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娜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黨的基層組織是確保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決策部署貫徹落實的基礎。”[1]農村基層黨組織是黨組織體系中最基本的單元,是黨密切聯系群眾的最直接的橋梁和紐帶,是黨在農村各項路線方針政策的傳達者、執行者;農村基層黨組織是農民群眾了解黨、認識黨的窗口。因此,它是黨在農村領導和執政的組織基礎,是黨的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特別是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面臨新的挑戰,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建設要因時、因地采取相應的制度改革和創新,增強農民對農村基層黨組織的認同,鞏固農村基層黨組織。
我國農民人口占多數。根據我國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在我國大陸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現役軍人的人口中,居住在城鎮的人口為665575306人,占49.68%;居住在鄉村的人口為674149546人,占50.32%。[2]雖然農村人口比重相比之前呈現減少趨勢,但是由于我國人口基數大,農村人口數量仍舊龐大。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人民群眾的利益,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建設關乎到黨的前途和命運,“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鞏固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建設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但是隨著中國社會的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村在社會結構、價值觀念等方面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農村社會結構的變化。費孝通先生的“鄉土中國”這一概念是對中國農村最為經典的描述,他認為,“從基層上來看,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3]這是對中國傳統農業社會的總體概括,其核心特征是農民對于土地的依賴和農民之間血緣關系的緊密。這就形成了以“差序格局”“無訟”“禮治秩序”和“長老統治”等為特征的超穩定的農村社會結構。[4]
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這種超穩定的農村社會結構在多重因素的交互作用下,發生了一系列的轉型。其中最為凸顯的特征就是人們不再“安土重遷”。改革開放以來,小城鎮的建設極大地刺激了鄉村社會結構的變化;資本、技術從小城鎮向大城鎮的轉移,帶動了農村人口向城市的大規模流動;國家土地改革、農村消費水平提升,一種“離土”趨勢在中國悄然興起。有學者指出,“1978年拉開序幕的改革開放大潮,從根本上動搖了鄉土文明的根基——大量農民從土地中解放出來,經濟生產不再僅僅依賴于土地”,“從某種意義上說,告別鄉土社會是中國社會變遷轉型的一個縮影”。[5]具體來說,農村社會結構的變化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鄉村“空心化”。隨著經濟中心向城市的轉移,大批年輕勞動力由鄉村涌向城市,導致鄉村土地被拋荒、公共服務頻發以及家庭空巢化等諸多現象。其次,鄉村人口“復雜化”。在“鄉土中國”時代,鄉村人口以血緣關系為紐帶,世世代代居住在固定的地理空間內。村內農民們幾乎同姓,甚至幾個相鄰鄉村都是一個姓氏,人口比較單一、關系比較簡單。但是隨著人口流動的增加,特別是個別發展較快的鄉村“工業化”現象的出現,農村人口來源逐漸多元化,關系逐漸復雜化,從而加劇了農村治理的難度。
農村倫理價值觀念的變化。中國是一個農業大國。幾千年來,農村倫理道德規范維護著傳統農耕文明,維持著農村社會的穩定和安寧。農村倫理道德規范是農村社會最基礎、最深厚的文化根基。但是,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人員流動的加強和傳播技術的發展,農村傳統倫理道德受到沖擊,外來新思想帶來了農村的思想啟蒙和價值觀念的變化。一個最為明顯的變化則是農民個人權利意識崛起,價值觀念多元化。不可否認,這代表了農村社會的進步,也是社會文明進步的標志。但與此同時,也使農民之間的矛盾增加。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村民之間的糾紛增多。村民自我權利意識的覺醒意味著對個人利益更加重視,這就必然導致村民之間的糾紛增多。其中最為尖銳的是經濟糾紛,如房屋拆遷糾紛、集體資產管理糾紛以及鄉村分紅糾紛等。其次,利益紛爭“強硬化”。在傳統鄉村社會中,鄉村內部多數都有血緣關系,本質上屬于“熟人社會”,所以當產生糾紛時,往往礙于情面將糾紛降低到最小化。但是,村民隨著文化水平的提高以及權利意識的增強,在一些利益糾紛的處理上,不再僅僅滿足于“給個說法”,而且還采取一些強硬手段來“鬧事”,“村莊就僅僅是一個居住空間,農村社會被城市社區化了,熟人社會變成了互不相干的人們住在一起的陌生人社會”。[6]
