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喆,彭斯達,黎 明
(1.湖北大學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2.陸軍勤務學院基礎部,重慶 401331;3.湖北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4.湖北省商務發展中心,湖北 武漢 430068)
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的動態關系歷來是政治經濟學的研究熱點,但目前仍然充滿爭議并缺乏明確的結論[1]。Benoit[2]的早期研究發現,軍費開支的增長可以促進就業,提高教育水平并為教育活動的開展提供穩定的政治和社會條件,從而帶來人力資源水平的提升;但同時軍費開支可能影響其他非軍事項目的預算,過高的軍費開支增在了對民間資源利用排擠效應,從而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3]。眾多研究亦表明,由于研究模型及理論方法的差異,加上樣本選擇的多樣性及時間跨度的不同,軍費開支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呈現較高的異質性[4],研究結果的差異性凸顯了進一步調查的必要。
美國前后參加了一戰(1914—1918年)、二戰(1941—1945年)、朝鮮戰爭(1950—1953年)、越南戰爭 (1964—1973年)等對外戰爭,長期的國際對抗使美國勞動力、資本和科技等諸多經濟要素在民用與軍用之間高度關聯。戰爭對經濟的影響表現為一定的刺激作用,通過增加武器及相關產品的輸出,美國在歷次戰爭中獲益頗多[5]。長期以來,美國保持高位的軍事支出占比,其積極地拓展自身權益及沖突型的戰略文化傾向導致美國持續增加軍費開支[6-7]。通常來講,后世戰時代被認為是全球軍費開支減少的時期,但美國在冷戰期間繼續保持較高水平的軍費開支。在過去的44年中,美國軍費開支占國民生產總值比例維持在4.7%左右;1970—1990年,美國的軍費開支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為5.8%;2008—2013年,美國軍費占GDP比重依然高達4.4%。
中國的軍費開支與世界主要國家相比,屬于低水平增長,這與中國合作型戰略文化相吻合,中國長期以來傾向于以經濟建設為主導的戰略防御型軍備發展策略[7]。以2005年度為例,美國、英國、日本、法國、德國、中國、俄羅斯的軍費開支分別為4953.3億美元、578.8億美元、453.87億美元、428.91億美元、311.39億美元、306.46億美元和186.03億美元,軍費開支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分別為4.03%、2.71%、0.89%、1.93%、1.07%、1.35%和2.45%。據1996—2002年的統計結果,世界主要國家軍費支出占政府財政開支的比例分別為美國16%~17%,英國7%~8%,法國11.3%~11.5%,德國9.3%~10.5%,日本5.6%~6.5%,中國同期該比例為7.60%~9.07%,近年來均維持在7%~8%之間的水平。
中美經濟發展水平和國防戰略文化均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國家國防開支預算,國防戰略文化更是深刻影響與制約國家對外戰略的選擇與取向。以國家代表性軍事發展綱領為例, 《中國武裝力量的多樣化運用》表現了中國和諧、合作、尚謀的思維特質,顯示了中國合作型戰略文化取向;而 《美國國防戰略指針》則反映了美國斗爭、沖突、尚武的思維特征,展現了美國沖突型戰略文化傾向[7]。通過研究中美在不同國防文化背景下軍費開支的動態及其經濟增長的影響,可以為重大經濟政策決策提供重要信息及參考依據。因此,本研究擬采用1970—2015年時間序列數據樣本對中美兩國軍費開支的經濟影響展開分析,同時解析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的長期效應、短期效應和因果關系。
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大量文獻就軍事支出與經濟增長長期關系的存在進行了論述,但軍費開支是否促進或阻礙經濟增長的問題仍存在爭議。Benoit[2,8]研究發現,欠發達國家軍事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發達國家的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呈現正相關關系。Stewart[9]研究發現,軍事和非軍事支出均對經濟增長有積極影響,但非軍事支出的影響更大。Mueller等[10]將技術變革納入Ferder-Ram模型分析發現美國經濟與軍費開支呈正相關關系。Wijeweera等[11]通過凱恩斯模型研究得出,斯里蘭卡軍費開支的增加在一定程度可以促進經濟增長。Cohen等[12]指出,軍費可能通過投資對經濟增長產生間接的積極影響。Manamperi[13]通過對土耳其國防開支的研究,發現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長期關系。但亦有研究指出軍費開支對經濟增長呈現負面影響[14],Dunne等[15]解析了國家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的相關關系,結果發現軍費開支對經濟的影響取決于具體國家的全面影響要素。Heo[16]發現軍費開支導致投資和出口減少,從而阻礙經濟增長。Yakovlev[17]發現軍費開支的增長可以推動新技術的知識溢出效應,但同時也可能減少其他部門的可利用資源并增加通脹壓力。也有文獻持不同觀點,Biswas等的研究[18]指出,經濟增長與軍費之間沒有明確關聯。Dunne等[1]研究發現軍事負債對經濟增長呈正向影響,但是在考量經濟增長與軍事負債之間的協同作用時并不顯著。
