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仕騫
(中國刑事警察學院, 遼寧 沈陽 110854)
如今,新形勢下網絡犯罪生態的塑造包含了兩個階段:首先,數據時代網絡實現了“空間化”:人類不再局限于作為接受信息的網絡受眾,而是更加主動地投身于網絡平臺的各類交互性、共享性的活動中,“網絡社會”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社會形態。其次,“網絡化”的犯罪生態應運而生:網絡技術和網絡思維變革與網絡犯罪罪情的發展是相伴而生的。技術成為了新的社會范式,網絡脫序行為、網絡違法行為乃至網絡犯罪行為也緊跟著紛至沓來,犯罪在網絡空間里得以極速蔓延。
對犯罪現場的原有認識皆基于物理空間層面,因此,當前在犯罪現場概念上的主流觀點也較為明確。犯罪現場, 是指犯罪行為人(犯罪分子)實施犯罪(行為)的場所(地點)和其他遺留有與犯罪有關的痕跡、物品的(一切)場所(地點)。這被稱為“行為痕跡物證場所”說,即在特定的場所內,既涵蓋了犯罪行為發生的內涵,又將遺留有痕跡物證作為外延。從理論上講,犯罪現場的主流概念總體上符合概念的兩個基本特征,明確了含義所屬和對象范圍,是對犯罪現場必備構成的高度凝練和概括,是被偵查理論界和實務部門廣泛認同并采用的關于犯罪現場概念的觀點。
傳統犯罪現場概念中的各要素似乎均指向實體現場的構成,以實行行為和遺留痕跡的實在性為依托。但是,無論是從網絡自身發展的技術特性,還是從網絡犯罪的演變規律來看,將網絡評價為新的人類生活空間都勢在必行。在現實社會之外,網絡正由單純的信息媒介逐漸過渡為生活平臺,網絡的“空間”屬性也進一步明確,具備了“生活空間化”的網絡便可被視為犯罪現場。所以,網絡犯罪時代的犯罪現場已經超越既有概念的屬性和界定,需加以重新認識。
可見,基于概念對實踐工作基礎性和前瞻性的引導作用,現實需求呼吁對網絡犯罪時代犯罪現場的概念進行準確認識和重新定義,以適應現場勘查理論和實踐工作的新需求,使其具有更強的理論代表性和更高的適用價值。
視角,作為一種觀察和分析事物的特定角度,對一切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都具有起始性意義,決定觀察事物的寬度和高度。當今借助網絡力量實施犯罪行為對犯罪人來說更加隱蔽、高效、便捷,網絡成為其急欲占領的高地。網絡現場在證據采集中發揮著日益關鍵的作用,應當適度拓展和延伸網絡犯罪時代對犯罪現場的認知視角。可見,“雙重化”犯罪現場視角,即將客觀的實體場地與網絡空間的信息承載平臺均視為犯罪現場的特殊視角。二者存在著屬性和呈現形式的差別,但作為犯罪現場二者地位等同。
“雙重化”視角的最終目標是實現虛實接軌,在兩個現場間形成證據的相互吻合和印證,致力于凝合多角度、多種形式的證據信息,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為后續偵查工作的開展發揮合力。它要求偵查實務人員將聚焦于實體現場的視角進行適當的轉移,對實體現場和虛擬現場進行分別認定并予以兼顧,同時,各行業部門之間明確分工、分頭協作,將線上和線下的勘查取證工作相結合。鑒于傳統犯罪現場勘查工作的經驗性和模式化,對于其工作的方法和任務尚可不必作贅述,而對于網絡犯罪現場的準確定位,網絡空間數據信息的提取、勘驗和比對還需實踐中的技術支持和多方協作完成。
概念是人類在認識過程中,從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把所感知的事物的共同本質特點抽象出來,加以概括,是自我認知意識的一種表達。傳統犯罪現場的概念在理論界影響極大,也獲得了普遍的認同。近來,理論界對于新時代背景下犯罪現場的概念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出現了“犯罪行為的存在與發生”說、“案件構成要素”說以及“行為信息載體”說等典型性觀點,筆者也對此進行了一定的研究,接下來從自身的理解和感悟加以探討。
