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鞋文化：一種時尚休閑文化

王齊飛 （四川大學 文學與新聞學院 610225）

運動鞋是根據人們參加運動或旅游的特點設計制造的鞋子，由于主要是為了球類運動而設計，很多人將其稱為球鞋。球鞋最初的設計主要是為了運動員能夠更好地適應比賽強度，但隨著文化的發展和時代的變遷，現在球鞋自身的屬性已經超出了它的功能價值和使用價值，形成了一種球鞋文化。20世紀80、90年代至今，球鞋文化在我國青少年中越來越流行，我們需要對這種文化現象進行認真審視。

一、球鞋文化的特征

球鞋文化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1917年匡威帆布鞋面世，成為世界球鞋文化的起點，隨后球鞋文化的發展則離不開籃球運動在世界的普及，上世紀20到40年代的籃球場幾乎是匡威球鞋的天下，但這種壟斷的情況在80年代被耐克打破。主要原因幾乎眾所周知，那就是邁克爾·喬丹和他的AJ一代的出現。一個文化現象的出現和發展有很多原因，表現為許多特點，球鞋文化的發展則主要體現為多元化和低齡化的特征。

首先是多元化的特征。這里的多元化，首先指的是現在流行的運動鞋牌子多、花樣種類多。除了主要流行的耐克、阿迪達斯之外，還有彪馬、背靠背、亞瑟士等運動品牌。其次，除了國外的品牌，還有諸如李寧、安踏、361等國產品牌。國內的球鞋品牌在近十幾年中發展同樣迅速，最為突出的是李寧和安踏兩大國內運動品牌。在這兩種運動品牌中，李寧由時裝周主打的潮流系列受到了國內外很多潮流人士的歡迎，其發展也已經超出了球鞋文化的范圍，形成了屬于自己的時尚文化。此外，各種運動鞋的樣式更是層出不窮，就拿耐克來說，其運動鞋的種類，除了主打的籃球鞋、足球鞋，還有運動休閑鞋、網球鞋、跑步鞋等等。

另一個特征是低齡化。現在運動鞋的受眾越來越低齡，從大學生已經波及到了中小學生，尤其是Air Jordan系列的運動鞋更是許多中學生甚至小學生的最愛。出現這種現象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原因是公司的大力推廣和媒體的推波助瀾，互聯網的普及讓許多和球鞋相關的論壇不斷涌現，球鞋愛好者們最熟悉的當屬“虎撲論壇”；另外，快速發展的網絡直接催生了近幾年比較流行的視頻app軟件，如抖音、快手等，這些軟件利用自身成本低、傳播快的特點，將許多球鞋的軟廣告植入了其中，讓很多接觸互聯網的青少年耳濡目染，從而推動了球鞋市場的繁榮。除了上述原因，球鞋文化的發展還和青少年及其父母的消費能力有關，這一點還會在后文提到。

二、球鞋文化中的休閑與時尚

如果說在幾個世紀之前，以手工為主的商品生產方式讓許多產品還是供不應求的狀態的話，那么隨著商品被機械化的生產無限復制，許多產品已經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這個時候，商品的使用價值就被削弱，消費者也不僅僅是要追求最基本的使用價值，他們的消費傾向正不斷地向商品的文化價值和符號價值靠攏。“作為文化的人，我們都永遠地，不可避免地沉浸在意義的海洋里，沉浸在我們稱之為‘文化’的意義的公平交換之中。”文化是一種用符號傳達意義的人類活動，球鞋文化也是人類用以傳達符號意義的一部分，其本身的意義在于它的休閑意義與時尚意義。

