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是寂靜的（組詩）

安薷

你的微笑

穿過千千萬萬的黑夜

我才在另一個黑夜走近你

喧聲漸歇

陌生的鄉野早已生出靜穆之外的含義

此時，如果你看到我

請一定原諒我的唐突和無知

我是不小心才弄丟了可靠的線索

弄丟了一段路

只是借著黑夜的掩藏

我才大膽起來

其實我的揣測與真相無關

你的微笑呢

是不是也與現世無關

我大膽到竟不怕你看穿我

直到我被看不到的河水淹沒，直到

我匆匆而過時

記憶里就只剩下你的微笑

秘密

是海水侵蝕了你的身體嗎

我撫過你

清晰的十二道傷痕也是我的傷痕

請帶我逃離

在海面之上及至三萬英尺

所有的四月正低頭走來

你是不是早已知道

以靜默累積

慈悲就會在靜默里生起

所以你要我的欣喜也不動聲色

當所有的傷痕在金色的夕光里消失

我要做的

就只是如何保守這秘密

二月，我們不說話

二月，我們就坐在太陽底下

二月，我們不說話

那悄無聲息到來的

也一樣在悄無聲息地去

拋開夢境吧

還有夢境里不再馴順的河流

畢竟

我們是要去到春天，

去到遙遠的河流對岸

你一定也在靜寂的深夜聽到無處掩藏的風

這四野茫茫

總會有一場儀式呈給我們潛藏的深意

所以別說我是蓄意已久

我不過是在無數的隧道和橋梁

碰巧看到一半盛開一半凋謝的花

二月，我們就坐在太陽底下

二月，我們不說話

等待

黃昏再一次降臨時

我們還端坐在巨大的靜默里

仿佛就這樣一直端坐著

有幾個世紀

終于，風從最初的曠野橫貫而來

我們仰著頭

看到天的胸膛已生出火焰

肋骨和羽毛

我們還將繼續端坐在這里

直到院落被野草淹沒

直到火焰

肋骨和羽毛

長在我們身上

那時，風不止

凝滯的語言不在

那時，你雙眼澄澈

花如此時一樣開

我愿是寂靜的

下雨了我卻

聽不到雨聲

不僅雨聲

其他聲音也都在那一夜消失了

只剩寂靜

或許

只有在這樣的寂靜里我才能

等到你蘇醒

我才能告訴你

我早已隱在幽謐的山中度著

我的今生

如你一般的他們只是碰巧遇上我

他們哪里知道

北風在遙遠的異鄉吹起時

滿目的青苔

正一點一點蔓生到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