在當前對犯罪現場概念的理論研究中,絕大多數的觀點指向“場地(所)”說。具體而言,“場地(所)”說適用于實地空間發案的傳統犯罪類型,一貫地沿襲只是對實體犯罪現場進行上升抽象,而沒能真正觸及到網絡犯罪犯罪現場的實質和核心。即犯罪現場絕非單純物理空間的場所和地點,更多的是一種綜合性的信息載體。
相較于載體而言,地點和場所是一個相對獨立性的概念,在其所轄的特定范圍內,任何事物的存在與否均不影響和改變原有的性質。因此,對于傳統犯罪現場而言,一定的地點場所與其所承載的痕跡物證并無“互利共生”關系。而載體則強調事物的所屬性和依附性,其概念的成立以與它事物組成“共生體”為前提,因此,研究犯罪信息,必須同時關注犯罪信息的載體。例如,對于時下泛濫化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對其窩點進行現場取證過程中通常只是查驗和收繳手機、電腦、銀行卡以及各類移動存儲介質等實體的作案工具以及其他現場物證,此行為過程當屬對傳統犯罪現場概念的印證和落實。而網絡空間中虛擬現場的取證工作卻難顯其效,因其通常是由網絡傳輸路徑和中轉節點記載著各類數據信息和電子證據,且未能確保有效提取。一方面,犯罪現場的概念未將其加以明確囊括;另一方面,技術性保障的缺失以及欠缺重視等原因也導致后期的技術性偵查工作極易出現失職失責的情況。
所以,鑒于網絡犯罪中虛擬空間遺留信息的呈現形式以及它的重要性,務必將其載體列入犯罪現場的外延,否則信息和載體雙方都將喪失其本質意義,犯罪現場勘查實務工作也將難以實現信息化背景下的新突破。
凡是由于某種犯罪行為而引起的物質環境中的一切變化,所產生的各種特征和可能與犯罪行為有某種聯系而存在的物體統稱為痕跡。實際中,我們用肉眼所直觀感受到的痕跡都是與犯罪有直接聯系的一切物質特征和反映跡象,而隨著電子信息技術的發展,在傳統常規痕跡之外,電磁痕跡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例如,作案軌跡與生活軌跡相重疊是大數據時代網絡犯罪的典型特征,沒有人能完全脫離“數據之網”,犯罪行為也將留下標記。同時,與之并行的也不乏許多與犯罪本無關聯的生活軌跡數據等,偵查人員也理應將這一切都視作信息并加以提取、整合、研判和利用。
信息可分為顯性信息和隱性信息,電磁痕跡應歸屬于顯現性較強的信息,可供偵查人員通過技術手段直接獲取且與犯罪行為和手法路徑直接關聯,具有高度的因果相關性。同時,在網際空間中還存在一些隱性信息,從表面上看并不是直指犯罪動機和行為,需加以結合分析、推理和論斷的邏輯思維過程。但隱性信息的利用價值不容小覷,往往是犯罪人在作案之余因放松警惕而泄露產生,所以此類信息更易發現提取,使得更容易從外圍著手鎖定犯罪人。
筆者贊同將“信息”這一概念融入犯罪現場的概念中,比如,有學者提到“犯罪現場,指犯罪行為發生的地點和其他遺留、承載有犯罪信息的場所”。可見,在現場勘查概念中“痕跡”的包容性和容納度并不是十分完善,若把現場勘查的取證對象籠統地歸結“痕跡”,將難以全面涵蓋案件之外的有效數據和信息,而這些都將是不容忽視的電子證據。
傳統上認為,一般的刑事犯罪現場既包括犯罪的行為地,又包括犯罪的結果地。但是在網絡犯罪實施的過程中,因具有非接觸性的特征,其行為和結果的產生都具有明顯的不確定性,但又不得因此否認犯罪現場的存在。所以,應當審慎思考網絡犯罪背景下的犯罪現場與犯罪行為、結果在相關度上該如何關聯,網絡罪犯的核心現場又該如何定位。
