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斌 吳錫皓
企業通過構建內部控制評價體系,建立全面風險管理、監控和信息披露的完善機制(Ashbaugh-Skaife 等,2007;Doyle 等,2007a;Leone,2007),有助于《企業會計準則—基本準則》要求的企業交易或事項在進行會計確認、計量和報告時能夠保持應有的謹慎,即會計穩健性。然而,這一邏輯推理在實踐中缺乏充分的經驗證據,具體表現為:其一,內部控制評價多維特性及評價結果(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研究課題組等,2011;Liu和 Chen,2015)在以往的研究中并未得到充分的重視和應用。其二,會計穩健性存在條件和無條件穩健兩種計量方法(Penman和 Zhang,2011;周曉蘇和吳錫皓,2013;Martin和 Roychowdhury,2015),然而在內部控制研究中較少采用無條件穩健性計量。其三,內部控制、會計穩健性對諸如投資效率等第三方因素影響時可能產生等效替代(周曉蘇等,2015;王愛群和時軍,2016);這一現象反映內控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內生性或耦合效應,或僅是耦合,至今則未有定論。因此,內部控制評價是否能夠提升會計穩健性,存在諸多現實疑慮。
一方面,基于美國 COSO委員會①COSO是美國全國虛假財務報告委員會下屬的發起人組織委員會(Committee of Sponsoring Organizations)的英文縮寫,是美國研究內部控制問題的專門機構。發布和修訂的《內部控制—整合框架》《企業風險管理—整合框架》,以及我國2008年、2010年發布的《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和《企業內部控制配套指引》,企業內控評價的結果通常應包含兩個層面:一個是總體評價度量結果,一個是多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結果(吳秋生和楊瑞平,2011;Liu和 Chen,2015);其后者,即各具體評價維度,對會計穩健性的作用顯然存在差異。然而,內控具體評價結果在以往的經驗研究中未得到充分的重視和應用。
另一方面,會計穩健性原則雖是會計史上最有影響力的原則之一(Sterling,1967),然而其計量方法存在條件穩健和無條件穩健兩類觀點(Basu,1997;Beaver和Ryan,2005);與企業內部控制相關的會計穩健性研究多應用條件穩健(Goh和 Li,2011;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而缺乏采用無條件穩健計量的經驗證據。此外,內部控制、會計穩健性對第三方因素影響時存在等效替代現象(周曉蘇等,2015;王愛群和時軍,2016);這一現象,折射出內部控制和會計穩健性之間是存在內生性還是二者對諸如投資效率等第三方因素影響時存在耦合效應,抑或其他,仍需進一步探討。
本文分別運用內控總體評價度量的直接或間接結果,以及內控具體評價度量的因子要素,檢驗其對條件和無條件兩類會計穩健性的影響。通過檢驗內控評價不同影響因子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強度,探究會計穩健性與內控評價體系設計的吻合程度,探尋其動因和作用機理。此外,檢驗并回答二者間內生性疑慮。
本文的貢獻在于:其一,從內控評價的多維特性和具體影響因子層面,闡釋內控評價影響會計穩健性的作用機理。其二,依據內控評價結果的認定范疇,運用內控直接和間接結論多角度地證實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其三,將無條件穩健計量方法應用于內控評價的經濟后果檢驗,豐富了會計穩健性的應用范疇。其四,排除了內控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內生性疑慮。本文在解決內控領域上述主要疑問的同時,為后續研究提供了思路。
企業內部控制評價研究與實務應用效果評估源于 20世紀末期美國會計學界的貢獻。《Sarbanes-Oxley》法案②《Sarbanes-Oxley》法案,簡稱 SOX法案,全稱為《2002年公眾公司會計改革和投資者保護法案》。該法案對美國《1933年證券法》《1934年證券交易法》做出大幅修訂,在內部控制、信息披露、公司治理、會計職業監管、證券市場監管等方面出臺了許多新規定,特別是強制要求在美上市公司披露內部控制自我評價報告及外部審計報告。于 2002年強制要求在美上市公司披露內控自我評價報告及其審計報告,收到良好效果(Switzer,2007;Kim 和 Park,2009)。企業內部控制引入我國經歷近二十年歷程,相對其他細分領域而言,內控與會計穩健性的研究成果仍相對薄弱,主要研究進展集中于兩個方向:其一,內控與會計穩健性二者關系的研究,主要是利用會計缺陷或構建相關指數等間接地衡量內控水平,并將內控水平與條件會計穩健性或盈余持續性進行統計檢驗(Goh和 Li,2011;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其二,內控與會計穩健性二者對諸如投資效率等第三方因素影響時可能產生的等效替代研究(周曉蘇等,2015;王愛群和時軍,2016)。
基于此,內控與會計穩健性的研究中,存在兩類易生疑慮的環節:第一,內部控制研究中普遍使用的內控度量方法各異,如應用內部控制信息披露的內容(齊保壘等,2010;Goh和 Li,2011),或應用內部控制綜合指數(徐虹等,2013;王愛群和時軍,2016),或創建內控評價特殊方法(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王宗潤和陳艷,2014)。然而,上述內控評價的結果相對單一,且大都是內控間接結論或衍生結論。從內部控制的基本內涵出發,內控評價是對企業內控體系的全面評估、審計并披露相關報告的全過程。因此,上述研究發現的結論,僅能夠視為企業內部控制總體評價度量基于會計穩健性的經濟后果,缺乏具體評價度量結果的經驗證據。就會計穩健性多樣化的計量方法而言,也缺乏無條件會計穩健性的應用。第二,內控與會計穩健性對第三方因素影響時可能產生的等效替代,是否意味著二者之間存在內生性,還是耦合效應或只是一種偶合,則仍存在疑問。