在分析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相關關系的基礎上,變量的因果關系及存在方式也得以深入研究。研究表明,從經濟增長到軍費開支因果關系意味著經濟狀況對國防支出決策的重要影響[19]。Joerding[20]發現57個不發達國家軍費與實際收入之間存在因果關系。Kusi[21]的研究則發現1個國家的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存在雙向因果關系,12個國家呈現單向因果關系,62個國家沒有因果關系。Chang等[22]發現中國實際收入到軍費開支呈單向因果關系。Dunne等[23]指出,希臘、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存在著雙向因果關系。
綜上,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可能存在較為復雜的關聯。收入較高的國家存在增加軍費開支的現實需求,從而加強國家內部控制及應對外部威脅的軍事力量。當然,在高增長的國家,資源也存在著從軍事生產轉移到其他生產用途的可能[19]。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的復雜關聯使得研究者針對不同時期、不同變量的研究結論難以達成一致。以土耳其為例,Kollias等[24]的研究并未發現土耳其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的證據。但Karagol[14]發現,1960—2002年土耳其的軍費開支與實際收入存在因果關系。根據凱恩斯倍增效應,軍費開支的增加刺激了貨物和服務的需求,并導致失業率下降,對經濟增長存在積極的影響[25];但在預算赤字的情況下增加軍費,可以增加利率、擠出投資并改變工業產出,同時還增加了債務負擔、稅收和其他公共支出,該種情況下則表現為經濟增長的負面因素[1]。諸多因素及復雜關聯促使經濟學家開發不同的經濟模型來分析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Feder-Ram模型是早期著名的研究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模型之一,但因其在理論和計量經濟學問題上的有效性而存在爭議[1]。巴羅增長模型是當前應用較廣的經濟增長模型,巴羅增長模型允許稅收資助的政府支出以不同形式通過生產函數影響經濟產出[17]。因此,結合具體國家的全面影響要素,整合現有經濟學模型,有助于深入闡釋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復雜關系。
為了解釋1970年以來中美不同國防策略所產生的經濟效應,我們選取人均實際GDP、政府固定投資、教育投入、人口增長率和國防開支等指標進行相關研究。中國相關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2016。美國軍事支出數據從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獲得,美國政府支出數據來自2016年國際金融統計 (IFS)光盤,軍事支出數據來自美國軍控與裁軍署(ACDA,2016年),實際GDP數據來自2016年 “世界發展指標”(CDD)。
根據前人研究成果,本文采用修改后的巴羅模型來分析軍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并確定相關變量,回歸模型如下:
LPGDP=β0+β1LEDU+β2LINV+β3POP+β4LME+εt
其中,LPGDP是人均實際國內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LEDU以國家教育投入的自然對數,POP是人口增長率,LINV為固定資本形成總額的自然對數,LME為軍費開支自然對數,假設誤差項εt服從正態分布。
本研究采用ADF單位根檢驗來確定變量的整合順序,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用于分析變量之間因果關系的方向[26]:
yt=μ+A1yt-1++Apyt-p+εt
λtrace=-T∑ln(1-λi),i=r+1,,n-1 模型變量之間的協整關系使用由Pesaran等[27]開發的自回歸分布 (ARDL)模型進行測試。ARDL方法與變量的整合順序無關,它可以適應I (0)和I (1)過程,且具有較好的小樣本屬性。相關模型如下:
ΔLPGDPt=β0+βLPGDPlnLPGDPt-1+
βLEDULEDUt-1+βPOPPOPt-1+βLINVLINVt-1+