首先,就網絡犯罪而言,犯罪人在實體空間實施的行為是否具有違法性難以界定。比如,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在不深究其主觀意圖的情況下,行為的具體表現形式僅僅是撥打電話、發送短信、網絡聊天等。從犯罪行為四要件的角度看,客觀方面上不具備直接性的虛構事實、隱瞞真相、欺騙他人的行徑。因此,行為性質在直觀上可否認定為犯罪行為仍值得商榷。其次,確切的犯罪結果地也難以考量。網絡犯罪通常采取滿天撒網的方式,犯罪結果的產生與否、目標為誰都具有非特定性,跨區域、鏈條化的特征也逐步顯現。當然,也有學者將詐騙所得財務的實際取得地、轉移地等列為結果發生地。關于犯罪結果發生地也難以統一規則和標準,極易產生管轄上的爭議。
常見于傳統犯罪現場勘查中的洛卡德物質交換原理在移動互聯網、社交網絡以及各種智能終端并行的時代將面臨巨大挑戰,且一旦缺乏大數據、云計算等相應技術的支持,偵查活動也將寸步難行。筆者認為,對于網絡空間犯罪,核心現場應在于虛擬網絡空間,現場勘查工作應聚焦于虛擬網絡空間數據證據的恢復、提取和固定保全,讓充足的信息和數據發聲說話。
有學者認為犯罪現場的概念應當反映現場各要素的存在及其相互聯系,包括各要素間內在的本質規律性。從全面深入科學地認識和利用犯罪現場在破案和審判中的作用來看,必須深化對犯罪現場構成要素間內在聯系的認知和運用。筆者認為拋開現場對整體犯罪行為和痕跡物證的反映而以具體構成要素為起點,未免有些不當,建議避免模式化地套用構成要素分析法把各要素歸結于犯罪現場的概念中,而應全面宏觀地看待犯罪現場,進行系統化的整體考量。
時間、地點、人、事、物是犯罪案件的構成要素,與犯罪現場有內在的聯系,但如果把它們一并歸于犯罪現場的構成,則是不夠準確的。同樣,郝宏奎教授也指明了諸如犯罪動機、時間等作為案件構成要素本身不屬于犯罪現場,只是與犯罪現場有著抽象、間接的聯系,是由其載荷而呈現出來的信息。拋開對傳統犯罪中人、物、時、空等刑事案件構成要素的追尋和發掘,犯罪現場構成要素的意義則需要另作思考,若一味地按照刑事案件構成要素的觀點,將種屬關系混為一談,犯罪現場的界定將遭受質疑,也必將難以準確地鎖定案情各要素。
筆者認為,從各要素的視角來分析犯罪現場難免會對現場整體過分細化,以割裂某些具體因素間的聯系,或者容易忽視特定案件中隨機性的內容和要素。且現場的構成要素通常是針對多發案件和典型案件人為既定的模式化樣本,在實際運用中拈來套用即可,但是同時也容易喪失個案的針對性、特殊化要素。可見,若以具體的要素來定義犯罪現場的概念,易犯以偏概全的錯誤,也容易導致以形而上學孤立、靜止、片面的視角審視犯罪活動,顯然與綜合化、動態化的犯罪新形勢相違背。
隨著信息化、大數據時代的不斷演進,就犯罪現場勘查工作的指揮領導與實踐操作而言,因存在重實體現場而輕網絡現場的傳統理念,產生了犯罪現場勘查工作滯后性的弊端。同時,由于網絡空間的數據和信息極易被偽造、刪減甚至篡改,偵查人員的行動延遲易造成第一手證據的毀滅,貽誤偵查戰機。因此,“雙重化”犯罪現場視角的提出正是有效地針對了與時代和改革相悖的痼疾,理應加以正視并著重分析。
1.推動完善部門、業界的交流協作機制
當前,負責傳統現場勘查的偵查實務部門與網偵、技偵等專業化技術部門溝通不暢、推諉扯皮的現象時有發生,同時,相應的配套制度和措施未落實到位,缺乏定期座談會、研討會等日常機制以供交流案情、共商對策。從“雙重化”視角出發將促成有效的聯合和協作,擴大網絡犯罪電子證據采集的主體范圍,形成以傳統偵查人員為主體,協同網絡警察、網絡公正取證和電子信息技術專業人員在內的綜合性多主體力量,促進加強與視頻偵查、網偵、圖偵等業務部門的融合,致力于構建動態化、立體化、全方位的信息化偵查機制。從“雙重化”視角進行延伸,內外聯動,搞好整合也是網絡犯罪案件偵查的重要準則。在部門、系統協作之外,構建跨國打擊網絡犯罪團伙的嘗試還在試行,面對無國界、無邊境的犯罪活動,應推動建立合作機制,有效地落地查人、實施抓捕、打擊處理,形成網上和網下的兩個合力。
2.克服傳統偵查模式的弊端性和慣性影響
