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奧運會會徽的認知意義解讀

顧紅霞　王偉麗

關鍵詞：奧運會徽;認知語法;意義

中圖分類號：H3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9）12 — 0082 — 04

引言

21世紀， 隨著多媒體技術和計算機技術的迅猛發展，人類交際活動符號化凸顯，圖像時代隨之到來，人類活動的多模語篇以圖像、意象、顏色和字體編排中形式組合出現。

現代奧運會是當今世界活動范圍最廣、影響最大的體育盛會。 奧運會徽的設計不僅要體現奧林匹克精神，還要反映出主辦國的特色。2024年巴黎夏季奧運會及殘奧會會徽于2019年10月在巴黎大雷克斯劇院正式對外發布。會徽巧妙地把體育、奧運會和法國的相關標志性符號成功結合在一起——奧運會金牌、奧運圣火和法蘭西共和國的象征瑪麗亞娜女神。為了使信息的傳遞和意義表達的多樣性得到充分合理的解釋，本文從認知視角，來運用認知加工、隱喻、意象等理論來解讀巴黎奧運會徽意義，旨在探索其基于文化植入的會徽的認知意義的構建。

一、理論背景

20世紀80年代來，認知語法理論從嶄新的視角來研究語言符號的意義認知構建，研究聚焦與發現語言符號試試背后的認知機制。其中， 認知語言學研究領域著名學者R.W. Langacker認為：意義是一種認知現象，必須從認知的角度對意義進行分析。個體在認識客觀世界的過程中，通過對其行信息自主加工進行意義識解。認知語法將意義等同于概念化（conceptualization）。人類所有的概念化都基于基本認知域，但是大部分是間接的，大量的概念符合層級伴隨著我們心理經驗的認知加工逐漸形成，任何非基本的認知域都是抽象認知域。

（一）隱喻理論

認知語法的奠基人Lakoff 和Johnson的兩部著作Metaphors We Live by，Women和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 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Mind都是從認知視角來研究語言的意義構建。他們的觀點是：隱喻是一種思維工具而不僅僅是修辭手段，隱喻是重要的認知手段。他們認為，日常生活中隱喻無所不在，人類的思想和行為所依據的概念系統本身是以隱喻為基礎的。這些概念構建了我們的感知，構成了我們如何在世界生存以及我們與其他人的關系。隱喻的本質是在身體體驗的基礎上通過一類事物來理解另一類事物。隱喻是基于源域（source domain）和目標域（target domain）意義之間基于相似性的映射關系。根據語言符號系統中的表征來判斷隱喻的源域和目標域之間的相似性是理解語義和構建意義的關鍵。由于source domain 基于語言符號具體的文化和社會語境，因此有多種語義解讀。

（二）認知加工

1.意象理論

（Langacker 1987：105）意象（imagery）一詞用來形容在沒有相應的感知輸入時所產省的感知經驗 “意象”是在脫離客觀事物在場情況下，留在人腦中對事物的印象，人們可以根據個體經驗進行想象喚起該事物的意象。

Langacker 認為語義結構以規約意象為基礎，他在進行意象分析時采用意象即感覺意象（sensory imagery）、視覺意象（visual imagery）、聽覺意象（auditory image）和味覺意象（gustation image）等。

感覺意象是一種真實的現象，在概念結構中具有實際作用。感覺意象是有感官刺激而直接引發的感知，是外圍聯系的認知事件。視覺意象是我們讀一個事物形狀認識的一部分，外圍聯系事件反復發生的過程建立起來的常規視覺被自主激活，構成了人們對此事件的視覺意象經驗。

2.注意、選擇、圖形/背景

一個認知情景的語義值是人們根據注意、選擇、圖形/背景和視點等因素來構建這個語義內容。對于同一事物所形成的意象可能在選擇關注的特征、特征的凸顯度及觀察的視角等方面有所不同。如：The clock is on the table. 這個認知事件有一下三種解讀：a. The clock is lying on the table. （lie突出鬧鐘與桌面的水平位置） b. The clock is resting on the table.（rest強調靜止關系） c. The table is supporting the clock. （support強調桌子對，鬧鐘重力的支撐）。語言符號表達意義根據她們在該情景中所標示（designate）的實體不同而不同。語言符號所構建感知情景所使用的意向在參數上是可變的， 即存在焦點調整（focal adjustments）。涉及到選擇（selection）的第一方面：焦點調整所要涉及的場景部分;抽象（abstraction）與情景描寫的詳略度有關。選擇的另一個方面是述義范圍（scope），即側面和基體profile-base。

二、2024年奧運會會徽的認知語義解讀

（一）圖形/背景，意象解讀? ?

