面的影響因素，如生源國經濟總量、生源國人口；Disij表示i國和j國的首都地理距離；αij和uij分別表示常數項和隨機擾動項。

(二)變量選擇和數據分析

1.變量選擇

根據上式設定的計量回歸模型，從中國和生源國兩方面入手考慮，本文選取9個變量，其名稱、代表符號、單位和假設預期符號見表1。

表1 變量描述和預期假設符號

2.數據來源

由于數據的缺失，本文篩選2004—2015年，來華留學人數靠前的13個國家(韓國、美國、泰國、巴基斯坦、印度、俄羅斯、印度尼西亞、哈薩克斯坦、日本、越南、法國、蒙古、德國)的面板數據進行分析。各國每年來華留學人數，接受留學生的中國高等院校數量，選自中國教育部網站，其中因為2004年哈薩克斯坦、2010年德國和2013年法國、蒙古、德國的來華留學人數數據缺失，均采用前一年人數和后一年人數的平均值表示；普通高等教職工數和學生數選自中國統計局官網，兩者相除后得到中國高校師生比；中國和生源國每年的GDP、中國GDP增長率和生源國每年人口的數據均選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兩國貿易量根據每年的《中國統計年鑒》整理而得；中國與生源國的首都距離則選自CEPII數據庫。

3.數據統計性分析

本文使用STATA 14對數據進行處理和分析。首先對各變量進行取對數處理，取對數用lnY、lnCN1、lnCN2、lnCN3、lnCN4、lnCN5、lnFR1、lnFR2、lnD1表示，下面對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由表2可知，被解釋變量lnY的均值為9.12，最大值為11.11，最小值為6.21，說明不同生源國之間來華留學人數的差異比較明顯；lnCN3的均值為15.3,最大值為17.84，最小值為11.15，說明中國與不同國家間的貿易流量差距顯著；lnFR1的均值為6.47，最大值為9.8，最小值為0.69，說明不同生源國之間的GDP差距比較大，對于其他變量來說，變化幅度較為平穩。

表2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三)實證檢驗及回歸結果

1.相關性檢驗

由表3可知，被解釋變量與各解釋變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均顯著相關，其中lnY與lnCN1、lnCN3、lnCN4、lnFR1、lnFR2均呈顯著正相關性，與lnCN2、lnCN5、lnD1呈顯著負相關性；來華留學人數與兩國貿易量的相關性最強，相關系數為0.688；其次是高校師生比，相關系數為-0.5392；高等院校數量，相關系數為0.5261；中國GDP，相關系數為0.5245；相關性最弱的是生源國人口，相關系數為0.1788。值得注意的是中國GDP增長率顯示為負相關，可能是由于數據選取的樣本較少，加上中國近幾年將GDP增長目標定位在7%、6%左右，導致相關性分析結果有偏差。中國GDP增長率、兩國貿易量、和高等院校數量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3各變量的相關系數

注：* p<0.05表示在5%條件下顯著。

2.回歸方法的選擇

相關性分析在最后指出lnCN2、lnCN3、lnCN4存在多重共線性，為避免共線性影響最后的結果，本文運用三個回歸模型分析影響因素分析。

模型1：經典的貿易引力模型，只考慮中國GDP、生源國GDP、生源國人口和兩國距離。

模型2：擴展的貿易引力模型，將所有變量考慮進去，即在模型1的基礎上增加了中國GDP增長率、兩國貿易量、高等院校數量和高校師生比。

模型3：改善的貿易引力模型，將存在共線的變量進行剔除和替換，選取中國GDP增長率、兩國貿易量、生源國人口、高等院校數量、高校師生比和兩國距離。

由于本文數據為面板數據，所以采用三種方法即混合估計模型(Ols)；固定效應模型(Fe)；隨機效應模型(Re)對模型進行估計。先分別建立三個模型的Ols、Fe、Re，并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各個模型在不同的方法里其影響因素的方向和程度有所不同，如中國GDP在模型2中Ols估計的系數為負數，但是在其他模型中都為正數。