現場勘查工作應具有一定的延伸性,偵查人員也應當具有發散性思維。尤其對于網絡時代的犯罪,不能僅僅禁錮于一個甚至幾個孤立的現場,在“雙重化”視角的帶動下,會更加注重借助大數據等數據資源和算法模型等分析方式對案件有關因素進行相關性分析,克服基于實地勘查的片面性弊端,從“雙重”空間探尋有效線索和證據。在思想上,視角的改變也將一改傳統犯罪現場勘查的思維慣性,擺脫固有思想禁錮的束縛,拋開單線傳遞式偵查模式與路徑,較多地著眼于因果關系而非相關關系,避免遺漏內在蘊含的信息,強化對關鍵證據的發掘和把控力度,也將從本質上促使偵查人員提升創新性理念和前瞻性思維。特別是在實踐中,將改變慣有的以實體現場為關鍵現場和核心現場的現場勘查策略,更加重視對網絡空間虛擬現場的勘查。
3.推動專業性技術成果的引進與應用
技術性作為網絡犯罪的基本特征,自然也成為犯罪現場勘查的核心和關鍵。同時,網絡犯罪具有典型的偽裝性特征,如在電信詐騙案件中借以專業的改號軟件,帶有很強的迷惑性,常常讓人誤以為真,如若充分運用電子取證、數據恢復、密碼破譯等技術,將使一切虛假行為和現象具有可識別性。如今,新時代背景下高科技和智能化研發領域的發展捷報頻傳,但科技創新領域與實戰應用部門脫節的問題備受關注。“雙重化”視角的樹立和落實將切實提高偵查人員網絡空間勘查和取證的關注度,自然地會意識到技術領先與應用落后之間的矛盾。就現場勘查業務來說,偵查機關對領先技術和核心成果的迫切需求將有效促成警企合作的良好開端,積極引進并學習立足于實際需求的各類設施、系統及攻堅技術,以更好地應對虛擬現場的勘查和取證工作。
4.促進偵查、技術人員積極作為與有效應對
回顧中國共產黨90多年的歷史,從延安整風運動到“兩學一做”學習教育,開展集中教育活動已經成為加強黨的自身建設的一大法寶。每當歷史重要關頭,我們黨總是以通過開展黨內集中教育活動,對黨員干部進行馬克思主義理論黨性教育,解決黨內存在的各種矛盾和問題,統一全黨思想認識,純潔黨的組織,增強黨的凝聚力和戰斗力。因此,本文試就中國共產黨開展集中教育活動的路徑、經驗進行一番探討。
網絡犯罪通常有很強的隱蔽性而不容易被發現,偵查、技術人員對于網絡現場的認知和勘查常常存在畏難心理。新的犯罪現場的界定以及“雙重化”視角的確立對偵查人員的業務素養和專業技能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當前,這恰恰是偵查人員普遍性欠缺的。同時,面對行業內具備專長的人員較為稀有的情況,將積極推動人才引進計劃或業界大力開展相應的業務技能培訓,以提升偵查群體的素質和業務能力,有力應對虛擬現場勘查所需的專業性技術要求。一方面,當偵查、技術人員應對強制性的網絡現場勘查和取證活動時,將不得不克服厭倦心理,自覺主動地投入其中;另一方面,由于證據存在形式的特殊性,一個細微字符或代碼的遺漏或偏差都有可能影響工作的全盤大局,這將促使偵查人員具備細致、耐心的品格,保證工作量投入與產出間的均衡。
我們通常認為概念有著恒定不變的內容,而忽略了其具有一定的模糊性,這里的模糊性即指為了迎合時代變革而做出的變動與調整。在實踐中,概念作為一個名詞本身的注解并不是實在的,而是想象的,必然摻雜著不同質的主觀因素,也難免會出現眾說紛紜的場面。各家學者對于犯罪現場的概念皆提出了獨到的看法,或重合或迥異,在此基礎之上,筆者嘗試從犯罪現場概念中的“行為標準”“客體”及“歸屬”三個角度提出些許創新性的見解以供參考。
1.聚焦犯罪現場的行為標準:囊括“與犯罪直接或間接相關聯的”信息以擴大證據涵蓋范圍
傳統犯罪現場概念的行為標準是“實施犯罪行為”和“留有與犯罪有關的痕跡、物品”,即犯罪現場的認定必須與犯罪有直接關聯。按照刑法中對“犯罪”的規定,其必須具有三個特征:社會危害性、刑事違法性和應受刑罰處罰性。在傳統案件中,如此規定有利于迅速、精準地找到核心現場,但是在實際中,有的行為并不一定完全具有“犯罪”的性質,卻因與犯罪具有間接的相關性而偶然成為案件突破口。
