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內核與敘事特質
——新聞類非虛構寫作探析

□ 談 翀

一、前言

（一）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概念界定

非虛構概念是一個舶來品，起源于西方的“文學新聞”，主要是指以現實元素為背景，同時具有新聞事件真實性和文學敘事藝術性的“現代文體”。從已有研究來看，目前學界對非虛構寫作還缺乏科學、嚴謹、一致的定義，但大多數學者已形成普遍共識：非虛構寫作必須以真實為底線，強調現實性和記錄性?？傮w來看，目前的非虛構寫作主要以文學作品和新聞報道兩種形式出現，本文提及的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則主要是指新聞領域中的非虛構作品。

（二）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在國內的發展

非虛構寫作在中國的發展絕非偶然?？傮w上看，從80年代的報告文學到90年代的新寫實主義小說再到新世紀的非虛構寫作，非虛構寫作含義的變化始終和社會的發展緊密相連。一方面隨著新媒體快速發展，原本線性化、模式化的新聞敘事無法滿足受眾的閱讀需求；另一方面社會變革的浪潮帶來了多元世代、多元觀點的共存，這種現實復雜性為非虛構寫作提供了寫作土壤。

從發展脈絡來看，我國新聞類非虛構寫作主要起源于80年代的報告文學，以特稿的形式出現；到了2010年，《人民文學》開設非虛構寫作專欄，“非虛構寫作”這一說法才正式在國內啟用；隨后，各大媒體紛紛跟進，如網易新聞的“人間thelivings”、騰訊的“谷雨故事”、界面新聞的“正午”等，這些平臺的成立標志著新聞類非虛構寫作逐漸成為新聞話語的主導模式之一。

二、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精神內核

從近年的新聞實踐來看，非虛構寫作的核心競爭力主要在于內容，而好的內容最重要的就是其蘊含的精神內核。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精神內核在于對真實性的堅持和對多元價值觀的尊重。

（一）以真實性為底線

“非虛構”三個字背后承載的是反映事實、挖掘真相的責任。因此“真實性”是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核心。美國非虛構作家何偉表示：“非虛構寫作讓人著迷的地方，正是因為它不能編故事。看起來這比虛構寫作缺少更多的創作自由和創造性，但它逼著作者不得不賣力地發掘事實，搜集信息?！币虼耍瑢嵉卣{查和采訪成為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重點，記者只有通過積極獲取第一手資料，才能保證人物和故事具有某種實證性，從而為讀者提供真實可感的新聞。

（二）話語權下放，價值觀多元

從當前的趨勢來看，新聞類非虛構寫作機構借助新媒體優勢逐漸發展為一個更加多元和開放的平臺。與傳統的媒體時代相比，信息生產的壟斷格局被打破，新聞撰稿者不再局限于專業媒體人，還包括來自各個階層的主體，他們通過書寫自身的故事來傳播多元化的生活理念和價值觀。

這種趨勢一方面代表著話語權的下放，形塑大眾認知不僅僅是專業媒體的特權，越來越多的人可以通過新聞渠道表達自身的想法和觀點，這對促進社會的包容性和多元化大有裨益；另一方面還體現了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對多元價值觀的尊重，它通過傳遞多元價值觀來增進個體之間的理解，從而實現緩解階層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的目的。

三、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敘事特質

（一）故事化表達

如前文所述，隨著受眾閱讀需求的變化，“講故事”成為媒體的競爭優勢，好的新聞故事能夠在紛繁復雜、參差不齊的信息環境中快速吸引受眾注意，使受眾在接受新聞信息的同時產生共鳴，甚至獲得某種意義。而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借助文學化敘事，在“講故事”方面極具優勢，主要表現在敘事結構和敘事策略兩大方面。

1.敘事結構

新聞類虛構寫作的敘事結構主要采用平行敘述結構和雙主線敘述結構，通過對獨立畫面的還原和組合來搭建完整的新聞框架。

平行時空的并列結構的主要特征是基于同一事件背景，對處于不同空間的人物及事件進行描寫，這些處在不同空間的獨立事件或人物最終被拼湊整合成完整的新聞事件；而雙主線敘述結構通常會涉及兩條事件發展線：一條為敘述者的敘述脈絡，另一條則是以報道對象為主的事件發展脈絡，兩條敘事線交叉呈現為讀者提供觀察事件的多重視角。

2.敘事策略

與傳統新聞相比，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敘事策略更加具有拓展性、豐富性和敞開性，既注重真實性還原，又注重個性化表達，通過刻畫不同的視角、場景和細節來增強新聞的滲透力，實現差異化。

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敞開性表現為對全知視角的使用，記者通過全景式描述，事無巨細地表現每個人物的外在行為和內在心理，從而更好地反映事件經過；其拓展性和豐富性則體現在細節和場景的刻畫上，記者通過細致的觀察與采訪，盡全力收集第一手資料，然后通過文學性表達對第一手資料進行增加、減少、模糊、濃烈等處理，增強新聞事件的故事性。

（二）在場式書寫

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在場式書寫是飽受學界爭議的特質，不少學者認為“非虛構寫作”中的“敘述者在場”過分放大記者的主觀感受，從而導致敘述對象的“沉默化”和“他者化”。

但從新聞類非虛構寫作的角度出發，“親歷”是獲取真實的不二選擇，記者的在場式書寫更加能夠調動讀者感官，使讀者感同身受。甚至可以說，這種看似個人化的體驗和感受實際上也代表著新聞從宏大敘事走向細小敘事的一個微觀切面。

總的來說，與傳統新聞相比，非虛構寫作的敘事行為更加復雜，它一方面立基于真實內容，采取文學化敘事，增強新聞文本的故事性；另一方面強調“親歷”和“在場”，使讀者產生共鳴和啟發。

四、未來發展與資本盈利

目前國內的非虛構寫作還處在積極發展之中，由于非虛構寫作生產成本高、寫作時間長，傳統媒體在內外沖擊下已經力不從心，反而是大多在互聯網背景下誕生的新媒體借助平臺優勢，在內容變現上搶占先機。

目前來看，非虛構寫作的主要盈利模式為圖書出版和影視改編。圖書出版方面，主要以非虛構寫作平臺“三明治”推出的《破繭》系列為代表；影視改編方面，則以《時尚先生Esquire》特稿實驗室出品的《太平洋大逃殺親歷者自述》為代表，該作品賣出版權，獲得百萬級收入。

除此之外，建構高質量、全生態的內容社區也成為新聞類非虛構性寫作平臺新的變現方向，界面新聞的“正午”就借助微信平臺強大的引流能力，打通線上線下渠道，并推出各類周邊，形成全方位覆蓋的經濟社群。

至于未來發展，國外媒體的做法或許值得借鑒。一方面可以加強媒體間的組織協作，優化配置，改造新聞類非虛構寫作作品的生產流程，減少新聞生產的時間和人力成本；另一方面可以利用無人機航拍和電子地圖來獲取重要的新聞資料，并借助VR、交互式地圖、播客等新媒體技術使新聞呈現更加具有吸引力。

五、結語

綜上所述，和傳統新聞相比，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在精神內核和敘事特質方面都表現出獨特的一面。

隨著媒介化社會的發展和公民綜合素質的提高，讀者對于新聞文本的要求會更加苛刻：能夠提供更多細節，更加具有可讀性的新聞類非虛構寫作將在新聞領域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這也為新聞從業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必須堅守真實性底線，把握好非虛構的寫作尺度，從而借助非虛構寫作特殊的敘事策略講好當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