為選出合適的模型，下面進行相關檢驗。檢驗結果顯示，三個模型B-P test檢驗的P值均為0.0000，遠小于0.05的置信水平，故拒絕原假設，認為模型中存在個體效應，即選擇隨機效應模型；接著進行LR檢驗，三個模型檢驗P值均為0.0000，遠小于0.05的置信水平，拒絕原假設，因為固定效應模型考慮了面板個體之間的差異性，于是選擇固定效應模型；最后進行Hausman檢驗，三個模型檢驗P值分別為0.0023、0.0005、0.0034，明顯小于0.05的置信水平，拒絕原假設，認為固定效應模型優于隨機效應模型。最終確定三個模型均選擇固定效應模型。

接著進行異方差檢驗。檢驗P值均為0.000，遠小于0.05的置信水平，故拒絕“存在同方差”的原假設，即表明模型存在異方差。經過修正異方差后的三個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修正后的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

tstatistics in parentheses

*p< 0.1,**p< 0.05,***p< 0.01

3.穩健性檢驗

為防止結論的偶然性，本文通過將樣本國家分為亞洲國家(韓國、泰國、巴基斯坦、印度、印度尼西亞、哈薩克斯坦、日本、越南、蒙古)和非亞洲國家(美國、俄羅斯、法國、德國)兩大類，采用修正后的固定效應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以確保結論的穩健性。實證結果顯示，改變樣本區間后的實證結果與未改變前的變量顯著性、方向大體一致，其中亞洲國家結果顯示：中國GDP對來華留學影響不顯著，這是由于亞洲一些國家對中國文化認可度較高，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中國經濟對其的吸引力；另外非亞洲國家結果顯示：兩國距離對來華留學呈正向不顯著影響，這是因為選取的非亞洲國家大多屬于發達國家，因受兩國距離導致留學成本增加的影響較小。總體而言，結果顯示具有穩健性。

4.實證結果及分析

通過各修正后模型的結果顯示，調整后的可決系數R2分別為0.75、0.79、0.76，表示各模型擬合優度較好。

模型1中的四個變量均通過t檢驗，且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各變量對來華留學人數均有顯著影響，同時驗證了經典貿易引力模型在研究來華留學問題上的適用性。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中國GDP的對數每增加1%，來華留學人數的對數增加0.377個百分點；生源國GDP的對數每增加1%，來華留學人數的對數增加0.677個百分點；生源國人口的對數每增加1%，來華留學人數的對數增加2.256%，增長彈性大于1，說明雙邊的經濟規模對來華留學生人數有著明顯正向影響，生源國人口增加有利于外國學生來華留學。然而，中國同生源國的距離的對數每增加1%，來華留學人數的對數則減少4.848%，與假設預期相符，表明兩國距離會阻礙外國學生來華留學。

模型2是考慮了所有影響因素后回歸結果，其部分結果驗證了模型1的結論即生源國GDP、生源國人口對來華留學人數顯著正相關和兩國距離顯著負相關，但中國GDP正向影響不顯著。另外，新增的中國GDP增長率和高校師生比對來華留學人數有顯著的影響，和假設預期一樣，中國GDP增長率和來華留學人數正相關，高校師生比和來華留學人數高度負相關。

模型3在替換共線性變量后，著重考察貿易量和高等院校數量的影響程度。根據結果顯示中國與生源國貿易量在10%顯著水平下影響顯著，表明中國與生源國貿易額的對數增加1%，來華留學生人數的對數增加0.276個百分點。高等院校數量滿足1%的顯著水平，影響顯著，即高等院校數量的對數增加1%，來華留學人數的對數增加1.693個百分點。

四、結論

(一)經濟實力是擴大來華留學規模的首要條件

根據現狀和實證分析，兩國經濟實力是影響留學生人數的一個重要正向因素，說明留學生在選擇留學目的國時往往看重目的國的經濟發展水平，通常來講留學生更偏向于去經濟發達的國家學習。中國經濟實力強大意味著中國發展前景好、發展空間大，政府可以將更多的精力和資金投入在文化宣傳、教育發展方面；生源國經濟實力強大意味著生源國更加注重對人才的培養，國家有能力和資金支持學生出國學習、接受先進知識的教育。因此，擴大留學生規模需要國家良好的經濟實力來支撐。

