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背景下中醫藥事業繼承與發展的重大問題思考

祿保平

(河南中醫藥大學 基礎醫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6)

近年來，國家對發展中醫藥工作高度重視，密集出臺了系列舉措。2016年2月，國務院印發《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明確了未來15年我國中醫藥發展目標和工作重點；同年8月，《中醫藥發展“十三五”規劃》發布，提出到2020年，實現人人基本享有中醫藥服務；同年12月，我國首次就中醫藥發展發布《中國的中醫藥》白皮書。2017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正式施行。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更進一步明確提出：“堅持中西醫并重，傳承發展中醫藥事業。”上述舉措使廣大中醫從業者備受鼓舞，中醫藥的發展也迎來了新的歷史機遇。然而，如何把握發展機遇，避免錯失發展良機，值得我們深入思考。現就中醫藥繼承與發展的若干問題略談拙見。

1 進一步加強名老中醫學術經驗繼承工作

中醫學是我國，甚至世界范圍內重要的傳統醫學。歷經幾千年的發展，中醫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理論體系，并以其獨特的臨床療效而歷久不衰。新中國建立以后，逐步形成了院校教育、師承教育等多途徑的中醫人才培養體系。國家從1991年始，開展了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至今已開展六批，遴選出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3 844人(次)，確定和培養學術經驗繼承人6 748人。繼承人通過跟師學習和臨床實踐，較全面系統地總結和整理了指導老師的學術經驗與技術專長，其臨床能力和業務素質顯著提高，多數已成為當地的中醫藥學術骨干。

然而，在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具體實施過程中，也存在著不少問題，嚴重影響到繼承工作的效果，進而影響到中醫事業的傳承和發展。主要表現在：①在繼承人選拔方面。雖然規定了嚴格的條件，如備選繼承人需受聘中級專業技術職務滿2年、從事中醫藥臨床專業工作累計滿8年、專業基本對口等，但存在造假現象，甚至有的繼承人根本沒有實際從事臨床工作。②在繼承人跟師方面。雖然國家有明確的要求，而且有考核制度，但因為繼承人基本上都在臨床一線，由于種種原因，很多繼承人根本沒有堅持跟師學習。③在繼承人考核方面。在具體考核時，往往流于形式，部分繼承人甚至存在補材料應付考核的現象。對于申請博士、碩士學位的繼承人，還存在不按時上課、提交答辯論文質量不高、答辯走過場等現象。

國家應采取積極措施，確保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的質量和效果，杜絕名實不副的“假繼承”。一是選拔繼承人時應堅持原則，嚴格選拔，加大公示力度，建立舉報制度，對不符合條件的，堅決予以清理；二是對繼承人跟師應提供必要的保障，尤其是時間保障。原則上繼承人應定期脫產跟師學習，不能有空則跟師，沒空就不來；三是對繼承人出師和申請學位應嚴格考核，杜絕“人情考核”，不能讓繼承人心存僥幸，“毫無懸念”地過關。唯有如此，才能培養出具有真才實學的中醫高徒，為中醫事業又好又快地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2 進一步挖掘整理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經驗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第四十二條規定，對具有重要學術價值的中醫藥理論和技術方法，省級以上人民政府中醫藥主管部門應當組織遴選本行政區域內的中醫藥學術傳承項目和傳承人，并為傳承活動提供必要的條件。傳承人應當開展傳承活動，培養后繼人才，收集整理并妥善保存相關的學術資料。這一規定為中醫藥學術的傳承和發展提供了法律保障。

1991年以來，國家先后遴選了五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對他們的寶貴學術經驗進行了挖掘整理；2009年以來，更是評選表彰了三屆共90名國醫大師，并于2017年首次評選表彰了百名“全國名中醫”。這些名老中醫藥專家多來自于省市級以上中醫教育和醫療機構，他們的臨證經驗和學術思想固然需要繼承發揚，但除此之外，廣大基層地區還有一大批具有一技之長、甚至是具有獨到經驗的名老中醫藥專家。他們往往數代從醫，在某些疾病的治療方面經驗獨到、療效顯著，甚或是掌握了一些疾病治療的獨門絕技，這就是俗話說的“偏方驗方氣死名醫”。但調查發現，很多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的寶貴經驗無人繼承，隨著老專家的去世而失傳。

2015年以來，國家和部分省、市開始評選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或建立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這些工作的開展，對于挖掘整理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的經驗，邁出了可喜的一步，但仍有很多方面需進一步加強，以取得更好的效果。

首先，在遴選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繼承人時，不能局限于專家所在“基層”地區和專家“家族”內部人員，而應遴選一批“科班”出身、并有一定臨床經驗和研究能力的學術繼承人，以期能夠對基層專家的經驗進行深入、系統、全面的挖掘整理和研究。其次，對于基層中醫藥專家確有獨特療效的治療方法，應加大研究力度。可借助現代科學技術方法和手段，探討其作用機理，并通過系統研究，進一步優化治療方案，以期取得更佳的臨床療效。此外，在對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經驗進行全面、系統挖掘整理的基礎上，應加大推廣力度。對于一些獨特的技術方法，可通過舉辦培訓班、學術交流會等形式，向上、向下同時推廣，以期使更多的同道及時掌握，惠及更廣泛的人群。