在會計實務界,企業內部控制評價的結果通常包含兩個層面:一個是總體評價度量結果,一個是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結果(吳秋生和楊瑞平,2011;Liu和Chen,2015)。以往內部控制的學術研究中,總體評價度量結果受到廣泛重視,其結論主要通過內控質量并采取以下方式實現:(1)在非強制披露階段,將是否自愿披露內控信息作為評價度量結果的基礎(方紅星和金玉娜,2011;肖華和張國清,2013);(2)將企業是否存在內控缺陷作為衡量內控總體評價結論的基礎(Ashbaugh-Skaife等,2009;齊保壘等,2010);(3)將內控自我評價報告或財務報告的結果及其審計報告的結論作為內控總體評價結論(黃惠平和宋曉靜,2012);(4)將內控有效性作為總體評價結論(楊潔,2011;張繼德等,2013)等。以上方法體現了對于企業內部控制總體情況的判斷,既包含直接結果也包含間接和衍生結果。同時,基于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廈門大學內控課題組設計的內控指數(陳漢文和周中勝,2014)以及深圳迪博發布的中國上市公司內控指數(林斌等,2014;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研究課題組等,2011),均設置內部環境、風險評估、控制活動、信息與溝通、內部監督等多維層級的具體評價指標,體現《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的延展。然而,內部控制多維評價中,具體評價的成果鮮有應用,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強度和作用尚未可知。
同時,近年來,會計穩健性屢屢遭到排擠和責難,原因之一是,伴隨著公允價值計量在全球的普及,以公允價值計量為代表的中性會計(Neutral Accounting)地位日益凸顯。原因之二,即是會計穩健性的計量方法存在條件穩健和無條件穩健兩類觀點:條件穩健性的觀點認為,盈余對經濟壞消息的反應速度快于經濟好消息(Basu,1997);無條件穩健性的觀點認為,穩健性是一種事前的、獨立于事后經濟消息的穩健性,與財務信息披露的及時性無關(Beaver和 Ryan,2005)。兩類觀點的差異性反映出會計穩健性作為經濟后果,其后續計量普遍需要充分考量和論證(Ahmed和 Duellman,2013;吳錫皓和胡國柳,2015)。
綜上所述,基于企業內部控制多維評價與會計穩健性的視角:其一,已有少量文獻集中于內控質量這一總體評價度量結果對條件穩健性的影響,然而對于內控總體評價結果的選取和應用相對單一。其二,缺乏多維層級的具體評價指標、結果對會計穩健性影響的經驗證據。其三,多維內控評價能否全面提升會計穩健性,其動因及作用機理仍未可知。其四,內控評價與會計穩健性之間是否存在內生性仍存疑慮。本研究將依次解答上述疑問。
會計信息質量一直是困擾現代資本市場和企業管理的難題之一。我國《企業會計準則—基本準則》(2006)對會計信息質量有如下規定:企業對交易或者事項進行會計確認、計量和報告應當保持應有的謹慎,不應高估資產或者收益和低估負債或者費用,即會計穩健性原則①穩健性概念的產生,最初源自人們對會計實務的簡單總結。隨著這一原則在會計以外的其他領域的應用,穩健性的概念已經從會計領域拓展到審計(如 Lu和 Spara,2009;Feldmann和 Read,2010)、分析師預測(Hugon和Muslu,2010)以及債券評級等領域(Atilgan等,2012)。本文研究的穩健性僅僅指會計穩健性。。然而,企業所有者或管理者制定會計政策時往往會偏向各自的利益傾向,背離中小投資者和其他信息使用者。同時,企業財務管理人員運用會計政策和會計估計時,既可能偏向所有者的利益,也可能偏向管理者的利益,從而背離謹慎性原則。上述因素的存在可能使得會計信息質量有偏,影響企業會計穩健性。
內部控制評價能夠約束會計信息生成機制(Liu和 Chen,2015)。《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2010)規定:對會計信息收集處理和傳遞的及時性、財務報告的真實性以及利用信息系統實施內部控制的有效性等進行認定和評價。因此,一方面,從內部控制體系的功能性出發,內部控制評價的實施,有助于企業形成規范嚴格的會計信息報告制度,有效制約并揭露會計舞弊(南京大學會計與財務研究院課題組,2010),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及穩健性。
另一方面,就會計穩健性的觸發機制而言,無論是條件或無條件穩健性,均依賴于企業經營成果和信息披露,特別是“經濟壞消息”(Basu,1997)的形成及披露(周曉蘇和吳錫皓,2013;Ahmed和 Duellman,2013)。這里的“經濟壞消息”,實質是影響企業經營成果和投資者收益的企業風險;這些不利的風險因素引發會計穩健性波動。與之形成制約的是,企業內控及評價體系構建能夠約束企業全面風險。美國 COSO委員會發布的報告及其修正版和我國發布的《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和《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均體現了企業全面風險管理和控制(池國華,2011)。基于企業風險(“經濟壞消息”)的風險識別和風險應對以及內部控制評價的實施,理論上有助于提升其經營成果及信息披露的穩健性,即有助于提升會計穩健性。于是,基于會計信息質量和全面風險管理兩個層面的理論分析,可以假設如下。
