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來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述評
——基于CSSCI來源期刊的文獻分析

趙春麗 楊佩昀

（北京工商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海淀 100048）

意識形態工作關系黨的事業的生死存亡，牢牢把握意識形態管理權和話語權對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中國夢的實現具有關鍵性作用。“建設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是全黨特別是宣傳思想戰線必須擔負起的一個戰略任務。”［1］學術界對此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和探討，形成了很多具有價值的研究成果。本研究主要以近20年以來發表在CSSCI來源期刊上以“意識形態話語權”為主題的文獻為研究對象，利用文獻計量和內容分析法來探索意識形態話語權的主要進展，以期把握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整體走向。

一、研究背景和方法

本文以CNKI知網期刊庫為數據來源，以CSSCI期刊發表的學術論文為文獻限定，使用“高級檢索”功能，檢索的條件為：“篇名=”或“關鍵詞=”“意識形態話語權”，設置完成最后的數據檢索（檢索數據時間為2018年11月25日），經檢索有103篇論文與主題相關。

文獻計量和內容分析法是本文主要采用的研究方法，我們對最終檢索得到的103篇文獻進行數據可視化分析，并借用OFFICE、NLPIR等軟件對相應數據進一步分析整理。文獻計量分析法以數學和統計學的方法，定量地呈現文獻的分布結構、數量關系及變化規律、發展趨勢等特征，有利于研究者評價和檢測研究對象。內容分析法主要是將文獻信息內容轉化為半定量的數據來分析，以發現文獻內在特征，有利于對研究內容進行定性分析。運用這兩種方法，對檢索結果的發文量、期刊來源、作者、研究熱點等綜合分析和客觀評價，最后再加入權威學者或具有代表性的觀點，從而更好地把握住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基本面貌。

二、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研究文獻分析

（一）發文量隨時間推移成直線上升之勢

總體發文量不僅能反映出不同時期意識形態話語權的被關注程度，而且能夠反映出該主題的發展走向。自2005年以后，以意識形態話語權為主題的研究成果逐漸增多，但是，發文量不大，甚至沒有相關的核心論文。從檢索的103篇CSSCI期刊文章看，最早的一篇文章是2006年，隨后一直處于穩步上升態勢，發文量從2012年的2篇直接上升到2018年的33篇。2012年，黨的十八大召開，“習近平明確提出了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概念，并就意識形態話語權提出了一系列的新觀點、新論斷和新思想，其意識形態話語權思想系統形成。”［2］2013年，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明確指出：“我們必須把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管理權、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時候都不能旁落，否則就要犯無可挽回的歷史性錯誤。”［3］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不斷增強意識形態領域主導權和話語權”。［4］隨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任務的展開，在中國越來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的關鍵階段，提升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問題愈發重要。

（二）期刊來源為社會科學研究院和主流報刊主辦的學術刊物

從研究成果發表的期刊看：排在前10位的刊物分別是《馬克思主義研究》7篇，占比6.8%；《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5篇，占比4.9%；《思想理論教育導刊》5篇，占比4.9%；《廣西社會科學》5篇，占比4.9%；《思想教育研究》4篇，占比3.9%；《江蘇社會科學》4篇，占比3.9%；《思想政治教育研究》3篇，占比2.9%；《人民論壇》3篇，占比2.9%；《理論月刊》3篇，占比2.9%和《紅旗文稿》3篇，占比2.9%。

從期刊的主辦單位看：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或主流學術刊物，對意識形態話語權的關注度極高，其中發文量最高的是《馬克思主義研究》，體現中國社會科學院對該研究領域的重視程度。而且，排名前10位的刊物發文量都超過3篇，這不僅可以說明這些刊物自身所具的主題特色，同時，也反映了主流期刊對該領域成果的肯定。

