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 吹皺一池春水

董斌

遇見春天

冬天總是被吹散在風里雨里，化成了一窩窩水滋潤了大地。那些喝飽了水的草，便猛然抬起頭，從地下“蹭”地鉆了出來。起初，它們還很羞澀，又像是和你躲著藏著什么，而一旦你從遠處望去，就會發現，一片片綠草才黃，漫天遍野鋪展開來，無涯，天盡頭，還是春。繼而，寒冰消融，雜花生香，燕飛禽戲，雨露滋潤，生機勃勃。當此時，必會有人高歌：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春茶，淺斟低吟。待到溪流也發出淙淙清唱，魚兒蹦出水面開始撒歡，鴨子劃開一池綠水，岸上一叢叢，一疊疊，一樹樹的赤橙黃綠青藍紫撲面而來，你知道，春天又在冬天里活了，纖手拈花不語，粉面桃花羞人。

春天在畫里、詩里、鏡頭里開了，幾分濃烈，幾分曖昧，幾分乖巧，像極了那些直爽的女子、眉目傳情的小妹、靜如處子的女生。你的心思和花的心思就融合在一起，有一些含情脈脈，有一些相對無言，不可說，不可摘，吹彈即破，恐驚了花兒，倏地就會落下；又像極了初春的戀情，欲說含羞，欲說還休，總把心思換了一江春心，柔柔，她懂你知，月重圓，黃昏后。

有風乍起，一時落英繽紛，化了泥、碾成塵的，也該是一生一世的守候；隨了水的，化了相思，南北東西，都是相思，滴滴離人淚。有人獨倚高樓，有人望穿碧空，有人獨自對花愁。閑眠寒氈覺春冷，被重始知是心寒。說什么春暖花開，卻還是乍暖還寒，一種交替，別樣心情，便經了風淋了雨，念相聚，幾時圓。暗夜嘆，無可奈何花落去，月明盼，似曾相識燕歸來。待晴日，寂院忽聞雀喜，云中錦書歸來，也是春天，還是春天，在愛里開了，開出個春花爛漫紅艷艷，開出個春風十里紅彤彤，這才是春天，這才叫春天。

等風來

就在小鳥的一聲歡叫里，在歡叫的歌聲乘著的翅膀里，在你的風里，水“嘩”一聲開了，樹“唰”一下綠了，花“啪”地冒出了花朵，小孩子咿咿呀呀地說起話來，蹣跚地走在路上，搖搖擺擺。新鮮的空氣像是剛剛沖洗過的味道，夾雜著些綠草的清香。天上，鴿子在藍天里飛翔；地上，有情人攜手走過。有些像二十年前的感覺，而二十年前，我說，像小時候的味道。忽而就春天，忽而就懷舊，那時候的人和事，總有些物是人非。那年的桃花魅惑了誰的眼，流過的小溪帶走了誰的心；誰把槐花做了書簽送了誰，誰在花下徘徊至今想念誰。

年齡增長，便有一絲悵惘，不斷地懷戀，喜歡聽張艾嘉唱著“年華已逝溫馨如昨”；更喜歡羅大佑用沙啞的嗓音唱著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我們曾經在這樣的歌聲里成長成熟，在這樣的歌聲里感傷快樂，在這樣的歌聲里無悔和無奈。經歷了少年到中年，才會感知，人從激情而憤青，從成熟而麻木，從奮發而成功，甜酸苦辣咸盡在其中。于是，總會感慨，年輕真好，太陽特別高，天特別藍，空氣彌漫著甜甜的檸檬味道，只有征服不了的年輕，沒有什么困難不可以征服。于是，也開始明白，年輕最大的優勢是它可以犯錯誤，經得起錘煉，錯了再改，即使跌倒也有體力有時間有精神振作起來，爬起來再干。

只是當我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都已經晚了。很多人甚至懷疑原來美好的青春，其實是敲碎我們純真夢想的第一顆子彈。他們變得世故老成，一輩子，連一次犯錯誤的機會都不給自己，連一次沖動的機會都被自己壓抑，連一次嘗試的機會都沒勇氣實施，人生從此變得毫無生氣，了無新意，如此不堪。等到了老年，我們又發現，原來中年也可以有激情，也可以有嘗試，還可以去沖動，只是明白得實在是太晚太晚了。

小鳥總是喜歡在低處給自己搭一個安逸的窩兒，雄鷹總是喜歡在高處凌風而行，劉雨潼的一首《等風來》也在這個春天里唱響：

漫山遍野的花

曾經為誰而開

誰的眼神把春天留下來

我在紙上留白

只等風吹來

只等風吹來！你懂的，我會意地笑了。

春暖花開

春總是在乍暖還寒里萌芽，總是在萬紫千紅里綻放。總歸是暖了，那些披在小草根上的綠，那些染了柳梢的黃，那些充滿笑容的臉，那些五顏六色的衣，那些減了衣盈盈而動的身影，都在告訴你，春來了，一切看來都那么生機勃勃，一起看來都會有希望。春夢如花，醒來，不是夢，滿目春花，花即是夢，夢既是花。夢想與現實的重逢，總讓你喜極而泣，倍加珍惜。昨夜一場疏雨，淅淅瀝瀝，沒什么風，潤物無聲，像是調整成靜音，便知是春雨的頻道了。天，晴未必是晴，薄霧成煙，籠罩，不知有晴無晴。有些心，有些情，便愈發不知所以，云里霧里，真假難辨，古人說，道是無晴卻有晴，今人卻在演繹著，有晴卻被無晴惱。春來，相思季，一種相思，兩處閑愁，鴿哨吹來，切當錦書，望天，藍藍一個晴，便是好，相當好。