H: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有助于提升會計穩健性。
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得到兩個層面的結果:總體評價度量結果和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結果。其中,內部控制總體評價度量結果可以包括:(1)內控有效性結果,即內控體系的完善程度、執行力度和實際價值;(2)內控審計結果,即注冊會計師對內控總體情況的判斷;(3)內控總體綜合指數,即外部第三方機構的評價結果;(4)內控缺陷結果,即內部控制可能無法控制的風險因素。邏輯上,無論是條件穩健性,還是無條件穩健性,均能夠體現會計信息的穩健傾向,與實施內控評價形成的會計信息約束同向。具體而言,如前所述,條件穩健性的觀點認為,盈余對經濟壞消息的反應速度快于經濟好消息(Basu,1997);同時,影響企業經營成果和投資者收益的風險因素(“經濟壞消息”)能夠通過內控體系抑制,還可能通過內控信息披露緩釋其風險。也就是說,企業內控總體評價結果可能與條件穩健性相關。
與之對應的是,無條件穩健性的觀點認為,穩健性是一種事前的、獨立于事后經濟消息的穩健性,與財務信息披露的及時性無關(Beaver和Ryan,2005)。同時,企業設計和運行內控制度的宗旨是將企業的風險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因而影響企業經營成果和投資者收益的全部因素(包括經濟好消息和風險因素)均可能通過全面風險管理被內控體系所規制。因此,企業內控總體評價結果邏輯上更可能與無條件穩健性相關。因此,本文將會計穩健性依照兩類標準細化,與實施內控評價的總體結果相關聯,得到如下一個細分假設和兩個詳細假設。
H1:企業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果能夠顯示其提升會計穩健性的作用。
H1a: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果中,內控有效性結果、內控審計結果、內控總體綜合指數分別與兩類會計穩健性正相關。
H1b: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果中,內控缺陷結果與兩類會計穩健性負相關。
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在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方面,同樣具備對于會計信息的穩健性約束。其具體包括:(1)內部環境維度中,會計信息生成的合法合規性評價以及內部審計部門的審查和糾正,對會計信息具有穩健性約束;(2)風險評估維度中,對于財務會計信息的風險評估、識別和應對,對會計信息具有穩健性約束;(3)控制活動維度中,對于隨意修改會計信息參數等會計系統控制情況,對會計信息具有穩健性約束。(4)信息與溝通維度中,會計信息收集、處理和傳遞的及時性、財務報告的真實性,對會計信息具有穩健性約束;(5)內部監督維度中,內部監督審查機構能夠在會計信息生成的內控設計和運行中發揮有效監督作用,對會計信息具有穩健性約束。從穩健會計信息機制的設計、生成、傳遞和監督角度出發,企業實施內部控制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均有助于規范會計確認、計量和報告,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彌合信息不對稱,提升會計穩健性。因此,內部控制評價五個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結果應與兩類會計穩健性同向。于是,可以據此提出假設如下。
H2:企業內部控制多維具體評價結果分別與兩類會計穩健性正相關。
本文選取兩類共四種內控總體評價度量指標,分別為:其一,內控總體評價直接結果,即企業管理當局或受邀審計機構對內部控制整體情況的直接評價,包括內控有效性、內控自評報告審計結果;其二,內控總體評價間接結果,即第三方機構或通過內控間接信息披露獲取的企業內控整體情況的評價,包括內控總體綜合指數、內控缺陷。
1. 內控有效性(ICE)評價結果。《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2010)第二條總則中闡述了內部控制評價的核心定義及功能,即是對內控有效性進行全面評價、形成評價結論、出具評價報告的過程。因此,有效性是內部控制的核心。本研究將其設定為虛擬變量,有效為1。
2. 內控自評報告審計(ICA)結果。內控審計結論的出具是外部注冊會計師的職責。其中,內控審計結論包括:標準無保留意見、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無法表示意見和否定意見。本研究將其設定為虛擬變量,標準無保留意見設定為 1;其他情況為 0。
3. 內控總體綜合指數(ICI)評價結果。內控指數綜合反映了企業內部控制體系的總體情況,國內應用較多的兩類企業內控綜合評價指數是:廈門大學內控課題組設計的內控指數(陳漢文、周中勝,2014),迪博公司發布的“中國上市公司內控指數”(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研究課題組等,2011);本研究應用后者。