球鞋文化具有休閑意味。如果我們仔細研究即可發現，球鞋文化的流行和籃球運動在國際的傳播和普及密切相關，我們熟悉的美國職業籃球聯賽在上世紀80、90年代才在全世界范圍內推廣開來，其中邁克爾·喬丹功不可沒，這里不再贅述。需要注意的是，美職籃從上世紀末推廣到我國，盡管贏得了許多球迷，但所謂的球鞋文化和籃球的世界性推廣在我國其實并不同步，也就是說，球鞋文化在歐美已經發展了幾十年，但在那時的中國并沒有形成氣候，歸根結蒂，是和我國的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有密切關系。曾任美國休閑研究院主席的杰弗瑞·戈比教授說：“‘休閑’一詞本來有多重含義……這意味著，每個人在做完不得不做的事情之后，還會有時間剩下來。”他在《你生命中的休閑》一書中從四個不同的語境出發來定義了休閑，這里不做贅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休閑一定是和人在空余時間所愛好進行的活動聯系在一起的。對于球鞋文化來說，還應該在這句話之外補充一句：每個人在達到基本生活水平之后，有剩余資金才能考慮購買球鞋、收藏球鞋。過去很多的愛好只對富有人群開放，但現在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百姓也在收藏繪畫、收藏文玩，甚至有些收藏價格不菲，球鞋文化亦如是，它是在人們的生活水平達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會大范圍出現的休閑活動。此外，球鞋文化作為一種休閑文化，“往往包含有審美意象的創造和欣賞，而且休閑文化所展現的意象世界，往往是社會美、自然美、藝術美的交叉和融合。”對于球鞋文化，這說明了一個問題：球鞋文化作為休閑文化的一類，它的歸屬和人們對于休閑活動所能賦予的滿足感分不開，更重要的是，它能讓人通過欣賞球鞋賦予的美感而產生一種精神上的愉悅。

球鞋文化同樣具有時尚意味。一個事物、一類文化成為一種時尚，是由諸多因素合力造成的結果。拿西方流行的咖啡文化來說，咖啡從9世紀被波斯人發現，到1651年傳入到英國，經歷了漫長的過程。一開始咖啡僅僅是用來治療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但到了現代，咖啡已經從單純的飲品變成了社交的一部分，特別是在歐洲一些城市，如法國、英國，咖啡已經成為蘊含著豐富文化內涵的事物，成為了一種時尚，一種文化現象。咖啡文化流行的某些方面同樣可以給球鞋文化提供一些借鑒。球鞋最初的設計只是為了滿足運動員在賽場上的需求，但隨著籃球運動的普及，球鞋文化也從賽場上融入到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產品的功能不僅要適應人的物質需求，而且要適應人的精神需求。適應人的物質需求的是產品的使用價值，適應人的精神需求的是產品的文化價值、審美價值。現階段，球鞋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具有使用價值、具有運動功能的商品了，人們更注重的是它的文化價值和符號價值。年輕人對球鞋文化的追逐和熱愛，讓人們逐漸認識到球鞋也會成為一種文化標識。一雙Air Jordan一代的成本非常低，但是掛上了耐克公司的標簽，價格瞬間翻了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因為這是一種時尚，在當下，時尚的價值一定無法用它最初的成本來衡量，甚至都無法用它的功能來衡量，一雙自身沒有什么科技含量但有收藏價值的球鞋未必比一雙擁有最新科技的籃球鞋賣得價格低。時至今日，球鞋已決不是簡單地被當做用來保護腳或是幫助人運動的工具，它已經成為了一種個性的象征，包含了對自我的追求，而這種追求就是Sneaker 文化。

三、球鞋文化中的三個關系

球鞋文化發展至今已有一個世紀的歷史，在發展的過程中出現了三對關系，它們分別是科技化與潮流化、真愛與販賣、大眾與小眾的關系，這三種關系有時是互相矛盾的，有時又是統一的，它們讓球鞋文化的發展方向趨向多元化、復雜化，這就需要我們對這些關系抱有理性的認知態度。

（一）科技化與潮流化

科技可以說是一款運動鞋必不可少的元素，尤其是對于如籃球、足球、網球等專業領域更是如此。各大公司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經費來進行新技術的研發。然而，現在的運動鞋消費者，除了對于運動鞋性能十分關注之外，運動鞋的外觀，俗稱顏值，也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有些運動鞋的主要功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如匡威、AJ等運動鞋中的某些款式就是如此，當時這些鞋款是為籃球運動員打造的，但時過境遷，隨著先進技術的不斷引入，這些原本只具有運動功能的鞋款雖然在運動場上被淘汰掉，卻成為了大眾潮流文化的寵兒。現在的球鞋文化出現了功能上的分野，一方面是具有科技含量的實戰球鞋，另一方面是具有潮流意味的鞋款，人們以“休閑鞋”和“板鞋”等詞匯來稱呼這類鞋。但這種分別只是功能上的，在潮流的層面有時是無法分得清的，比如近幾年阿迪達斯推出的“椰子”系列，原本是跑鞋，但附加在這雙跑鞋的商業推廣和明星效應，讓這雙跑鞋變成了時尚。而同樣功能的UB（Ultra Boost）系列跑鞋則慢慢回歸到了功能性跑鞋的定位，球鞋在時尚和功能上面的搖擺讓科技和潮流的關系變得微妙了起來。