就網絡時代犯罪而言,對于符合“犯罪”性質的準確認定存在諸多現實性影響因素,甚至即便是與犯罪無直接關聯的數據信息也可能成為線索和證據。一是隨著網絡生活空間及網絡犯罪生態的演化和成熟,海量的數據和信息在網際平臺間充斥著,導致合法與違法行為相交織,日常生活軌跡與犯罪施行產生的信息相混雜,很多時候涉及有罪和無罪的界限并不是十分明晰。二是在現場勘查中,尤其是對網絡空間數據資源的認定、提取和研判的過程中,仍舊無法割裂各類信息間的關系。如今,僅憑傳統的單線聯系將無法完成案情分析,偵查破案所需的各要素之間均已聯結成網,錯綜復雜的關系倒逼偵查人員慎重行事,不輕易排除任何帶有疑點的線索,不追究數據信息與犯罪關聯程度的高低。
2.聚焦犯罪現場的客體:應以虛擬現場所承載的“數據”和“信息”作為證據收集的關鍵
網絡犯罪并不是一個獨立的罪名,它是眾多以網絡為平臺實施的犯罪的統稱,比如網絡詐騙、網絡傳銷、“P2P”網絡非法集資等。但是,他們的共性在于普遍依托電子信息技術,使網絡犯罪的痕跡更加隱蔽化,而且毀滅證據也非常迅速和簡單,致使取證更加困難。區別于傳統犯罪現場犯罪行為發生、留下痕跡物證的本質,新時代的偵查人員要主動將視野轉向網絡空間電子數據信息的采集、固定,充分發掘網絡犯罪深層次、隱含性的數據信息。
《公安機關刑事案件現場勘驗檢查規定》第三條對于“現場信息”的承認提供了理論依據,犯罪現場勘查的任務是“發現、固定、提取與犯罪有關的痕跡、物證及其他信息,存儲現場信息資料,判斷案件性質,分析犯罪過程,確定偵查方向和范圍,為偵查破案、刑事訴訟提供線索和證據”。由此可見,該規定將發現、固定、獲取、儲存犯罪信息視為犯罪現場勘查的重要任務。
如今,一些社會活動逐漸從現實生活中脫離,上升至網絡生活空間的層次,就其反映性而言,實地現場痕跡物證的作用十分有限,只會呈現屬于犯罪現場的、犯罪發生時的實時性關聯,而遺留在網絡虛擬空間的數據和信息通常對案件的線索和證據有全覆蓋的效果。有學者提出,除了包含傳統現場的地理空間之外,計算機犯罪現場的相關電子數據是以二進制形式存在于計算機和網絡數據流中,其承載信息和傳輸信息的虛擬空間也屬于現場需要劃分的區域。因此,承載犯罪數據和信息的電子痕跡的客體——網絡空間應被視為犯罪現場,對于虛擬現場勘查的本質和核心應在于與案件有關的數據和信息。
3.聚焦犯罪現場的歸屬:“載體”說和“空間”說更符合網絡犯罪時代的現實情形
刑事偵查和犯罪活動的對抗性特征造就了犯罪人充滿偽裝性和偽造性的行徑,傳統的實體犯罪現場容易受到犯罪人的人為操控,對現場狀態進行肆意地更改、破壞。而憑借網絡信息系統的記錄功能,犯罪分子在網絡空間實施犯罪的同時容易留下更多的作案線索和證據。同時由于網絡犯罪現場高度的虛擬化、不可觸性,使犯罪人對網絡傳輸和信息存儲系統相對較少地作出改動。隨著時代的發展,偵查工作的開展將更加難以忽略網絡虛擬空間的作用,有學者也明確指出應將現實和虛擬兩個犯罪現場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犯罪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過程中所涉及的遺留有與犯罪有關的痕跡、物證及其他證據和犯罪信息的場所, 包括現實空間與虛擬空間。”
當今,信息時代發生的根本變化導致的地點、場所的屬性發生了質的改變,網絡生活空間的延伸及網絡犯罪的肆虐拓展了傳統犯罪的時空維度,僅憑“場地(所)”說,難以涵蓋虛擬空間的痕跡證據。網絡上存儲的數字信息不是憑空而來的,均是經過高級編程產生。同時,電子證據不是直接為外界社會所感知,其本身的特殊性是必須依附于相應的介質和載體,這也決定了它的采集、取證方式需要針對網絡空間的載體展開。因此,概念中應更加強調“數據和信息載體”的現實功用,以空間和載體來界定犯罪現場的概念才能確保證據采集的完整性和全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