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載”的崔永元

韓浩月

崔永元最近參加一檔脫口秀節目時，說了一句話，“我后臺特硬”，引得現場滿場掌聲，因為大家意會到了崔永元真正想要表達的意圖——他的“后臺”，其實是支持他、鼓勵他、溫暖他的無數網友。

“我后臺特硬”這句話，是典型的崔氏幽默。一是解釋了與他相關的身份猜測，二是回應了他不斷參與公共事務討論的動機，三是重申了他的立場——為公眾利益服務。用言簡意賅的話語，突圍復雜的輿論環境，這是近年來崔永元最擅長做的事情。

從《實話實說》中逗人笑的主持人小崔，到走上春晚舞臺與趙本山、宋丹丹合演小品《昨天今天明天》的明星崔永元，到拍攝紀錄片《電影傳奇》《我的抗戰》悶頭干大事的中年崔永元，再到以“斗士”形象示人的公眾人物老崔……崔永元人生軌跡的變化，耐人尋味。

令人印象最深的崔永元，依然是主持《實話實說》以及上春晚演小品的他。那時的他，公眾形象里只有輕松、幽默、睿智，毫無沉重的成分。這一時期的崔永元，屬于文化形象最為鮮明的崔永元。制作《電影傳奇》《我的抗戰》時期，為了這份耗費心力的事業，他曾一度消失于公眾視野。

許多喜歡崔永元的觀眾，都期望他只是一位活躍在娛樂與文化領域的名人，生產、制作更多給人帶來歡樂與啟迪的節目。但顯然，崔永元并不滿足于此。他不愿服從外界給予的單一定義，更愿意追求個體的價值，擁有更為復雜的形象底色。

“復雜崔永元”是如何煉成的？有段時間，不少媒體在報道崔永元時使用了“中國病人”這樣的詞來形容。“中國病人”的說法有兩種來源，一是他曾經被抑郁癥長期困擾，二是他承載了過多的社會情緒。崔永元已經找到了克服抑郁癥的辦法，據他自己說，在網上與那些他討厭的人進行“戰斗”，有效緩解了他的抑郁情緒。但是，過多社會情緒在他身上的集中，也讓老崔有了“不可承受之重”。

老崔成了一個“出口”。只是這樣的“出口”究竟能宣泄多少社會情緒，能安慰多少人的內心，既是一個未知數，也有著諸多的變數。崔永元的話語輻射領域，已經使得他作為一名公眾人物有了“滿載”甚至“超載”的跡象，這也讓關心他的人為之擔心。

社交媒體的發達，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崔永元。如果不是社交媒體，帶來數以千萬級別的粉絲，沒法讓他感到擁有如此直接的力量感。如果停留在過去的時代，崔永元也只能是主持人崔永元、文娛產業從業者崔永元。社交媒體放大了崔永元的價值，或者說，社交媒體讓崔永元以一人之力，承載了眾多人的發聲愿望。這對他來說，是有一些不公平的——但如果他本人甘之如飴，別人多說亦無益。

崔永元離開央視后回到大學教書，做了教授，這是他目前最為重要的社會身份之一。知名人物功成名就之后回歸校園，擁有值得投入的工作與恬然的生活，通常被認為是最理想的歸宿。但顯然，崔永元并未能如愿擁有這一切。老崔目前年齡并不老，身上承載的擔子，還要一項一項地卸下來。期望N多年后，能在大學校園里，邂逅一位風輕云淡的崔永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