（二）真愛與販賣

某位球鞋鑒定師說過，在國內這種球鞋市場，資本運作的遠大于球鞋愛好的。換言之，有潮流就有需要，有需要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資本運作，這是無可厚非的。球鞋市場的參與者，除了公司、消費者之外，還有一些做球鞋倒手買賣的群體，他們利用公司售賣中進行的限量、抽簽等方式，依靠原價或者低價購買球鞋，再進行加價售賣，從而獲利。如果說公司代表著銷售，消費者代表著真愛，那么上述的這一類群體則融合了“真愛”與“銷售”，形成了球鞋的販賣群體，這里的“販賣”并無貶義，而只是一個稱呼，畢竟在市場經濟中，買賣行為是雙方自愿的事情，加上類似于“閑魚”、“毒”等交易平臺的出現讓擁有真愛的消費者和販賣者之間的界限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讓一個原本對鞋子熱愛的消費者的消費目的也變得不那么明確了。此外，由于公司貨球鞋（正品球鞋）的價格較高，讓一部分消費能力較低，或者暫時沒有足夠資金進行消費的群體望而卻步，這就催生了假鞋市場，進而沖擊了正規的球鞋市場的發展，更不用說豐厚的利益讓市場中出現了很多真假混賣的情況。雖然真愛與販賣的關系在市場的運轉中顯得十分復雜，但我們的觀點是，在面對自己中意的鞋款時可以考慮購買，但要理性消費，不要過度消費，更不要有攀比心理。

（三）大眾與小眾

文化領域中，大眾文化和小眾文化的區分是常見的，卻也是復雜的。大眾文化具有通俗的特征，能夠被大多數人接受；小眾文化又被稱作非主流文化，是和大眾文化相對的一種文化形式。換言之，小眾文化并不能完全地、迅速地為大眾所接受。對于球鞋文化來說也是這樣。一方面，現在球鞋文化中流行的鞋款，如耐克的AJ、阿迪達斯的“椰子”等系列鞋款均屬于大眾范圍，而像Bape Star、Pony等鞋款則屬于小眾范圍；另一方面，大眾和小眾的界限并不是絕對的，有時從小眾的難以接受到大眾的火爆流行是經歷了一個過程的，反過來說，球鞋的流行從大眾到小眾也會發生變化，比如前幾年很流行的New Balance系列、阿迪達斯的“貝殼頭”系列和NMD系列，到現在已經不再流行，就屬于這樣的情況。總而言之，大眾的球鞋文化在球鞋文化中處于支配地位，而小眾的球鞋文化對于大眾球鞋文化的發展同樣具有輔助作用。小眾的球鞋文化也可以看做是大眾球鞋文化的一次“再出發”，它們的關系并不是非此即彼，而是共同構成了一種合力，我們對它們之間的關系也應該持有一個動態發展的眼光。

四、結語

在21世紀頭10年中，網絡游戲突飛猛進地發展著的時候，有人做出了警告：是你去玩游戲，不要讓游戲玩了你。人們有時候把休閑和時尚定義為一種心態，這種定義不無道理。我們在追求休閑、追求時尚的過程中，自己的心態同樣需要調整，特別是因為媒介快速傳播而催生的過度消費和攀比的心態，以及因此產生的各種偏激的心理，都是不可取的，這也是我們在解讀球鞋文化的過程中應該注意到的現象。球鞋文化日趨多元化，這其實是流行文化多元化，乃至整個文化多元化的一個組成部分，且這種多元化產生的影響正在社會生活中不斷滲透。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該何去何從？這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