Langacker 認為語義結構以規約意象為基礎，他在進行意象分析時采用意象即感覺意象（sensory imagery）、視覺意象（visual imagery）、聽覺意象（auditory image）和味覺意象（gustation image）等。其中，一個視覺意象（或一組預設了不同方向和詳略度的意象）是我們讀一個事物形狀認識的一部分，外圍聯系事件反復發生的過程建立起來的常規視覺被自主激活，構成了人們對此事件的視覺意象經驗。例如， 我見過高爾夫球，也見過立方體，所以即使我不記得是否見過立方體的高爾夫球， 我也能容易地想象出它的樣子。而且，這種自主認知事件（可能是與外圍聯系常規相對應的認知事件）相互聯結，形成一個更為復雜的認知事件，而且這種事件從來都是自主發生的。

2024年巴黎奧運會會徽主體圖形由三部分組成，圓形、火炬和女性臉龐。 會徽如下圖：

第一個圖形：圓形，表達特定含義的圖形符號。圓形的感官刺激使觀看者直接引發的感知是一個外圍聯系的認知事件奧運金牌; 會徽觀看者是法國文化的個體， 他/她在感覺器官受到刺激的情況下喚起的相應感覺意象，就是以巴黎市地圖為背景，通過市中心的圓形區域構成一枚奧運金牌形狀，體現出巴黎這座城市開放、純樸、典雅和簡潔的特色。視覺意象——圓形是我們讀會徽意義一部分，通過外圍聯系事件（巴黎市地圖，市中心的圓形區）反復發生的過程建立起來的常規視覺被自主激活，構成了人們對此事件的視覺意象經驗。

圖形/背景組織是認知運作的一個有效的基本特征，根據Langacker（1987）認知語法假設，概念結構中普遍使用的圖形/背景組織對語義的解讀很重要。一個場景的圖形（figure）就是從剩余部分（即背景ground）中“突顯出來”的次結構，作為組織場景的中心實體，在該場景所提供的背景下得以凸顯。（Langacker 1987：105）意象（imagery）一詞常常被用于集中相關卻又截然不同的現象?；趫D形/背景組織觀點，場景中的figure圓形，在會徽白色背景ground中得以凸顯profile，所突出的圖形為亞金色圓形，是奧運會金牌的形狀，體現著運動的精神。

第二個圖形：火炬，火炬象征了奧運精神世代相傳。在這個場景中，圓形是背景ground， 場景中凸顯了火炬的外形。同時，“金牌內部”的火炬曲線連接起巴黎市多處地標，如亞歷山大三世橋、共和廣場、蒙帕納斯大廈，構成奧運圣火形象，視覺意象得到凸顯。此處述義范圍（scope）火炬，它的基體base是亞金色圓形，所凸顯的側面profile是奧運火炬及法國的地標性建筑。可見，意義不是客觀給定的，人類在認知過程中根據自身體驗構建起來的。一個視覺意象（火炬）是我們解讀一個事物形狀認識的一部分，外圍聯系事件（如亞歷山大三世橋、共和廣場、蒙帕納斯大廈）反復發生的過程建立起來的常規視覺被自主激活，構成了法國文化中觀看者對此事件的視覺意象經驗。

第三個圖形：女性人臉，由圓形和火炬外圍輪廓及一抹嘴唇勾勒出的女性面孔。這個認知情景的語義值需要觀看者根據對嘴唇圖形的注意經過認知選擇、視點等因素來構建它所傳達的語義內容的。通過對嘴唇的焦點調整，可以進一步將視覺意象從另一個視點來認知火炬圖形，此處不是火炬，而通過焦點調整構成了女性圖像的面龐部分，圓形的獎牌邊緣就構建了女性頭部的輪廓。與往屆會徽抽象化符號相比，將人臉加入會徽是希望它能體現奧運理念的初衷：運動改變生活。法官官方勒布爾說，我們的使命是讓國家更加“運動”，通過奧運喚醒每個人體內潛在的“運動員”。凸顯的女性面孔代表的是發過女神—瑪麗亞娜，更加反映了巴黎希望讓奧運貼近民眾的意愿。瑪麗亞娜也是法蘭西共和國的國家象征，她的形象遍布法國各地。她的形象被雕刻成了一座銅像，矗立在巴黎的民族廣場上，以象征“共和的勝利”。將女性面孔融入巴黎奧運會會徽，是對以往奧運會會徽的“完全性顛覆”，體現了法國希望以此展現法蘭西價值的強烈意愿。

