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與快樂同行

王明軍

2007年，“東汽”在各個風電場安裝的國產化1.5MW機組，普遍采用的是原裝進口的LUST直流變槳、丹麥Mita主控WP3100和法國ALSTOM變頻器，這些都是世界一流部件廠家的產品，也是德國REpower整機廠家的經典配置。大家都是從國外部件生產廠家和REpower廠家提供的英文資料學習風電及現場調試技術，在現場機組調試和故障處理的實踐中不斷摸索并積累經驗。

是年年初以來，我一直在風電場出差，經過在內蒙古國華呼貝、寧夏天凈神州和新疆中節能達坂城3個風電場的經驗積累之后，2007年11月底的一天，從北京出發，在207國道上距離錫林浩特還有一百多公里的公路邊下車，然后乘坐單位車輛行駛40多公里，我來到大唐內蒙古灰騰梁風電場，進入錫林郭勒盟大草原。彼時整個草原經過大雪的洗禮，白茫茫一片，寒氣逼人，如果不及時上車，僅在這荒郊野外待上幾分鐘，后果都難以想象。灰騰梁又稱灰騰郭勒。“灰騰”是蒙古語“寒冷”的意思。灰騰梁也就是寒冷的山梁，盛夏時節的最高氣溫不超過15°C。在草原上，幾十甚至上百公里的范圍內渺無人煙，難以見到村莊和住戶，遇見牛羊的機會遠超過遇見人的概率。

大唐灰騰梁風電場的前兩期工程先后開工，我到達風電場時，一期的33臺機組絕大部分已經運輸到了機位，部分已吊裝完畢。二期的33臺中有少數機組運到了現場，其中有兩臺已完成吊裝，正準備送電調試。那時的錫林格勒盟草原，除此之外，還少有風電項目。

因為生活住房還在修建，現場人員都住在臨時搭建的板房內，草原上一天比一天寒冷。12月底，接近風電場反送電時，灰騰梁草原的氣溫更是接近當年最低值。我們白天在野外工作必須“全副武裝”，穿上最厚的棉衣、棉褲。為了不讓耳朵裸露在外面（有被凍掉的風險），還得帶上頭套，只露出兩只眼睛。即便這樣，仍覺寒風刺骨——雙手凍得失去了知覺，幾分鐘的作業就會導致眼淚、鼻涕俱下，僵硬的雙手持續不斷地感到火辣辣的剌痛。遇到大風大雪，雪花就像沙粒一樣飛舞，打在身上沙沙作響，打在眼睛上更是剌痛難忍。寒風呼嘯，兩個同事離得再近，也很難聽清對方說話。外出工作，車輛經常陷在雪中，這時全車人都得下車除雪“拔車”。

我到達風電場時，現場很長時間都沒通電。在板房內，只能靠炭爐子取暖。用板房搭建的廁所，因為沒有采暖設備，地面結了冰，又溜又滑。即便是面對零下幾十攝氏度的大雪天氣，大家也更愿意到露天的大草原上去解決如廁問題。

幾厘米厚的板房，其保溫、御寒能力也非常有限。剛搭建時，個別板材交接處還透風，因為寢室內的水汽在房板上迅速凝結，尤其是在這些交接處凝結，形成了晶瑩剔透的冰塊，對我們南方人來說，這倒成為從來沒有見過的美景和奇觀。隨著水汽不斷凝結，很多地方冰晶凝結的厚度已遠超過板材。放眼望去，我們住著的仿佛是一座渾然天成的水晶宮。

在寒冷的天氣里，板房寢室里的炭爐子加熱能力還是太“柔弱”了，睡覺時除了蓋上棉被，還得穿上很多衣服，外加四五個人擠在一間板房里相互取暖才能勉強過夜。與寢室爐子相比，板房食堂的燒火爐子能量則大得多。因此，食堂總是煙霧繚繞，熱氣騰騰，猶如仙境般吸引著我們。另外，燒火爐子的排煙管道附近溫度也很高。在去食堂打飯的路上，通常第一件事就是到食堂爐子旁，或排煙管道旁去暖和暖和，因為這個緣故，打飯的隊伍很自然地沿著排煙管道排起來。有一次，我站在隊伍里等著打飯，突然感覺右臂異常溫暖，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因為貼在煙道上太久，外套被燒出一個很大的窟窿。

食堂的食材都是從100多公里外的錫林浩特市買來的，種類相當有限。生活用水是用水車從距離風電場很遠的地方運來的，并藏于地窖中，我們日常用水就是用塑料桶從冰天雪地的地窖中提取。提水時，先用硬物砸碎地窖水面上的浮冰。把水桶從地窖中提起時，有時難免會在窖口灑落一些，這使得窖口周圍結冰越來越厚，窖口也越來越小。然而，這里的水，并不能保證長期連續地供應，遇上惡劣天氣，水車很多天也不能給風電場送水。因此，大家格外珍惜用水，用過的洗臉水不能馬上倒掉，要留下洗手，或留待晚上洗腳。更不可能有充足的水供我們洗衣、洗澡。因為沒有商店，也不能購物。因此，到錫林浩特去洗澡、洗衣、購物乃至美餐一頓，是極為奢侈的事！每次去城里必定是“滿載而歸”，歸途的車輛往往因此“不堪重負”。由于到城區路途遙遠，而且道路艱難，一個月能有一次或兩次這樣的機會，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雖然在風電場吃得很差，居住和生活條件艱苦，但工作時，業主與設備廠家雙方的人員相互體諒，親同一家。為了共同完成風電場的調試任務，大家互相支持，共度難關。

業主對一期25#機組的調試工作極為重視。這臺機組離我們的住處較近，在送電之前就做了充分的準備。2007年12月25日18點左右，終于等到了風電場反送電時刻。當時，業主方不少領導親臨現場，他們在塔筒下恭候機組并網的佳音。為滿足業主要求，在送電后我們馬上登機實施送電后的動態調試。設備在露天存放的時間太長，我們上機后首先給機組部件送電、充電與加熱，但灰騰梁草原晚上的氣溫降至零下40多攝氏度，部件加熱的速度相當慢，調試進行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才暫告結束。

“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早上8點，我們再次登機調試。經過一天多的艱苦努力，12月26日21點38分，大唐灰騰梁風電場一期第一臺機組成功并網。業主方領導非常高興，除了對我們表示感謝，還專門準備了隆重、盛大的慶祝晚宴。說是隆重，其實根本沒法與城里的“大餐”相比。然而大家早已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即便是再豐盛的“大餐”，又怎能與之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