4. 內控缺陷(ICD)結果。內部控制缺陷的分類標準一般包括:①與財務報告相關的內控缺陷和非財務報告內控缺陷;②重大缺陷、重要缺陷和一般缺陷;③設計缺陷和運行缺陷。通常,與會計穩健性相關聯的內控缺陷是與財務報告相關的內控缺陷,而無關其重要性及設計或運行階段。然而,重大或重要非財務報告內控缺陷,能夠影響企業正常經營的穩定性,同樣可能影響會計穩健性。因此,本研究選取與財務報告相關的全部內控缺陷樣本以及重大或重要非財務報告內控缺陷的樣本,設置為虛擬變量,將上述存在可能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的內控缺陷結果設定為1;其他情況為0。
《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建議的一級維度要素層面的評價內容,具體包括:(1)內部環境(ICIE)維度;(2)風險評估(ICRA)維度;(3)控制活動(ICCA)維度;(4)信息與溝通(ICIC)維度;(5)內部監督(ICIS)維度。本研究選取的具體評價度量結果是依據上述五個具體維度要素的內控評價內容分別計量的結果。
1. 條件穩健性指數(C-Score)的度量,以 Basu模型(Basu,1997)為基礎,采用Khan-Watts模型(Khan和Watts,2009),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公式(1)是 Basu模型,其后,將公式(2)和公式(3)代入公式(1)中回歸,得到參數估值,并將參數值代回公式(2)和公式(3)中,即可求得公司 G-Scoreit和 CScoreit值。C-Scoreit數值越大,反映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強。
2. 無條件穩健性指數(CONACC)的度量,借鑒 Ahmed和 Duellman(2013)的方法,以GH模型(Givoly和Hayn,2000;Ahmed等,2002)為基礎修正,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公式(5)中,TOI是營業總收入,EI是營業外收入,OCF是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DE是按平均資產總額計算的折舊費用。CONACC的正值越大,無條件穩健性越強①需要說明的是,CONACC在此處使用了原值,其計數單位為十億(Billion),并未對其對數化。其原因是Ahmed和Duellman(2013)提出的該計算方法被后續學者廣泛采用。為了使經驗研究具有可比口徑的結論,尊重并使用了原模型的計量方法。。
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Control),主要是依據以往內部控制影響會計穩健性的控制因素(齊保壘等,2010;王愛群和時軍,2016),以及條件穩健性和無條件穩健性的應用經驗(Ahmed和 Duellman,2013),并運用逐步回歸法選取的,包括:公司規模(Size)、財務杠桿(Leverage)、成長性(Growth)、資金流動性(CFO)、企業性質(State)、年份(Year)和行業(Industry)。
于是,基于研究假說用于本文檢驗的基礎模型可以表示為:

其中,Conservatism代表應用條件穩健性C-Score或無條件穩健性CONACC指標的一種。IC代表四種內控總體評價度量指標ICE、ICA、ICI、ICD的一種或五種一級維度具體評價度量指標ICIE、ICRA、ICCA、ICIC、ICIS的一種。具體變量設置見表1。

表1 變量說明表
本文選取2011年至2015年度滬深A股主板市場的上市公司為初選樣本,并按如下規則進行了整理:(1)剔除數據無效的觀測樣本,即關鍵數據不完整且無法進行回歸檢驗的樣本;(2)剔除金融類公司,包括銀行、保險、證券行業的觀測樣本;(3)剔除當期首次公開募股,即 IPO公司當年的樣本。本文的數據主要來源包括 CSMAR數據庫、Wind資訊、DIB數據庫,部分缺失數據依據巨潮資訊及上交所、深交所網站進行了補充和手工整理。此外,為了降低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全部連續變量按照 1%和99%分位數進行縮尾處理(Winsorize)。
需要說明的是,在2011年至2015年度,企業內控評價及審計信息,以分類分批的方式由自愿信息披露逐步轉為強制披露①2010年,財政部、證監會等五部委聯合發布的《關于印發企業內部控制配套指引的通知》規定,自2012年1月1日起在上交所、深交所主板上市公司實施《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和《企業內部控制審計指引》;并且,首先在境內、外同時上市的公司施行。此外,2012年財政部、證監會發布《關于2012年主板上市公司分類分批實施企業內部控制規范體系的通知》,要求在充分考慮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基礎、市值規模、業務成熟度、盈利能力等方面差異的情況下,分類分批推進實施企業內部控制規范體系。。由此可知,內控自評及其審計報告的信息披露,主要以2011年年報時點為起點,其后各年逐漸增多;同時,本文的數據來源也受到前述數據庫資源的制約。于是,為減弱各主要變量各年份可觀測樣本數量不平衡且存在缺失值的影響,本研究使用了混合數據(Pooled Data)方式處理,具體的樣本數量在實證檢驗結果中展示。
表 2報告了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情況。其一,反映內控總體評價指標的解釋變量中,ICE的均值 0.763和 P25的分位數值均表明 76%的樣本內控有效;ICA的均值0.736表明近 74%的企業內控審計結論為“標準無保留意見”;大部分 ICI指標自 P10分位數值566.45即已逐漸接近最大值819.4,表明內控綜合指數較低的企業數量較少;ICD的均值0.377表明披露內控信息的企業中近1/3曾經出現可能影響會計穩健性的缺陷。以上結果初步顯示在2011年至2015年間,上市公司內控狀況總體較好,但同時存在少部分內控水平較低的企業,并可能與會計穩健性相關。其二,反映內控具體評價指標的解釋變量中,ICCA、ICIS的均值位于中位數與 P75分位數區間,表明控制活動和內部監督兩項指標得分偏高的企業樣本少于均值;ICIE的均值位于P25分位數與中位數區間,表明內部環境指標得分偏高的企業樣本大于均值;ICRA、ICIC的均值則接近中位數,表明企業樣本分布較均衡。其三,被解釋變量而言,基于條件穩健和無條件穩健得到的會計穩健性結果存在明顯差異,計算結果的正負值符號和方差差異較大;這一現象表明條件和無條件穩健是差異化的兩類會計穩健性計量方法。本表報告的結果為縮尾后數據,與回歸分析數據一致。