研究采用誤差校正模型(ECM),用以估計和測試各變量協整關系的存在[28]。誤差校正模型 (ECM)可以表示為:
其中,ECMt-1是長期協整關系導出的滯后誤差修正項,π1的估計值表示調整的速度,應該保持0≥π1的條件,誤差修正模型中的t統計量顯示顯著的長期運行。
表1提供了中美兩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及相關系數矩陣,中美兩國軍費開支與經濟增長、教育、投資均呈正相關,與人口增長呈負相關。圖1顯示了1970—2015年中美兩國軍費開支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的時間動態,中美兩國的國防支出占比隨時間推移均呈現下降趨勢,20世紀70年代,中美兩國均維持較高的軍費開支占比,但進入90年代,與美國相比,中國的軍費開支占比呈現平穩發展態勢。

表1 描述性統計及相關系數矩陣

圖1 中美國防開支占比動態變化
根據表2中提供的單位根檢驗結果,中國GDP、LINV及POP 在I (0)處均為平穩序列,其余變量在I (1)處是平穩的,美國LEDU、LINV及LME在I (0)處為平穩序列,所有變量都集成在I (1)中,中美相關數據適用于ARDL模型。
ARDL模型在進行長期系數的估計前需要確定模型中的滯后階數,根據樣本數據實際統計情況,本文使用AIC準則確定模型中各變量的最優滯后階數。當確定最大滯后項為3時,VAR滯后項如表3所示,根據AIC準則,中美均選擇2為最優滯后階數。

表2 單位根檢驗(ADF 檢驗)
以中國為例,通過ARDL模型邊界檢驗(見表4)后,發現以人均GDP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1,0,0,0,0)為最優模型,教育投入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2,0,1,2,0)為最優模型,固定投資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2,1,0,1,1)為最優模型,人口增長作為回歸變量時,選擇ARDL(2,0,0,0,2)為最優模型,以軍費開支為回歸變量時,ARDL(1,0,0,0,0)為最優模型。采用美國相關數據分析,以人均GDP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1,2,2,2,2)模型比較合適。教育投入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1,0,0,1,1)模型比較合適,固定投資作為回歸變量時,ARDL(2,2,2,2,1)為最優模型,人口增長作為回歸變量時,選擇ARDL(2,0,1,0,0)為最優模型,以軍費開支為回歸變量時,ARDL(2,1,0,2,0)為最優模型。

表3 VAR 滯后項選擇
分析表明,中美經濟增長、教育、人口增長、投資和軍費開支之間均存在長期關系(見表5)。回歸結果顯示,教育、投資及人口增長第一個滯后值對中國的經濟增長均呈現1%的顯著性水平的影響。軍事支出與經濟增長呈現正相關關系,但統計不顯著。這可以概括為,隨著中國經濟走向成熟,軍費開支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呈現出較小的阻礙影響,軍費開支可能會提升中國的短期經濟增長。在美國的線性模型中,經濟增長、人口增長、投資和軍費開支的第一個滯后指標均顯示出對經濟增長的顯著影響在5%的顯著性水平。長期關系表現為軍費開支增加1%,經濟增長減少6.45%。

表4 ARDL 邊界檢驗

表5 長期影響分析
為了檢驗模型設定的可靠性問題,研究采用估計方程遞歸殘差累計和 (CUSUM)和遞歸殘差平方累計和 (CUSUMSQ)對模型所構建的參數穩定性進行檢驗。當回歸變量為經濟增長時,在整個樣本時間序列內,殘差和均未偏離5%顯著性水平的邊界范圍(見圖2,圖3)。這說明,測算的經濟增長、投資水平、教育投入、人口增長及軍費開支之間的相互影響的估計是穩定的。

圖2 中國CUSUM及 CUSUMSQ穩定性檢驗結果

圖3 美國CUSUM及 CUSUMSQ穩定性檢驗結果
誤差校正模型 (ECM)結果如表6所示,短期影響分析結果驗證了中美變量之間的長期協整,對中國而言,ECM系數為-0.34068,且在1%水平顯著,在下一年得到34.1%糾正;美國ECM系數為-0.424671,在1%水平顯著,在下一年得到42.5%糾正。

表6 短期影響分析
由于中美協整變量在ARDL模型中的存在,有必要對其執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以獲取經濟增長與軍費支出之間因果關系的明確觀點。通過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見表7),中國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的單向因果關系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被發現,經濟增長為軍費開支的單向格蘭杰因。從教育到軍費開支的因果關系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得以確定,教育投資為軍費開支的單向格蘭杰因,這是因為教育水平的提升,會具體體現為新技術及設備在軍事上運用及全面提升人員素質軍事訓練水平等方面。中國投資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呈顯著雙向因果關系,這意味著投資增加與經濟增長呈雙向聯動關系。

