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
最先知道“白發”一詞還是懵懂時代,我在嚴父的逼迫下,不得已讀《唐詩三百首》,知道了李白是寫白發的高手:“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原來白發有個美稱叫“秋霜”,細細品之,悟其道理,白發之所以長達三千丈,只因一個“愁”字在其中作怪。于是我想千萬別無端地犯愁,免得徒增白發惹人笑話。再讀詩仙的《將進酒》:“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背褐g,青絲成雪,這是何等的悲哀!
時間是無情的,“仰天大笑出門去”的大詩人尚且如此感慨,何況我等凡人呢?于是我開始特別關注白發。
先是羨慕。老家有位耄耋老人,眾人皆喚作七公,他像北山愚公一樣,年且九十仍精神矍鑠,笑聲朗朗,健步如飛。那滿臉的紅潤之氣讓人一看就知道其身體有多硬朗。最讓人稱奇的是他那一頭銀絲,猶如倒掛的瀑布,根根晶亮如針,讓額前露出一塊鮮亮寬闊的空地。就連他的胡子眉毛也都是銀光閃閃的。作為小孩的我們,總喜歡坐上他的雙膝,捋髭須,摸銀發,七公總是笑得合不攏嘴,見牙不見眼。后來我看了《射雕英雄傳》《西游記》等書,開始暗地里戲稱他為“洪七公”“菩提老祖”。羨慕之余,我也常常伏在窗口癡想,要是自己也有那樣一頭銀發該多好啊。“洪七公”也許真虧有了那一頭銀絲,他竟活了102歲。
再后來看了梁羽生的《白發魔女傳》,更是羨煞我了:如此可人的女俠,白發飄飄,武功蓋世,怎一個妙字了得?
其次是敬畏。兒時那種羨慕之情一直延伸到高中時期,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徹底改變了對白發的看法。那是語文課,課文是《白毛女》。語文老師“獨具慧眼”,選我演黃世仁,當劇中的“白毛女”高唱“老天殺人不眨眼,黃家就是鬼門關”時,那凄厲的控訴痛罵令本就不入戲的我心都碎了。從此我對白發及腰的“喜兒”畏而遠之,更是后悔自己當了一回“黃世仁”。
如今閑暇之余和朋友們聊起白發,我會很自然地想起“白發齊眉”這個成語。這是一種祝福,也是一種愿望。對愛情堅貞不渝,我們稱之為“白頭偕老”,正像歌中所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蹦軋套又忠黄鸢装l齊眉,那定是人生一大幸事。陸放翁在《釵頭鳳》中輕吟:“山盟雖在,錦書難托!”多少遺憾之情溢于詞中啊,只是古往今來,多少癡男信女在愛情面前都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上演著一出又一出愛情悲劇。正像李白在《白頭吟》中寫道的:“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痹诠糯抉R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可謂經典,然而相如亦難免心生二心,“將聘茂陵女”,若不是文君相贈《白頭吟》,差一點就釀成了悲劇。
時光流逝,進入不惑之年后,白發猛增。10歲的兒子經常說:老爸,你頭上有很多白發了。我的驚奇之情難以言盡,有時會戲謔:那還有黑的嗎?
我想白發的出現除了少數人是一種病變,更多的人是拜歲月所賜,是一種自然現象,大可不必徒增煩惱。有一首《白發》的詩歌寫得好:明明是先有黑發/再有白發/可是那么多人/往往更在乎白發/對著鏡子的滿頭黑發/沒有一點兒沖動/可對著僅有的一根白發/卻癡癡發呆。詩歌講述了一個普通的事實,又在暗含庸人自擾的常理。
白發,更多的是歲月流逝的有力見證,岳武穆云:“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人生苦短,韶華易逝,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謹記“白首方悔讀書遲”的古訓,珍惜時光,踏實做事,有所作為。
最后賦詩一首以饗讀者:白發易生莫遲疑,珍惜青春讀書時。對待愛情要忠貞,夫妻恩愛發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