1. 內控總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
表 3報告了內控總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結果,表格的右上半區是主要變量間Spearman相關系數檢驗結果;左下半區則是主要變量Pearson相關系數成對(Pairwise)檢驗結果。檢驗結果顯示:其一,解釋變量 ICE、ICA、ICI、ICD 同條件穩健C-Score的Pearson相關系數全部顯著,僅Spearman相關系數存在個別不顯著的個例;同無條件穩健 CONACC大都在 1%水平上顯著;且上述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均低于 0.18。這表明內控總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之間整體存在較為顯著的相關關系,且僅存在較弱的共線性。其二,ICE和 ICA的兩類相關系數分別為 0.96和 0.93,是數值高且較為特殊的相關關系,表明上市公司內控有效性評價同內部控制審計中“標準無保留意見”存在高度共線性,符合其經濟含義和實際狀況,即:內控審計意見是在評判企業內控有效性基礎上更深入、具體的內控水平評價結論。其三,C-Score和CONACC的兩種相關系數分別為-0.13和-0.15,表明二者之間僅存在較弱的共線性,同時再次證明條件穩健和無條件穩健是兩類差異化標準的會計穩健性衡量方法。其四,其他各變量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大部分低于 0.1,且在 1%水平上顯著;表明主要變量之間大都不存在明顯的共線性,并具有顯著的相關關系,為其后內部控制總體評價與會計穩健性回歸分析奠定了基礎。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表

表3 內控總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結果表
2. 內控多維具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
表 4報告了內控多維具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結果,表格的右上、左下半區依然分別為主要變量間Spearman和 Pearson相關系數檢驗結果。檢驗結果顯示:其一,解釋變量 ICIE、ICRA、ICCA、ICIC、ICIS,同兩類會計穩健性 C-Score、CONACC大都在 1%至 10%的水平上顯著。此外,解釋變量同被解釋變量間出現Pearson和 Spearman兩類相關系數檢驗結果的差異化,且相關系數不顯著的個例增加;然而,上述相關系數的絕對值仍均低于0.18。這表明內控多維具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維持了較弱的共線性,但相關關系變得復雜。其二,解釋變量ICIE、ICRA、ICCA、ICIC、ICIS間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均低于 0.39,顯示出 5個具體評價指標之間存在弱的共線性,表明內控多維具體評價是從不同的角度對企業內控具體情況進行的評價。其三,其他各變量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大部分低于 0.1且在 1%水平顯著,表明弱的共線性和顯著的相關關系,同樣為后續回歸奠定了基礎。

表4 內控多維具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相關系數檢驗結果表
表 5報告了內控總體評價的四個考察指標 ICE、ICI、ICA、ICD 同 C-Score、CONACC兩類差異化標準的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第一,企業內控有效性的評價結果 ICE、內控審計意見結果 ICA,均同兩類會計穩健性在 1%或 5%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表明內控總體評價的直接結果顯示其提升了兩類會計穩健性。第二,內控綜合指數ICI同兩類會計穩健性在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以上結果能夠證實假設H1a。第三,內控缺陷ICD同兩類會計穩健性在1%或5%顯著性水平上負相關,證實了假設 H1b,表明內控評價能夠發現影響會計穩健性的財務制度設計和運行缺陷;其中,存在內控缺陷的企業同條件穩健性顯著負相關的結論,與 Goh和 Li(2011)得出的結論類似。第四,同條件穩健性相比,無條件穩健性在衡量內控總體評價結果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中,同樣可以發揮顯著作用;并且,就現有內控設計體系而言,無條件穩健更能夠顯示內控評價對提升會計穩健性的顯著影響。