會徽整體理念來源于一種簡單但同時又鼓舞人心的創意：象征瑪麗亞娜女神（Marie Anne還有說為Maliana），法蘭西共和國的象征，代表著寬容、勇敢和充滿創意。奧運會的核心因素是人，這也是會徽以人臉為主體的原因。Langacker （1987）視角（perspective）關于場景的觀察位置，情景參加者的相對凸顯度;女性的面孔瑪麗亞娜的女性形象的到凸顯， 而瑪利亞娜女神的形象需要人們根植于法蘭西文化來進行認知識解， 瑪麗亞娜女神在法蘭西的歷史上伴隨法國200多年，她的銅像矗立在巴黎的共和廣場及民族廣場中央，法國政府機關統一形象標識及歐元硬幣上都有瑪麗亞娜。如下圖：

圖1 法國政府機關統一形象標識

圖2 歐元硬幣

對于法國女神瑪利亞娜這同一事物所形成的意象可能在選擇關注的特征、特征的凸顯度及觀察的視角等方面有所不同。一個認知情景的語義值是人們根據注意、選擇等因素來構建這個語義內容。此處對會徽全面的意義理解需要植入部分background語境，諸如：瑪麗亞娜女神是法國的綽號和象征，西班牙作家瑪麗亞娜的作品曾激勵法國共和黨人去推翻王朝統治，19世紀共和黨人的一個秘密團體即以瑪麗亞娜為名。后共和黨人又將瑪麗亞娜作為法蘭西共和國的象征。

會徽中瑪麗亞娜女神在法國人民心中是長發美女，可是在會徽中卻以完全不同的短發圓臉形象凸顯（圖3），可見認知語言學中的抽象（abstraction）與情景描寫的詳略度有關。會徽中對瑪麗亞納女神的外貌進行了粗略的描寫，但是對與法國人民，瑪麗亞娜的形象為法國民眾所熟悉，深入生活的每個角落。 對與法蘭西文化背景而言，瑪利麗亞娜女神出現在奧運會會徽上是在提醒大家，奧運屬于每一個人，同時也是對女性運動員和歷史的敬意。1900年的巴黎奧運會首次允許女性運動員參賽。巴黎奧運會新會徽的推出，完美地反映了他們把人民放在2024年巴黎奧運會中心的愿景。金牌、奧運圣火和瑪麗亞娜的結合傳遞了價值觀、歷史，并與法國人親密接觸，使這屆奧運會真正與眾不同。這種創新的設計將很快在世界范圍內得到認可，并成為2024年巴黎奧運會的精彩名片。

圖3 法國普通郵票上的瑪利亞娜頭像

（二）文字語言解讀

會徽第二部分是英文Paris+數字2014按照一定方式的印刷體所構成。字體通常具有不同的大小和各種形式， 不同的字體大小和樣式給人不同的認知心理感受，表達不同的語義。文字語言“Paris 2024”采取了類似Bauhaus 93字體并加粗，這種類似手寫的字體更加現代化，打破了傳統規則。英文字體讓人感覺平滑美觀，飽滿自由與放松，很人性化的體現;粗體的使用視覺沖擊感很強。其中巴黎這個詞的詞形英語（Paris）法語（Paris）書寫相同，用了大寫體， 但是唯獨字母i小寫了， 小寫的i稱為焦點（focus）。突然的小寫字母i 給觀看會徽者帶來了強烈的視覺刺激， 進而表達特殊意義——字母i是與眾不同與包容。在文字和數字構成的場景中以小寫形式出現但是卻在大寫字母序列背景中得到凸顯的小寫字母i，字母P、A、R、S稱為背景，高度的激活了背景話信息即巴黎希望讓奧運貼近民眾的意愿 并凸顯出本次奧運會是與眾不同的、以人為本的、可持續的、包容的奧運會。通過奧運喚醒每個人體（i所映射的individual）內潛在的“運動員”，縮短了會徽意義與會徽觀看者之間的距離。可見，語篇中印刷體通過字母小寫的凸顯， 來構建其認知語義。視覺意象由小寫字母i更好第傳達情感， 從側面烘托了此次奧運主題。觀看者看到文字與數字至少能識別出2024年奧運會與巴黎相關的信息，這樣縮短了焦距， 奧運人人平等，達到了平等與大眾參與的意愿。