近年來,在各級黨委和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下,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特別是在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傳統的農村基層黨組織模式受到了很大的沖擊,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面臨著新的挑戰。
農村基層黨組織老齡化嚴重,性別結構失衡。新農村建設、城鄉一體化導致很多年輕農民外出務工。大量年輕人口外出務工,雖然提升了鄉村生活水平,但卻導致婦女、兒童和老人留守在農村,特別是老人偏多,進而導致鄉村人口老齡化。此外,在個人主義、消費主義等觀念的侵襲下,現代人被物質利益驅動,入黨不積極,甚至自動放棄入黨機會,導致黨在農村的后備力量不足,進一步加劇了農村基層黨員老齡化。除了老齡化嚴重這一問題之外,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性別結構也不合理。男女平等是當今世界各個國家普遍關注的問題,尤其在中國,這個經歷了幾千年封建文化影響的國家,男女平等問題依然嚴峻,其突出表現在女性參政力較低,女性黨員人數較少。特別是農村,女性黨員少之又少,農村基層黨組織男女比例失衡。
農村基層黨組織文化水平偏低,黨性修養不夠。如今,農村基層黨員多為20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人,受當時政治環境和家庭環境的影響,多數文化水平偏低、思想保守,對新思想、新觀念接受較慢,對新知識、新理論掌握不夠,與當前信息化社會工作要求差距巨大。此外,由于城鄉教育資源分布不均,多數農村適齡兒童涌向城市,一步步遠離農村。在大城市豐富資源的吸引下,很少有人再回到農村,農村人才流失嚴重,從而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農村文化資源越來越貧乏。文化水平低直接影響了黨員的黨性修養。一些黨員的政治立場和宗旨意識出現問題,缺乏理想信念,受網絡媒體不良信息的影響和誘導,甚至走上錯誤的道路。
農村基層黨組織形象弱化,公信力降低。權為民所賦,農民群眾是農村基層黨組織權力的重要來源。農民群眾支不支持、相不相信決定著農村基層黨組織公信力的大小。近年來,農村社會治理的實踐表明,農村基層民主已得到了初步實現,農村基層黨組織在農民群眾中得到了一定的認可。但是,部分基層黨員自身文化素質偏低,直接弱化了黨員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使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公信力受損。而且,相當一部分農村基層黨員對當前農村發展的新形勢認識不清,觀念較為落后,沒能及時跟上時代的步伐,導致在農民群眾中缺乏威信,削弱了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影響力。另外,部分農村基層黨員對自我要求太低,黨性觀念不強,行為失范,傷害了黨群關系,導致其先鋒模范作用弱化。
農村基層黨組織服務意識淡化,黨群關系緊張。目前,農村基層黨組織普遍存在服務意識淡化的問題。一方面,受市場經濟的影響,個人主義崛起,部分黨員無法正確處理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之間的關系,出現個人利益至上的傾向。另一方面,受中國傳統“官本位”思想的影響,部分黨員仍然延續著過去“領導即是管治”“管治即是統領一切”的傳統觀念,導致服務意識淡薄,只重政績、不問關懷,只重服從上級指示、不重農民實際情況。這進而導致部分基層黨員在工作內容上,滿足于刻板完成上級傳達的任務,缺乏與群眾之間的溝通,沒有傾聽群眾的意見,缺乏服務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在工作方式上,沒有擺正與群眾之間的關系,官本位意識濃重,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在工作作風上,以權謀私,官僚主義問題突出,奢侈浪費現象嚴重。農村基層黨員服務意識淡薄,導致黨群關系緊張。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的工作最堅實的力量支撐在基層,最突出的矛盾問題也在基層,必須把抓基層打基礎作為長遠之計和固本之舉,努力使每個基層黨組織都成為堅強戰斗堡壘。農村基層黨組織是黨與農民群眾聯系的最直接的渠道,其功能的發揮直接影響黨在群眾中的形象。農民的認同是農村基層黨組織合法性的基礎,有了農民的認同,基層黨組織才能發揮其號召力和凝聚力,國家政治生活才能和諧運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提供了切實可行的新思路和新方法。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建設要遵循實事求是的原則,將基層黨建工作與振興鄉村經濟、提高鄉村文化水平等方面進行有機結合,逐步完成基層黨建的深層次調整,提高廣大人民群眾對農村基層黨組織的認同,從而提高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合法性,使國家政治生活從上到下形成一個良性循環系統。