此外,控制變量中,其一,SIZE和Leverage同條件穩健性C-Score均在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表明規模較大、財務杠桿較高的企業條件穩健性更強,這與 Goh和Li(2011)的檢驗結果類似;SIZE和 Leverage同無條件穩健性 CONACC均在 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表明規模較小、財務杠桿較低的企業無條件穩健性反而更強,這與Ahmed 和 Duellman(2013)的檢驗結果相同。其二,Growth同 C-Score、CONACC均在不同顯著性水平上負相關,僅 ICI回歸結果不顯著,基本顯示出,企業成長性越強,會計穩健性越低,這與 Ahmed 和 Duellman(2013)的檢驗結果類似。其三,CFO 同CONACC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同C-Score相關系數為負但不顯著,這說明總體而言,企業資金流動性和會計穩健性是負向關系,同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的檢驗結果類似。其四,State同C-Score均在不同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顯示出企業性質對條件穩健性的顯著正向影響,同李爭光等(2015)的結論類似;但 State同 CONACC均在不同顯著性水平上負相關,可以理解如下:國有企業是中國經濟的主體,表2的描述性統計顯示,67.5%的樣本企業為國有產權;國有企業資產管理代表和高級管理層往往出于職業生涯的考慮,駕馭企業以“穩”字當頭。這種“穩”在會計穩健性的形成機理上表現為差異化的兩種傾向,可能與經濟消息信息披露的獨立性和反應速度相關聯(Beaver和 Ryan,2005;Ahmed和 Duellman,2013)。總之,基于以上檢驗結果與分析,可以接受假設H1,即企業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果能夠顯示其提升會計穩健性的作用。

表5 內控總體評價與會計穩健性回歸結果表
表6報告了內控具體評價的五個考察指標ICIE、ICRA、ICCA、ICIC和ICIS同條件穩健 C-Score和無條件穩健 CONACC兩類差異化標準的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第一,內部環境 ICIE、風險評估 ICRA和控制活動 ICCA三個維度均同兩類會計穩健性在 1%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表明上述三類維度的內控具體評價結果對于提升兩類會計穩健性的直接影響。第二,內部監督維度 ICIS同兩類會計穩健性在1% 或 5%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同樣表明內部監督維度對提升兩類會計穩健性的顯著影響。第三,值得關注的是,信息與溝通維度ICIC同無條件穩健CONACC在5%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然而其與條件穩健 C-Score相關性不顯著。究其原因,本文認為,條件穩健性的計量基礎是涉及經濟好消息與壞消息信息披露的及時性(Basu,1997),然而內部控制具體評價的信息與溝通維度 ICIC顯然并非依據上述思路設計。《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第九條》釋義,企業開展信息與溝通評價,以內部信息傳遞、財務報告、信息系統等相關指引為依據。顯然,信息與溝通維度 ICIC評價,不僅關注財務報告及信息披露,還關注企業財務信息內部生成和信息系統傳遞的全過程。與之對應的是,無條件穩健是事前且獨立于事后會計信息的穩健性(Beaver和 Ryan,2005),因而能夠顯示其對于會計穩健性的顯著影響。

表6 內控具體評價與會計穩健性回歸結果表
控制變量中,其一,SIZE、Leverage、CFO 的相關方向和顯著性檢驗結果,均較接近內控總體評價與會計穩健性回歸分析的經驗證據。其二,Growth、State同C-Score的相關方向和顯著性檢驗結果仍保持相同水平,而同CONACC回歸結果的方向未變,但顯著性水平大體下降,顯示出企業成長性和產權性質對無條件穩健的差異化表征。
總之,以上結果基本證實了假設 H2,即內控五個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結果分別與兩類會計穩健性正相關;也就是說,內控具體評價同樣均有助于提升會計穩健性。并且,就現有的內控具體評價五個維度的設計體系而言,無條件穩健更能體現現行內控評價體系的設計初衷。
上述經驗證據從內控評價的總體和具體維度多角度地證實了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文經驗證據的現象可作如下解析。其一,總體評價和具體維度評價對會計穩健性檢驗的顯著性結果差異表明,內控總體評價和具體評價間不是簡單的加總關系,而是涉及權重分配、增減分項等因素的綜合計量關系(Liu和 Chen,2015)。其二,個別具體評價同部分穩健性檢驗結果不顯著或顯著性水平不甚相同,需要從形成會計穩健性的計量機制去分析和理解,即內控評價體系設計對于會計信息的生成、傳遞、報告、時滯,與條件或無條件穩健并非完全吻合。其三,無條件穩健性不依賴企業風險因素(經濟壞消息)信息披露的控制,更能夠顯示其與內控評價結果的相關關系,即內控評價規制影響企業經營成果和投資者收益的全部因素(包括經濟好消息和風險因素)。這是本文條件穩健性顯著性更強的理論依據。本研究經驗證據表明,無條件穩健更能體現現行內控評價體系的設計初衷,即風險控制。其四,內控五個具體評價維度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具有獨立性,從經驗證據看,內部環境、風險評估、控制活動和內部監督四個維度的提升更有利于企業會計穩健。同時,對于企業穩健經營而言,更需重視信息與溝通維度ICIC的構建工作。