（三）研究者主要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界的學者

下載量和被引量，既能直接反映學術研究者的核心影響力，又能給學術研究者提供一種嶄新研究思路。從論文下載量看，被下載最多的學者有：侯惠勤、葛彥東、張驥、張波、聶筱諭、楊昕、梅景輝、魏建國、朱培麗、李江靜等。這些學者大多都有馬克思主義理論專業背景，他們所在機構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也處于全國專業排名的前幾名。從論文被引量看，以侯惠勤、張驥、葛彥東、聶筱諭、張波、楊昕、魏建國、李江靜等學者的論文被引用最多，反映出下載量與被引量之間的高度相關性。可以看出，不論是下載量，還是被引量，侯惠勤、張驥、葛彥東都處于前三位，他們不僅對該領域有著深入的研究，同時也是所在學科專業的領軍人物。在這些研究者中，侯惠勤的研究起步較早、成果最多。

（四）作者所在機構以高校和社科院為主

通過統計作者所在單位及發文量，可以發現研究意識形態話語權問題的學術陣地及其對該主題的關注程度。從作者所在機構看，中國社會科學院6篇，占比5.8%；中共中央黨校4篇，占比3.9%；南京師范大學4篇，占比3.9%；湖南師范大學4篇，占比3.9%；湖南大學3篇，占比2.9%；上海交通大學3篇，占比2.9%；武漢大學3篇，占比2.9%；北京科技大學3篇，占比2.9%等。可以看出，高校系統和社科院系統對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重視程度都比較高，其中又以中國社會科學院占據絕對優勢，聚集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專業人才。高校主要是南京師范大學、湖南師范大學、湖南大學、上海交通大學等，其中，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有實力較強的馬克思主義研究隊伍；湖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形成了從本科到碩士以及博士的完整的培養體系，研究隊伍整齊、學術產出量大，有一定影響力。

（五）多學科交叉成為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趨勢

根據文獻分析結果，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研究也呈現一定的多學科交叉交融的趨勢。目前，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主要集中于“社會科學”學科門類，且以馬克思主義（38篇）、政治（27篇）、新聞傳播（8篇）、哲學（7篇）、教育（6篇） 等學科專業為主。其中，“馬克思主義”和“政治”方面的研究成果最多。在檢索的103篇文獻中，至少有38篇既可歸為“馬克思主義”，又可歸為“政治學”。因此，如何實現馬克思主義學科與其他學科的交叉融合、互相促進，是推進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努力方向。

（六）研究熱點聚焦于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網絡、媒體、高校等與意識形態話語權密切相關的主題或領域

研究熱點反映了學界對該領域的關注度。通過提取103篇文章的所有“標題和關鍵詞”組成小語料庫，并將其導入NLPIR提取關鍵詞詞頻，按權重排序列出前30位的詞語。“意識形態”概念本身詞頻排名第一，高達214次。其次是“話語”“馬克思主義”“主 流”“ 媒 體 ”“ 網絡 ”“ 時 代 ”“高 校” 等 ， 這 些關鍵詞是對文獻主題的高度凝練，也是文獻的主題和核心。文獻研究主要圍繞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話語權與媒體、意識形態建設的重點場域、意識形態的建構等問題展開。關鍵詞詞頻反映了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和實踐的重要發力點。

三、研究的主要內容分析

（一）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界定

近年來，學者們對“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熱情日益增長，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概念逐漸清晰，更深層次的內涵得以進一步展現。與此同時，從不同的研究視角出發，學者對意識形態話語權概念的界定也各有不同。

1.從意識形態領導權的角度進行界定，認為話語權是領導權的體現。侯惠勤認為，話語權是意識形態領導權的實現途徑，“話語權包括提問權、論斷權、解釋權和批判權等。”［5］張驥和申文杰認為，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是建立在其本身已有地位的基礎上，對整個社會意識形態進行指導、把控、規范的權力，從而達到足以為社會立言、為社會導向、為社會管理的目的。這也是對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社會價值的探索，是對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理論觀點的判斷，是對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指導社會問題資格和能力的肯定。［6］

