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貼與隱喻：《Up&Up》MV的超現實主義視覺表達

□田佳雨

一、酷玩樂隊的作品特色

（一）樂隊風格和常見主題

通常人們一聽到或看到“搖滾”這個詞就想到狂躁的鼓點、男性樂隊成員們一頭不羈的長發，這其實是對搖滾的“刻板印象”。搖滾樂之所以受萬千人喜愛，正是因為搖滾本身是千變萬化和包容的。酷玩樂隊是繼上世紀90年代的山羊皮樂隊、綠洲樂隊等樂隊之后英式搖滾樂隊的典型代表，曾多次獲得格萊美大獎。酷玩的成員是在英國70-80年代和90年代早期的搖滾樂隊影響下成長起來的，其主唱克里斯·馬丁（ChrisMartin）稱：“搖滾樂的意義在于告訴你如何尋找最終的快樂。”追尋快樂是酷玩做搖滾音樂的最大動力，而這個創作動因在他們的作品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歌曲《Yellow》的創作靈感來源于利物浦和威爾士的美麗夜景。專輯《X&Y》中的“X”和“Y”代表著人生的高潮和低谷；專輯《MyloXyloto》改編自一個具有美好結局的愛情故事，故事的兩個主角生活在壓迫、反烏托邦、都市環境之中，兩人相遇并愛上彼此。可以說酷玩滲透在作品中的對家園、各種各樣美好感情的愛與關懷是與英國搖滾史不同時期各個樂隊一脈相承的。

總體來說，酷玩的作品充滿著對人與人關系、自我關系、人與宇宙關系的思考，對自由和生命的向往和贊頌，還有對宇宙和未來的遐思。有許多作品都給人積極向上、充滿力量的“正能量”感覺。《Up&Up》可以說是繼《Viva la Vida》之后酷玩又一極富代表性的勵志歌曲。

（二）酷玩樂隊MV的特色

在酷玩早期的MV中，其大膽的想象力就初現端倪。在1999年《Bigger Stronger》的MV中，裝有麥片的碗中居然伸出一只手——四位樂隊成員隨后從海灘的石子和砂礫中爬起來。2000年《Trouble》的MV中，則是用紙片帶觀眾進入一個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一樣的世界。

酷玩的每一支MV都是精品。天馬行空的創意、色彩絢麗的涂鴉和彩繪、極富沖擊力的復古元素以及與現代科技的結合都是其MV的典型特色。《Up&Up》MV中，不僅僅能看到大量的、典型的“酷玩式”元素，還能看到他們在原有MV作品積累的基礎上在視覺上綜合和集大成的應用——超現實主義視覺風格的展現。

二、《Up&Up》的超現實主義視覺運用

超現實主義強調精神無意識活動的力量，主張打破理性和現實的藩籬，追求一種絕對且超越現實的真實。超現實主義所采用的各種幻覺表現文本，通常投射出的含義往往是不確定且不唯一的。它提供了一種開放式的文本，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同時又非常陌生，從而滋生出濃厚的興趣。本文將采用文本分析法，簡析《Up&Up》MV是如何呈現出超現實風格的視覺效果的。

（一）拼貼理念的運用

1.現代主義藝術中的拼貼

拼貼最早發源于立體主義繪畫，畢加索和勃拉克率先將拼貼技法運用到自己的繪畫創作中。他們將報紙、木頭、布條等具有真實質感的材料貼在畫上，以期打破繪畫的平面性。拼貼逐漸成為現代繪畫中一種常用的技法。

2.《Up&Up》中的拼貼

（1）錯亂時空

MV一開始，一只海龜就在地鐵站中緩緩滑動前行，兩側疾馳的地鐵與其形成鮮明的對比；緊接著，透過地鐵的車窗，可以看見有兩只白色的海豚在蔚藍的天空中翻騰，它們身下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居民住宅……整支MV有多處將“海-陸”“飛-游”等兩兩相對的異質視覺元素互置，打破二者在現實生活中的地理界限，使得畫面極富張力和表現力。但是，這些畫面并不是僵硬地把兩兩相對的異質視覺元素粘連在一起，而是借助色彩進行巧妙過渡。

（2）打通感官

在后現代藝術各種藝術創作形式中，常常可以看到“五感”拼貼理念的作品。所謂“五感”，就是指人類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五種感覺方式。例如日本著名設計師原研哉設計的獼猴桃飲料包裝，包裝紙材的設計模仿獼猴桃的真實表皮材質，使消費者通過視覺和觸覺便能判斷出商品的屬性和相關信息，大大增強了平面設計的信息容量。