信息與溝通維度 ICIC的內控構建較其他具體評價環節遲滯的機理為:《企業內部控制評價指引—第九條》《企業內部控制應用指引第 17號—內部信息傳遞》和《企業內部控制應用指引第 18號—信息系統》釋義的信息與溝通維度評價,以內部信息傳遞、財務報告、信息系統等相關指引為依據①其中,《企業內部控制應用指引第 17號—內部信息傳遞》規定,內部信息傳遞以報告為載體和形式傳遞生產經營管理信息;《企業內部控制應用指引第 18號—信息系統》則規定,對內部控制信息進行集成、轉化和提升。。然而,我國上市公司于 2013年才全面轉入執行《2012年主板上市公司分類分批實施企業內部控制規范體系》,對于內部經營信息的采集,信息系統的集成、轉化和提升以及納入財務報告和內控報告信息披露方面,均較其他內控具體評價環節有所欠缺。諸如內部環境、風險評估、控制活動和內部監督四個因素,企業通過日常經營活動規制,效果較為明顯;然而,信息與溝通維度涉及會計信息采集、傳遞的全過程涉及計算機硬件系統和內外部溝通環節,較難實現與會計政策、會計估計的穩健性及信息披露銜接。因此,加強信息與溝通維度ICIC的構建工作,對于上市公司提高企業整體內部控制水平具有“木桶理論”中補短板的應用效果。
于是,內部控制評價影響會計穩健性的完整路徑可以解析如下。首先,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源自不同維度要素層面的具體評價對于會計信息的穩健性約束,包括:(1)內部環境維度中,會計信息生成環境的內控約束;(2)風險評估維度中,基于風險防范對會計信息穩健性的內控約束;(3)控制活動維度中,對形成穩健性會計信息的業務活動的內控約束;(4)信息與溝通維度中,對會計信息收集、處理和傳遞的及時性等的內控約束;(5)內部監督維度中,內審部門及其他監督審查機構對會計信息的監督約束。這是內控評價約束形成穩健會計信息的實質過程。其次,企業于年終或完整報告期末實施內部控制總體評價,梳理日常評價和具體評價結果(并接受注冊會計師內控審計)而形成關于企業內部控制總體情況的評價(包括內控有效性、內控自評報告審計結果、內控總體綜合指數、內控缺陷等);同時,匯總全年或完整報告期內穩健會計信息的計量結果,并接受企業董事會、外部注冊會計師、第三方評價機構和間接信息渠道等多方確認;依此,形成內控評價影響會計穩健性的總體表象。
此外,企業規模和財務杠桿對于兩類會計穩健性表現出差異化的控制作用,這一特征一直是國內外會計穩健性研究領域存在的特殊現象;企業成長性和現金流動性則是較為確定地影響著會計穩健性,即是會計穩健性的負向擾動因素。企業性質一直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的獨特現象和控制因素,國有或非國有產權性質能夠顯著影響內部控制評價體系構建和會計穩健性(劉啟亮等,2012;李爭光等,2015)。從本文差異化的控制作用看,內控評價對兩類會計穩健性影響中,國有或非國有企業表現出差異化,很可能是不同產權性質企業經濟消息的信息披露和反應速度不甚相同;而條件穩健或無條件穩健的計量基礎又依賴于財務信息披露的及時性和反應速度。綜上所述,可以接受總假設H,即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有助于提升會計穩健性。
為了檢驗內控總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①需要說明的是,受到數據來源渠道單一的限制,我們暫時沒有找到與內部控制具體評價內容匹配的工具變量。因此,無法對內部控制具體評價結果與會計穩健性的內生性問題進行檢驗。,本文借鑒Jayaraman和 Milbourn(2011)的方法,使用工具變量(IV)和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加以衡量。本文使用的工具變量是借鑒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的理念,構建“內部控制質量”變量作為內控總體評價結論的工具變量。遴選原因是,已有的研究表明,內部控制質量與條件穩健性回歸檢驗中,不太可能與誤差項相關(王宗潤和陳艷,2014),有助于減輕工具變量選擇疑慮。
本文將內部控制質量(ICQ)區分為“高質量”和“低質量”兩類:高質量是指滿足以下標準的樣本:(1)企業內部控制有效;(2)內控審計結論為“標準無保留意見”;(3)不存在內部控制缺陷;(4)不存在會計記賬、記錄錯誤或會計準則應用錯誤;(5)未發生財務違規、造假或虛假陳述行為。上述條件形成的內控質量 ICQ能夠在合理限度內保證內控總體評價結論的高標準;同時,將ICQ低質量定義為其他樣本。
表7報告了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檢驗結果。本文在總體評價結果中展示兩個具有代表性的內控總體評價結論①囿于篇幅限制,其他內控總體評價結果同會計穩健性的檢驗結論備索。,即:虛擬變量結論ICE同條件穩健性C-Score之間,以及連續變量結論ICI同無條件穩健性CONACC之間的兩階段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在第一階段的回歸中,ICQ分別同ICE和ICI在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在第二階段的回歸中,ICE和 ICI的擬合值 ICE?和 ICI?均在 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因此,可以認為,內部控制總體評價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通過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規范和控制內生性是穩健的。