加強對農村黨員的教育培訓,提升黨員基本素質。首先,通過宣傳、教育、培訓等方式強化農村基層黨員的意識形態教育。2018年8月21至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的講話中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必須把統一思想、凝聚力量作為宣傳思想工作的中心環節”。統一思想是統一行動的前提,對于農村基層黨組織來說,要重視思想建設特別是意識形態建設。通過閱讀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樹立馬克思主義信仰,堅定農村基層黨員和領導干部的理想信念;通過學習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樹立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通過領會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思想,把握黨在農村的基本路線方針,團結人民群眾,與人民群眾一起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努力奮斗。其次,通過平衡農村教育資源、豐富教育和培訓方式,提升農村基層黨員的素質。不可否認,全黨一直十分重視對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教育,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制度加大對農村基層黨員的培訓,但仍然存在“落實難”的情況,這就需要因地制宜、因勢利導,根據不同地區的不同情況,創新對農村黨員的教育和培訓方式。最后,通過制定對農村黨員的考核和監督機制,督促黨員認真學習,發揮農村基層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和戰斗堡壘作用。
調整農村經濟結構,提升農村經濟水平。習近平同志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必須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的重中之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7]。鄉村振興不僅意味著要發展當地經濟,而且還是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的重要戰略。一方面,農村經濟的發展能夠吸引本地年輕人“回鄉”,吸引外來年輕人“入鄉”,從而為農村基層黨組織注入“新鮮血液”,改變基層黨組織的老齡化趨勢。另一方面,農村經濟發展能夠為農村基層黨組織提供更多可利用的物質資源,從而有助于農村基層黨組織功能的發揮。
創新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工作方式和領導方式,提升農民認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中國共產黨一貫堅持的思想和行動指南。改革開放新時期,中國共產黨根據形勢的變化提出把“人民擁不擁護”“人民贊成不贊成”“人民高興不高興”“人民答應不答應”作為衡量各項方針政策的尺度。農村基層黨組織是密切聯系黨和群眾的直接紐帶,在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時代,要有效發揮基層黨組織密切聯系群眾的作用。基層黨組織要適應當前農村的新變化,工作方式要由傳統的命令型、控制型轉變為服務型、協商型,真正以服務農民群眾為導向,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農民群眾的利益。按照“組織+基地+農戶”“支部+協會+農戶”等模式,搭建農村基層黨員和農民群眾之間聯系的平臺,密切農村黨群關系,提升黨群凝聚力,使黨真正得到農民群眾的認同。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新時代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生成邏輯及建構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8CKS042)
[1][7]《習近平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網,http://cpc.people.com.cn/n1/2017/1028/c64094-29613660.html。
[2]《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1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網,2011年4月28日,http://www.stats.gov.cn/tjsj/tjgb/rkpcgb/qgrkpcgb/201104/t20110428_30327.html。
[3][4]費孝通:《鄉土中國·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4頁。
[5]周大鴻:《告別鄉土社會——廣東改革開放30年的思考》,《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4期。
[6]賀雪峰:《鄉村的去政治化及其后果》,《哈爾濱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
責 編∕刁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