(二)教育環境是提高來華留學質量的基本要求

通過本文分析結果來看，高等院校數量和高校師生比對來華留學分別起著積極和消極作用，即表明教育環境對來華留學質量起著重要影響。一方面，接受留學生的學校越多，能進行學歷教育的學校越多，留學生會更傾向于來華接受學歷教育。另一方面，高校師生比越高說明一個教師所帶的學生會越多，從而分散教師精力，無法個性化、具體化地對每個學生進行培養，導致教師知識技能輸出無法較好地被學生輸入。因此，提高教育環境有利于提高來華留學生質量。

(三)文化距離是促進來華留學地區多元化的關鍵因素

研究表明，生源國距中國的地理距離是一項重要的阻礙來華留學因素。從經濟角度來看，一國距離中國越遠，路途花費的時間就越多，留學生的留學成本相對來說也會越高。從文化角度來看，距離中國越遠，受漢化影響相對較弱，增加留學生學習漢語、理解中華文化的難度，從而反向影響來華留學生人數，不利于距離中國較遠國家的學生來華留學。這也說明，從來華留學生地區來看，亞洲學生一直占比最重的原因。所以，促進來華留學生地區多元化需要克服文化差異、遠距離的阻礙。

五、提高來華留學吸引力的對策建議

(一)促進經濟持續穩定發展，加強對外經貿往來

提高中國對留學生的吸引力，一方面，需要良好的經濟實力，即中國經濟應當保持穩定發展。當今中國經濟進入中速發展階段，想要保持平穩發展不僅需要尋找新的增長點，鼓勵大眾創新萬眾創業，還要積極推進“一帶一路”倡議，擴大海外市場。另一方面，需要加強中國與生源國的經貿往來和文化交流，加強雙邊金融、服務、教育、旅游等領域的合作和交流，鼓勵雙方簽訂自由貿易協定。

(二)提升高等教育國際化水平，培養高校核心競爭力

當前中國高校SCI論文發表量多但被引用的次數卻很少，說明中國高校在科研方面還存在差距，以致中國高校相較于歐美等發達國家高校而言缺乏吸引力。因此，高校應該加強基礎設施建設，配備完善的教學設施、實驗室等，并且對科研創新項目給予支持，以便教師和學生能研究更多、有實際效用的科研成果。同時，中國高校也應當增設全英文、多專業、高質量的課程，這樣不僅可以解決留學生語言障礙問題，還可以促進中國高等教育國際化。另外，各高校應該結合自身定位，打造成有特色有核心競爭力的學校。如財經類院校，在研究教學時應將國內外經典理論與當地經濟實際發展特點相結合，加強與政府和企業的合作，以便教師與學生進行實地調研。

(三)完善來華留學獎學金制度，提供優秀留學生實習、就業機會

對于高校來說，來華留學生的性質很難界定，是需要當成與國內學生一樣對待，還是當成境外人士對待，在許多時候仍是一個問題。如留學生獎學金的制度，當前我國留學生獎學金適用于申請制度，對于申請到獎學金，但在之后的學習上馬馬虎虎的學生缺乏有效的敦促作用；對于留學前未申請到獎學金，但在留學期間學業優秀、表現突出的學生并沒有太大的激勵作用，這樣就會導致獎學金沒有發揮最大效用。因此留學生獎學金應該分階段發放，并對留學生進行全方面的考核。

另外，高校需加強與政府、企業間合作，為優秀留學生提供實習、就業機會，對于自身優秀，并有志于在中國發展的留學生，中國政府可以降低對其“綠卡”發放的門檻。一方面，有利于中國企業招收人才，增加管理經驗，促進企業發展，從而推動中國經濟發展。另一方面，留學生可以更加融入中國社會，培養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喜愛感，從而起到宣傳作用，帶動更多外國留學生來華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