表7 格蘭杰因果檢驗
美國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的單向因果關系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被發現,經濟增長為軍費開支的單向格蘭杰因,這與Mueller等的研究結果一致[10]。經濟增長會促進軍費開支,提高軍事人員素質和能力,這在眾多發達國家軍隊建設經驗中得到體現。與中國類似的是,美國從投資到軍費開支的因果關系確定為5%的顯著性水平,固定投資為軍費開支的單向格蘭杰因,這意味著美國軍事領域投資水平維持高位,這與美國本身的國家定位及國防戰略相關,也側面反映出美國的軍民融合程度較高。
上述實證結果表明,政府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因果關系是雙向的,中國與美國并未發現從軍事負擔到經濟增長的消極單向長期因果關系。但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僅表明當前階段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29]。因此,為了分析當前時間段以外的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的動態,我們采用預測誤差方差分解 (VDs)和脈沖響應函數 (IRF)來解釋各變量對中美經濟增長的相對重要性。
方差分解分析證實,短期和長期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中國二十年經濟增長總量的90.00%是由經濟增長予以解釋,其中3.45%由教育來解釋,4.02%是由投資來解釋的,只有0.46%用軍費開支來解釋。二十年水平的軍費開支變動率為81.88%,經濟增長的解釋度為3.83%,8.59%由教育增長予以解釋。結果表明,中國經濟增長與軍費支出之間沒有顯著的單向因果關系,結果支持ARDL模型對中國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關系的結論。美國二十年經濟增長總量的82.30%是由經濟增長予以解釋,其中16.12%由教育來解釋,軍費開支解釋度為0.12%。軍費開支變動率為44.76%,經濟增長的解釋度為16.17%,教育增長的解釋度為24.65%。固定投資的解釋度為11.97%。結果表明,美國經濟增長與軍費支出之間呈顯著因果關系,結果支持ARDL模型對美國經濟增長與軍費開支之間關系的結論。
根據IRF結果,中美兩國經濟增長對軍事性開支沖擊的反應在早期階段為負,但在后期則為正。教育、投資與人口對軍事支出的脈沖響應也表現出類似的特征,在初期為負,后期則變為正值。對中國來講,經濟增長對軍費支出的響應,僅解釋了前兩個時期每個增長預測誤差方差的0.30%,但是在十年后趨于0.45%左右。美國經濟增長對軍費開支沖擊的脈沖前期為負,前兩期經濟增長的預測誤差方差約為0.05%,五個時期后趨于0.11%左右。
本文考察了1970—2015年軍費開支對中美兩個具有不同國防戰略文化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ARDL結果表明,兩國經濟增長、軍費開支、教育投入和人口增長之間存在長期關系。研究結果顯示,美國軍費開支對于長期的經濟增長呈現正向5%的顯著影響。對于中國而言,軍費開支對經濟增長的長期和短期影響均不顯著。此外,方差分解分析結果顯示中國從經濟增長到軍費開支呈單向因果關系,這與Chang等的研究結果類似[22]。本文研究結果揭示了以下政策含義,由于國家經濟的崛起及長期以來國際空間拓展的需要,中國迫切需要增加與自身國際地位相匹配的軍費開支以保障國家安全。因此,中國在國家預算中保持了約12%的軍費增幅,但軍費開支仍然低于發達國家軍費支出比例,軍費開支比例的增加并未降低民生支出的資源可用性,如基礎設施建設、衛生、教育和資本投入。鑒于軍費開支對中國經濟增長并未呈現出負面影響,未來中國可能持續保持現有的軍費增長速度以實現中國軍事現代化的目標。通常來講,高水平的軍費開支可以視為是一個國家政治和軍事不穩定的指標,這種失去信任和不穩定性阻礙了外國直接投資和國內投資前景,這導致了美國財政預算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此外,美國對外戰爭的積極參與可能會升高其主權債務負擔,從而降低社會福利。因此,建議美國在將資源從軍費開支轉移到經濟增長的其他積極因素方面做出必要的政策決定。例如,增加教育、醫療和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這將維持經濟增長和社會福利,并減輕貧困,降低社會不平等現象。然而,對美國來講,從軍事到平民待遇的這種重新分配可能不會提升經濟增長,除非平民分配有利于生產活動。因此,對美國來說,強烈建議采取必要的政策行動,增強與新興國家尤其是中國政治互信,以減少軍費開支在國家財政中的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