表7 內生性檢驗(工具變量法)2SLS兩階段回歸結果表
由于內控評價及審計信息在2011年至2015年度,是依據現行法規通過分類分批由自愿信息披露逐步轉為強制披露的方式實現的,可能構成上市公司有選擇性地披露內控信息;此外,內控評價結論還可能受到上市公司構建內控體系時長及完善程度的影響等,這些因素可能影響本文結論的可推廣性。
從另一個角度出發,根據表 2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本文獲得的最大全樣本數量為 5484個觀測值。然而,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論中,ICI主要囿于數據庫來源限制,其觀測值為 1228個;ICD和 ICIE等五個具體評價指標的觀測值同樣小于最大全樣本數量值。因此,可能存在樣本選擇偏差。于是,本文運用 Heckman兩步法解決樣本自選擇問題。
具體而言,我們參考國內外諸學者(Doyle等,2007b;李萬福等,2011;劉浩等,2015)的理念,將內部控制總體評價結論的“發生概率”設計為一個“選擇方程”。影響這一發生概率的因素包括:是否披露了內控信息(INF)、企業上市市齡(Age)、企業性質(State)、行業(Industry)和年份(Year)。綜合以上因素構建模型如下(第一步):

其后,我們將模型(7)的被解釋變量lambda放入主檢驗方程(6)中,作為樣本自選擇檢驗模型(第二步):

表 8報告了 Heckman兩步法檢驗結果。本文展示兩個具有代表性的內控評價結論,即總體評價ICI、具體評價ICIE同條件穩健性C-Score之間的兩步法檢驗結果①囿于篇幅限制,其他內控評價結論的樣本自選擇檢驗結果備索。。結果顯示,我們設計的選擇方程能夠顯著的形成發生率 lambda(Step1),并且在檢驗模型(8)中(Step2),lambda的系數均不顯著,表明內控評價與會計穩健性檢驗結果不存在樣本自選擇問題。

表8 HECKMAN兩步法檢驗結果表
為了測試無條件會計穩健性 CONACC變量的敏感性,本文應用“市賬比”(MTB)變量作為CONACC的替代變量做模型穩健性檢驗。“市賬比”(MTB)作為無條件會計穩健性的計量理念是:在有效資本市場里,盡管采用穩健政策會低估公司盈余和凈資產,但是市場能夠“看穿”穩健會計帶來的低估影響并根據其市值來調整公司的股價。因此,盡管穩健會計政策會低估凈資產賬面價值,但其市場價值不會被低估;穩健會計的結果是公司凈資產的市價賬面比(MTB)較高。“市賬比”(MTB)不依賴于Basu模型中關于“經濟消息的反應速度”原理,因此其是一種無條件穩健(Beaver和 Ryan,2000;Ahmed等,2002)。
表9報告了采用MTB替代CONACC作為無條件穩健性計量變量,分別同內控總體評價和具體評價的計量變量進行回歸的檢驗結果。結果顯示,MTB檢驗結果與CONACC基本一致,顯著性水平略低于應用CONACC,本文的結論依然成立。

表9 無條件會計穩健性計量方法(MTB)替代檢驗結果表

續表9
為保證數據經驗的穩健性,我們還對模型進行了如下敏感性測試:(1)時間區間變化,即選取滬深A股主板市場2011年至2014年度和2012年至2015年度的樣本,分別重新進行回歸分析;(2)樣本量變化,即選取滬市 A股、深市 A股主板市場的樣本,分別重新進行回歸分析。表 10報告了工具變量法和樣本自選擇穩健性測試未報告的ICA、ICD及需要重點關注的信息與溝通維度ICIC在部分年份的敏感性測試結果①囿于篇幅限制,其他回歸結果備索。。綜上方法,敏感性測試結果均表明,模型和結果依然穩健,本文的結論依然成立。

表10 其他穩健性測試回歸結果表
本文運用2011年至2015年度中國滬深A股主板市場上市公司的內部控制及財務數據,從內控總體評價和具體影響因子兩個層面檢驗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動因及作用機理。同時,依據條件和無條件兩類計量方法檢驗會計穩健性與內控評價體系設計的吻合程度。此外,回答了內控評價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內生性疑慮,且為后續研究提供了思路。檢驗結果表明:企業實施內部控制評價有助于提升會計穩健性,并且,排除了二者之間的內生性疑慮。本文得到如下啟示。
第一,內控總體評價同部分會計穩健性檢驗結果不顯著或顯著性水平不甚相同,需要從形成會計穩健性的計量機制去分析和理解,即條件或無條件穩健對盈余信息的分類、時滯與內控評價體系設計非完全吻合。無條件穩健性不依賴于經濟消息的披露,特別是不依賴于風險因素(經濟壞消息)的信息披露,更能體現現行內控評價體系的設計初衷(風險控制)。
第二,內控具體評價同會計穩健性檢驗結果顯示,相較于內部環境、風險評估、控制活動和內部監督四個因素,信息與溝通維度涉及會計信息采集、傳遞的全過程,涉及計算機硬件系統和內外部溝通環節,較難實現與會計政策、會計估計的穩健性及信息披露銜接。因此,信息與溝通維度是“木桶理論”中企業整體內部控制水平的短板。加強信息與溝通維度的構建工作,對于上市公司提高企業整體內部控制水平,具有“木桶理論”中補短板的應用效果,應特別重視信息與溝通維度的設計、構建和運營管理在企業穩健經營中的作用。
本文的局限和進一步研究方向在于:其一,雖然排除了前述內控評價、會計穩健性對第三方因素產生等效替代的內生性疑慮,然而這一現象的成因是耦合效應或僅是一種偶合,則仍無法定論。其二,相較于企業規模、財務杠桿、成長性和現金流動性等控制因素對會計穩健性的擾動,企業性質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的獨特現象和控制因素。在本文的經驗證據中,企業性質變量對于條件和無條件穩健性的控制作用表現出差異化的顯著性方向,其原理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中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