一枝桃花在女孩經過后笑了，粉紅的臉。女孩像是聽到了桃花開放的聲音，回頭和桃花一個自拍。我在樓上看著女孩，女孩看著手機里的自己，粉面桃花，嫣然微笑，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心，剎那間，春暖花開。不由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句話：世界上最好的感覺就是你的出現或者消失，會對某些人有某些意義。于是會心一笑。路過一次花開，路過一個女孩，都是秀色，羞澀的，靜謐的，怒放的，嬌人的，每一朵都是美麗美好，總會有一朵兒最吸引你，與你相伴，為你盛開。再嬌艷的花朵終有竟時，枯木逢春也好，鳳凰涅槃也罷，都只是難遇的瞬間，所以愛趁當時，人生華彩本不多，請記住最好的。所以，每次路遇都是一次緣分，春風拂面，姹紫嫣紅，空氣都是甜的，好時光，請好好把握。

想起那英的歌，那一句“春暖花開”剛一出口，就像干渴的歌喉灌入了一股清泉，就像干涸的溪流邂逅一場淋漓的春雨，就像空寂的山野里，一聲鳥鳴破空而出：春暖花開！一瞬間，天光朗朗，紅花漫道，滿目春色，十里花香。好聽的歌遇到聽懂的人才動聽，視為天籟，美妙的曲兒遇到知音的人才動人，疑為神曲。世界名曲歌聲悠揚，你聽不懂是修為不夠；京劇里鳥語婉轉，你看不懂是人文不夠；二人轉咿咿呀呀，可就有人得意這口。所以，聽歌聽愛聽的，才對路；喝酒喝對口的才酣暢；有緣相逢，還要了解了。對口對路對脾氣，才算找對了人，否則，也只是有緣無情，春來了，馥郁芬芳，春去了，落花流水。

人總會在寒冬里有一些消沉，卻又在春回大地時振奮勃發。曾把閑暇時光寄托于文字，也曾在讀書中浪漫了時光，而有一段冬天太長，竟中斷了幾年讀書和寫字的時光，春天于是在心中也黯淡無光。然而只要你心中還有春天，春天總要回來的，給你花給你葉兒給你草兒給你陽光和希望。我盼望從前的那個春天回來，在春天里讀書、寫字、聽歌，在歌聲里獲得休閑、在讀書里充實自己，在寫字中獲得快樂。在這個春天里給自己一個目標，讓它慢慢實現。《希望之光》里唱著：

當你為我伴，我便得到全世界

我四處尋找，追尋快樂

我神仙黑暗，但你向我投來一束光

你一步步靠近，徹夜陪伴

當你映入我眼簾，心跳便無法自己

無法否認，這就是快樂。

書令你厚重，音樂給你靈感，寫字讓你更加豐富。來吧，和春天談一場戀愛，給我開心、力量和智慧。

你的春天 滿目生機

春來，滿樹花開，春去，落英繽紛，不是風流已被雨打風吹過，卻見草堂燕子銜新泥。人活于世，草木春秋，其中喜雨悲風，愁云晴日幾番輪回。禁得起苦，耐得住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態才能平和。古人說不畏浮云遮望眼，今人說風物長須放眼量。與人心寬，勸人心寬，憑空望，萬里長空，一聲鶴鳴，盡舒心胸。

譬如春天有鳥語花香，也有霧霾橫行，別只記住了花開，也別緊盯著霧靄。生活有美有丑，人生有苦有樂，即便是下里巴人，也有開心之處。

常羨慕夜幕下的小酒館外，幾個吆五喝六打著酒官司的哥們兒，酒酣處指手畫腳，不雅，確是一份真實，喝得是酣暢淋漓，無所顧忌。

邊上，兩位老者，一壺小燒，一碟花生米，一碟蘸醬菜，幾片醬牛肉，面對喧囂視而不見。你鬧你的，我只細斟慢飲，一副“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的風骨。一位老者聊到興起，輕輕地用手指敲著桌子，另一位則慢慢附和。幾句京腔京韻緩緩而出，多少風花月夜換了淺吟低唱。一種喝酒，幾多開心，情歡處，此生何求。

也常想有才高八斗，豪氣云天如蘇軾者，“老夫聊發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一腔的愛國情懷，卻又寫出“且將新酒試新茶，詩酒趁年華”的家國離愁；岳飛奮筆疾書“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的滿滿豪言壯志，卻也寫出了“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報國惆悵。人生起起伏伏，磕磕碰碰，不會只有坦途，溝溝坎坎，能沖就沖過去；暫時沖不過去，慢慢蓄積能量，待天時地利人和，一躍而過。自己盡力了，還是過不去，那就心安理得地安頓下來，在溝的這邊，擇山水而居，一屋、一桌、一椅、一杯茶、一本書，淡飯清水，起看山花爛漫，靜聽鳥語蟲鳴，仰望長空以明志，俯瞰靜池以寧心，悠然此心，當可平和豁達。

閑坐養心性，靜思生睿智，有一枝桃花伸向窗欞，滿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