（三）顏色的認知解讀

顏色是自然界普通的客觀存在，人類個體認識客觀世界的一種途徑和認知方式。顏色是個體的視覺與客觀事體之間作用的結果，顏色詞存在于個體生存的世界。當個體看到顏色就會自然地在情感上產生某種反應，視覺所趕著的顏色不同，個體激發的感覺也各異。顏色具有文化差異性，不同文化中，顏色有不同的意義。

2024年奧運會會徽是由亞金色、白色和黑色三種主色及奧運五環色構成。三種顏色主要顏色亞金色、白色和黑色的使用凸顯出節約、環保的理念，2024年巴黎奧運會及殘奧會將使用同一個會徽，這在奧運史上尚屬首次。語言學家Berlin & Kay （1969）的研究中， 發現白色與黑色是人類普遍認可的基本顏色之首。

顏色詞隱喻，是以顏色域為源域，把顏色圖式映射到具有不同顏色的目標域事物上，使顏色更具體化、形象化， 幫助人們通過顏色概念來理解抽象復雜的概念存在。大眾的個體生活體驗和文化情境植入為顏色源域與顏色目標域的映射奠定了基礎，觀看者依據自身體驗將不同的顏色和各自情感聯系起來，當然不同觀看者構建出來的意義可能存在個體差異。會徽以白色為底色，象征奧運會參會國家都可以在自己的旗幟下比賽，其隱喻為：Colour white symbolizes peace. 白色即平等。在顏色隱喻中，源域的選擇和與目標域的映射是以大眾的個人體驗和文化背景基礎上構建起來的。源域（source? domain）更為具體并根植于身體經驗， 生活體驗和文化經驗提供了目標域（target domain）被理解的北京知識，使人類的認知把不同的顏色和情感和概念建立聯系。黑色有高貴、莊嚴、文中的意象。此外，簡潔的設計亞金顏色和黑色選擇，在數碼成像及打印領域可消耗更少的能源。顏色被隱喻后就具有了超越顏色本身的含義。

從意象角度來解讀這三種主色：法國文化中，白色具有高級，科技的意象，通常需和其他色彩搭配使用，純白色會帶給別人寒冷，嚴峻的感覺。黑色具有高貴，穩重，也具有科技的意象，是許多科技產品的用色，在其他方面，黑色的莊嚴的意象，也常用在一些特殊場合的空間設計，生活用品和服飾設計大多利用黑色來塑造高貴的形象，也是一種永遠流行的主要顏色，適合和許多色彩作搭配。但是不同顏色對人類產生的心理反應是存在差異的，巴黎奧運會和殘奧會會徽設計頗具創意，樸素的白色（法國人大多喜愛藍色、白色與紅色——他們國旗的顏色）背景預示著和平，文字和數字的黑色代表多樣性和包容。亞金色接近于金色，給人以輕快和希望的色彩印象?；顫姷膩喗鹕妥杂傻陌咨c文中莊嚴的黑色搭配在一起，使構圖色彩協調有深淺有致。顏色引起的心理意象與顏色修飾的事物產生的心理意象之間有一定的相似度。

結語

本文借鑒蘭蓋克認知語言學框架下的隱喻與意義認知加工等理論， 以2024年巴黎奧運會會徽為例， 探討了在認知語言學中其意義的構建。經過分析發現，隱喻存在與語言和非語言中，隱喻和認知加工對巴黎奧運會會徽的意義構建和識解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對文本（圖形、顏色、印刷字體和文字）進行意義解讀的過程中，需要觀看者的個體體驗來進行認知加工， 同時，文化語境的植入對奧運會會徽意義構建意義重大。認知語言學的隱喻理論和意象理論等對文本（圖形、顏色、印刷字體和文字）意義識解與構建是合理的。分析也表明2024年法國巴黎奧運會會徽的設計成功體現了奧運會精神和舉辦國的歷史文化及法國希望以此展現法蘭西價值的強烈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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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