（二）魔幻復古

整支MV中復古的視覺貫穿始終。用復古的照片和舊雜志插畫拼貼，本身就是許多視覺藝術家展現奇幻的超現實主義世界的技法。MV反復出現的星空，正是上個世紀50至70年代插畫和科幻連環畫常用的元素。在諸多MV場景中，各元素夸張的比例、不同風格的混搭以及黑白和彩色畫面任意地切換都為超現實主義的魔幻感添磚加瓦。

（三）無處不在的隱喻

在酷玩的作品中既能聽到對平凡生活的感悟，也能聽到樂隊成員關于自由、宇宙和生命這種宏大議題的思考。在《Up&Up》這首歌里便很好地融入這兩大“酷玩式”主題，在歌詞中就有很鮮明的體現，開頭部分前五句描述了日常生活的畫面，而副歌部分卻用“洪水”“汪洋”“磐石”等宏大意象鼓舞人心，瞬間把這首歌的立意拔高到新的層次上。

1.對戰爭的控訴

從披頭士樂隊活躍的六七十年代起，愛與和平一直被許多搖滾樂隊所倡導。《Up&Up》MV多個場景在影射戰爭給人們帶來的無限危害。一顆炸彈在熱帶森林中爆炸，其實就是指越南戰爭的爆發；MV中段一處場景是中東樣貌的小男孩在荒無人煙的村子里漫無目的地游走，在片尾兩個在荒村的孩子又奔向遠處的一片碧海，這兩個場景結合起來，控訴了戰爭給無辜兒童帶來的傷害，但也表達出對美好未來的呼吁和向往。

2.對人權和社會問題的思考

MV中也有關于一些人權和社會問題的討論。一個金發小女孩兒在玩具橋邊玩耍，而這座橋正是著名的“自殺圣地”金門大橋；民眾與軍警在紙牌屋前面發生沖突，紙牌屋（House of Cards）本意指的就是脆弱不穩定的房子，象征毫無信用的政府，此處就是指當今政府一些不透明的行為引發民眾的不滿；還有一處畫面下方是提著大包小包前行的民眾，而上方則是一片悠閑景象的度假海灘，二者形成鮮明對比實則影射著當今部分國家的難民問題。

3.人與自然關系的反思

MV中還有許多場景滲透出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思考。巨大的麥當勞可樂杯橫亙在森林河流間，暗示人類制造的垃圾已經對自然生態系統的平衡構成巨大威脅；蝴蝶誤把海上鉆井平臺當作花朵棲在上面、高樓大廈間有零零星星的花朵分布、羊群在草原上奔騰而旁邊有吸塵器滑動，意指人類生存發展犧牲并擠占了動植物的生存空間；人用熨斗熨燙雪山，則是比喻人類造成的溫室效應使高山積雪融化、海平面上升……

4.對未來世界的暢想

前面分析的隱喻似乎太過沉重，但是作為一首勵志歌曲必然有積極向上的一面。MV中還有對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的致敬，一處暗指特斯拉超級跑車、SpaceX開啟太空私人運載時代，另一處暗指馬斯克2013年提出的超級高鐵計劃。筆者認為，這兩個場景也是對穿越時空的遙想。

以上剖析《Up&Up》MV中隱喻所列舉出的例子僅僅是影片的一部分，這些看似荒誕不經的場景，背后卻隱藏著引人深思的故事和事件。不到五分鐘的MV運用大量隱喻使得整個MV的信息容量大大增加，這些極富表現力的場景和畫面設置了一個又一個懸念，吸引受眾反復觀看從而深入了解MV構造的超現實主義世界，這便是《Up&Up》中隱喻的作用和魅力所在。

三、結語

《Up&Up》延續了酷玩以往的MV中復古、充滿科技感的風格特色，但是大量拼貼、隱喻的運用卻是此前作品少有的。它運用拼貼、隱喻兩種手法呈現出超現實主義風格的視覺效果，契合《Up&Up》歌曲本身具有哲思和人文情懷的勵志主題。正是大量的超現實主義畫面的鋪陳，才使得歌曲相信愛的力量、永不言棄、積極向上的主題得到更浪漫的傳遞。《Up&Up》這支兼具視覺享受和思想深度的MV積累了超高的人氣，得到廣泛的傳播，讓人充分體會到搖滾不僅僅是強硬、直接的，也可以是溫柔、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