2.從文化角度界定話語權。駱郁廷認為，話語權是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標志。軟實力是文化和意識形態吸引力體現出來的力量，文化軟實力更是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意識形態話語權的表現，直接反映了文化軟實力的強弱。［7］從文化和政治這兩方面看，意識形態話語權是以文化話語權為基礎，融合政治話語權后的成果。［8］葛彥東認為，“意識形態領域話語主題、話語主體和話語載體的集中體現，沾染著文化、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因素，具有鮮明的理論特性、價值特性與實踐特性。”［9］李金勇以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為例，認為意識形態話語權是“意識形態”和“話語權”的有機結合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深層基礎是文化領導權。［10］

3.從國家安全的高度界定意識形態話語權。張國祚認為，“現代意義的‘話語權’所強調的不僅僅是說話和發言的資格，而主要是指關系國家生死存亡的意識形態主導權。”［11］

4.從工具理性的角度界定意識形態話語權。魏建國認為，意識形態話語權應該是一種認識、解釋、學習社會的得力工具，同時也應該是掌控和把握大眾思想意識的有力武器。［12］

除了上述觀點，也有從整體上的解讀，認為意識形態話語權既有政治權力的話語表達，也有作為社會主流思想文化的表達，又有作為規制個體精神生活的話語權。［13］到目前為止，意識形態話語權的重要性已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但是，我國學術界還未就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內涵達成一致，但意識形態話語權與政治權力、主流文化影響力以及統治權等密切相關是基本共識。

（二）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重點領域

在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研究過程中，學者們充分關注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面臨的挑戰，重點圍繞互聯網空間的意識形態話語權、黨史和黨建領域、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國際話語權競爭等研究議題展開研究。

1.互聯網領域的意識形態話語權。楊文華［14］文大山［15］魏建國［16］李江靜［17］等都探討了互聯網領域中意識形態話語權面臨的機遇和挑戰，大都肯定了互聯網對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機遇，但更多探討了互聯網對意識形態話語權提出的嚴峻挑戰，例如，以核心技術為支撐的網絡信息安全威脅，以資本優勢為主導的網絡輿論生態危機，以信息強權為利器的網絡意識形態攻勢和以話語霸權為壓制的主流話語危局等。李江靜還重點探討了網絡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生成邏輯。

2.我們黨及主要領導人強化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的主要經驗。楊帆［18］探討了井岡山時期的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經驗，李莉［19］和曹國勝［20］等探討了鄧小平對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的貢獻，認為鄧小平從根本上維護了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劉琳琳探討了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的機制。［21］

3.高校意識形態安全面臨的挑戰以及如何增強和鞏固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在高校的指導地位。鄭永廷剖析了高校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和話語權的實質，提出要旗幟鮮明地加強對高校重要部門、課堂、互聯網絡等的管理和制度建設。［22］顧海良認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以“加強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為戰略旨向。［23］

4.國際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競爭。聶筱諭認為，西方國家對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控制已經不再拘泥于從前的單一方式，現代化信息社會形勢下，全媒體已成為西方國家控制話語權的又一利器。西方國家加緊壟斷信息權，是對意識形態話語權控制的另一種表現。［24］張志丹認為，要提升中國國際意識形態話語權，就要超越“傳播學研究范式”，以“實踐學研究范式”優先，在立足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以中國推進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的實踐為抓手，進而達到提升中國意識形態國際話語權、展現主流意識形態魅力之目的。［25］

（三）習近平關于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的重要論述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高度重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問題，就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作了許多重要論述，如關于意識形態工作管理權、領導權和話語權以及有關意識形態凝聚力和引領力。

1.系統梳理習近平意識形態話語權相關重要論述。張傳泉認為，“習近平的意識形態話語權思想內涵豐富，涉及指導思想論、戰略地位論、現實挑戰論、建設主體論、實踐基礎論、價值導向論、重點任務論，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理論。”［26］王錫森認為，維護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話語權是習近平總書記治國理政思想的重要內容。做好新聞輿論工作和構建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增強馬克思主義的學術話語權是提升意識形態話語權的重要途徑。［27］