3 進一步改進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

2015年起實施的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是中醫藥畢業后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目標是為各級各類醫療機構培養合格的中醫住院醫師。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采取理論學習、臨床輪訓和跟師學習相結合的方式。

此項工作開展以來，雖然取得了顯著成效，但在和帶教老師及學員交流的過程中，發現還存在不少亟待解決的問題。一是實際培訓內容沒有突出中醫特色，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應以中醫臨床實際需要為出發點，立足于中醫基礎理論、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培訓，重在中醫臨床思維能力和臨床技能的培養，但在實際臨床過程中，培訓內容多以西醫為主，并沒有系統開展中醫診療思維能力的培訓；二是跟師學習時間較短。學員可選擇相關學科指導老師，在三年培訓期間跟隨指導老師臨診學習，每周半天。據此計算，學員三年的實際跟師時間累計不超過70天。多數學員認為這遠遠不能滿足學習需求，每周半天的跟師學習也不利于系統觀察患者病情和學習老師的學術經驗；三是臨床醫生的帶教積極性不高。各輪轉科室所遴選的帶教老師多為中青年骨干醫師，他們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和較強的指導能力。但由于臨床診療工作繁忙，加之沒有相對合理的帶教補償措施，使得很多臨床醫生不愿帶教規培學員，或者在帶教時沒有投入足夠的時間和精力。

國家和省級中醫藥管理部門以及各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基地應高度重視培訓工作，切實采取各種措施，確保培訓工作取得實效。一是嚴格標準，突出特色。各培訓基地要嚴格按照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標準的要求實施培訓工作，在遴選臨床帶教老師時，要重點考察其中醫綜合素質，并定期對帶教醫生開展中醫帶教能力培訓，在臨床培訓、講課等過程中，要著重突出中醫診療思維能力的培養；二是重視跟師，完善方法。可將學員的跟師時間明確為每周兩個半天(與指導老師的門診時間保持一致)，以方便系統觀察患者病情、系統學習專家臨床經驗。同時，可要求學員多跟師幾名老師，以博采百家之長，更好地繼承和發揚中醫；三是積極協調，抓好落實。各培訓基地和臨床科室應制定相應的管理辦法，將規培帶教納入醫師績效考核，對帶教醫師應給予合理補貼。尤為重要的是，要做好科室協調工作，給予帶教醫生充足的時間，使其能夠從繁重的臨床工作中解脫出來，投入更多的精力認真準備帶教工作。

4 進一步規范中醫藥科普宣傳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第四十五條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應當加強中醫藥文化宣傳，普及中醫藥知識，鼓勵組織和個人創作中醫藥文化和科普作品。第四十六條規定，開展中醫藥文化宣傳和知識普及活動，應當遵守國家有關規定。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對中醫藥作虛假、夸大宣傳，不得冒用中醫藥名義牟取不正當利益。但是，當我們打開微信、微博、電視、廣播、報紙等各種媒體的時候，會發現各種中醫藥“科普”知識迎面撲來。甚至沒有任何中醫藥知識背景的普通百姓，每天也都在各種“朋友圈”進行中醫藥科普宣傳。這些“科普”知識良莠不齊、真假難辨，給廣大人民群眾帶來了諸多困惑，普通百姓難以辨識。

中醫藥“偽科普”盛行，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①人民群眾對健康知識的需求日益旺盛，而獲取中醫藥知識的途徑有限；②廣大中醫藥科技工作者忙于醫、教、研等工作，對醫學科普工作投入精力不足；③部分醫藥保健企業和媒體為追求經濟利益，刻意片面宣傳、誤導群眾。

當前，中醫藥在我國的醫療保健體制中也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廣大中醫藥科技工作者和社會各界應切實采取各種有效措施，堅決抵制中醫藥“偽科普”，共同維護中醫藥的聲譽和人民群眾的健康。對于普通百姓而言，應通過正規途徑獲取中醫藥知識，如咨詢中醫師、查閱專業中醫藥書籍等；同時，面對真偽難辨的科普知識，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輕易轉發，以免造成更多的誤導。對于中醫藥科技工作者而言，應盡量抽時間做一些科普宣傳工作；同時，發現錯誤的科普宣傳知識，應及時糾正，正面引導。對于醫藥保健企業而言，應增強社會責任心，防止片面追求經濟效益的夸大宣傳；同時，媒體對各種科普宣傳要加強審核，做有責任的“良心”媒體。

5 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在致信祝賀中國中醫科學院成立60周年時指出，中醫藥學是中國古代科學的瑰寶，也是打開中華文明寶庫的鑰匙。而進一步加強名老中醫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深入挖掘整理基層名老中醫藥專家經驗，就是為了落實總書記“繼承好”中醫藥的重要指示；進一步改進中醫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著力培養青年中醫師的中醫辨證思維能力，就是為了落實總書記“發展好”中醫藥的指示；進一步規范中醫藥科普宣傳，則是為了落實總書記“利用好”中醫藥的指示，使其為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健康需求發揮更大的作用。

總之，當前中醫藥迎來了振興發展的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機，廣大中醫藥工作者應增強民族自信，勇攀醫療科學高峰，深入發掘中醫藥寶庫中的精華，充分發揮中醫藥的獨特優勢，推進中醫藥現代化，推動中醫藥走向世界，切實把中醫藥這一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繼承好、發展好、利用好，在建設健康中國、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中譜寫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