2.梳理和分析習近平網絡意識形態話語權重要論述的核心內涵。楊洋認為，習近平網絡意識形態話語權重要論述的核心內涵主要包括六個方面：戰略形勢是互聯網事關“長期執政”戰略大局；目標指向是落實“兩個鞏固”根本任務，構筑網絡“同心圓”；重點任務是抓好網上輿論宣傳工作這個“重中之重”；基本原則是堅持辯證統一思維；保障機制是占領互聯網管理與創新發展的“制高點”；主體建設是形成“多主體參與”構建合力。［28］

3.分析習近平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重要論述的思維方式。朱文婷、陳錫喜認為，習近平著眼意識形態領域的復雜生態和實際矛盾，以“21世紀馬克思主義”闡明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理論旨歸，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統籌國內和國際兩個大局，以詩詞、俗語和比擬式的“大眾話語”引領“大眾意識”，形成了“理論抽象——空間意象——實踐具象”的立體思維。［29］

（四）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內容、原則與策略研究

在新時代條件下，如何建構意識形態話語權是學者們研究的落腳點，也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核心問題。

1.關于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重點內容與原則。李江靜認為，新形勢下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重點內容，即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原創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道義性等一系列問題。［30］呂峰、王永貴認為，要堅持人民立場、突出問題意識、強化批判與反思、創新話語體系，從說服力、闡釋力、引導力和感染力的角度建構新時代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31］

2.新時代增強主流意識形態主導權、引領權和話語權的策略與路徑。朱培麗認為，“理性建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路徑在于堅持馬克思主義真理性和價值性品質、批判性重構網絡信息和網絡流行語、關注并積極回應中國議題、堅持與創新意識形態話語表達方式。”［32］

3.在共生與斗爭的話語系統中建構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優勢話語權。劉先春、關海寬認為，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是在與資本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斗爭中產生的，并在此條件下發揮其獨特的優勢。［33］侯惠勤認為，在“意識形態終結”的西方話語霸權之下，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要順勢應變，以適應東西方意識形態沖突的新形勢，既不完全脫離西方主導的“流行話語”，又要堅守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核心話語。［34］

四、研究成果評價及未來展望

經過對檢索的103篇CSSCI期刊論文的文獻計量學分析，基本展現出了“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現實狀況和未來走向。

（一）研究隊伍有待拓展壯大，研究力量要強化合作

不論從論文的下載量，還是被引量看，排名靠前的均為馬克思主義學科的主要專家學者。換句話說，這支研究意識形態話語權的隊伍是由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引領的。研究人員大多來自高校、社科院系統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與教學機構。最有代表性的是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和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無論是從研究成員，還是從學術成果來看，在全國都是名列前茅。同時，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的不斷深入，也帶動了傳播、政治、文化等專業力量人才的加入。但是，各種研究力量，規模不大，尚未形成合力，今后，要加強各個學科之間研究力量的合作、融合。

（二）以定性研究為主，可以適當引用定量研究方法

研究中以意識形態話語權為主線展開，著重定性研究，定量研究的方法很少見。一方面，這主要因為意識形態話語權本身具有特殊性，在研究方法的選用上有很大的局限性，意識形態本身屬于觀念領域，話語權則關涉話語的權威與影響力，難以進行定量分析與研究。另一方面，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隊伍主要集中在馬克思主義學科領域，因此，采用的方法更多屬于傳統的學科范式。近年來興起的量化研究方法，在社會科學其他領域的應用較為普遍，為相關領域的研究帶來新的增長點。在今后的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中，可以適當借鑒量化研究方法，平衡定性與定量研究，以定量方法探討意識形態話語權現狀和問題，準確把握意識形態話語權的爭奪態勢。例如，可以運用統計學和傳播學中話語分析方法以及大數據分析方法，系統梳理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現狀和特點，預測發展趨勢，從而為意識形態建設提供參考借鑒。

（三）高水平文獻數量還不多，深度和廣度還稍顯不夠

從深度方面看，對意識形態話語權與哲學社會科學的深層關系、如何提升意識形態凝聚力和吸引力、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規律的探索還較少，對習近平意識形態話語權重要論述的深度挖掘還不夠。從廣度方面看，意識形態話語權與文化自信、提升中華文化軟實力、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好聲音、建構新時代中國國際形象的理論與實踐層面的探索還不夠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