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彩云,周 靜
(湖南農業大學 人文與外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詩歌與人類的起源、發展一同前進。它是一種有節奏、韻律特征,言辭簡潔,結構多樣,用于反映生活,表達情感的文學文體。其語言凝練,形象性強,且富于音樂美。而詩歌英譯帶有譯者的美學觀和價值觀等,是一門獨特的藝術。
在對藝術的追求愈來愈強烈的今天,千古名篇《將進酒》在西行的過程中,也受到了西方學者們的重視。但由于詩歌的獨特性及文化差異,《將進酒》原詩的理解對于國外讀者來說相對較難,因此要求《將進酒》的譯者靈活地運用翻譯策略。近年來,《將進酒》的譯文時有錯譯等現象出現,為解決此類問題,譯者們開始重視關聯論在翻譯實踐中的指導作用。
筆者意圖從關聯論出發,對比許淵沖先生和趙彥春先生對詩歌《將進酒》的英文譯本中的部分段落,探究更好地英譯《將進酒》的方法,嘗試為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交流和傳播貢獻微薄之力。破滅,抱用世之才而不遇的滿腔悲憤,于是借飲酒放歌宣泄情感。在對比其英譯本前,筆者會介紹詩人、創作背景以及詩歌鑒賞。
詩歌《將進酒》為唐代詩人李白沿用樂府古題所創。彼時詩人已年過五旬,仕途受挫,政治理想
詩人李白的詩歌風格浪漫,想象豐富,具有節奏、聲調之美,便于吟誦和記憶,且能像音樂一樣給人帶來愉悅感。
本詩《將進酒》約作于唐玄宗天寶十一年,雖大唐表面上依舊強大,但暗地里各種矛盾層出不窮。當時唐玄宗沉迷于女色而不理朝政,奸臣當道,官場彌漫著一股濁氣,權貴只顧奢華享樂。地方官吏收受賄賂,審案敷衍,導致冤案無數,百姓們怨聲載道。李白對于這種境況頗為不滿,卻束手無策,只好借酒銷愁。
在作此詩之時,李白距被唐玄宗“賜金放還”已經長達八年之久。在官場遭受擠兌后,他便只身遠離長安,開始了以東魯和梁國為中心的周游。這日,他和摯友岑勛在嵩山的密友元丹丘的家里做客。三人登高暢飲,李白也正值懷才不遇之際,于是借酒抒滿腔不平之情而作此詩。
詩歌《將進酒》屬于三五七雜言古體詩,雖篇幅不長,卻震古鑠今。迄今為止,《將進酒》已被譯成多種語言。
此詩頻繁地運用夸張的修辭手法,如“斗酒十千”、“萬古愁”等數詞,表現李白豁達的胸懷和豪邁自信的氣度,又毫無空洞浮夸之感。整篇詩歌的情緒基調起落有序,從悲傷到歡樂,從狂野到義憤填膺。到篇尾時再轉狂放,闡揚了其懷才不遇的愁悶與百般無奈之感,反映了其獨具一格的美學造詣。
全詩以七言為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卻不顯雜亂無章,讓生命的旋律在句式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詩句以散行為主,用“岑夫子,丹丘生”、等精煉的對仗作為點綴,使全詩鏗鏘有力;押尾韻生、停、聽、醒等,使詩歌富有語音的美感和感染力,把詩歌的內容升華得更為具體。例如詩中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展現了詩人的高度自信,以及擁有的豁達胸懷,同時昭示了華夏子孫的家國情懷。可謂是縱橫捭闔,力能扛鼎。
Sperber和 Wilson提出關聯論,并區分了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其中明示——推理模式是該理論的核心內容。
明示——推理模式由推理模式發展而來。根據該模式,在同一個交際過程中,推理和明示相聯合,并作為此交際過程的兩個方面出現。發話者進行明示,通過給出明示符號來表達自身的意圖。聽話者則需要基于發話者給出的明示符號,推斷出發話者的意圖。
例如: Amy: Let's go fishing, shall we?
Harry: We'll take a vacation for a few days from tomorrow.
1.If we are leaving tomorrow,then we won't need fish.
2.If we are leaving tom orrow,then we won't be able to go fishing.
3.If we don't go fishing, then we won't have any fish on our return.
該例句中,Amy對于Harry的回答的解讀會根據語境的區別而各異。Amy和Harry實際情況是明天要出發,可是行李還未收拾完,所以Amy依據Harry的回答能找到的最佳關聯是沒有時間去釣魚,從而選擇以上幾個可能語境中的第二個的推理。
在《關聯:交際與認知》里,Sperber和 Wilson區分了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最大關聯就是話語理解是盡可能花費小的努力,人類的認知就通常與最大關聯性相契合;而最佳關聯是在話語理解中花費有效的努力后獲得的充分的語境效果,交際只期望出現一個最佳關聯性。
根據關聯論,聽話者使用上下文假設來推斷發話者的意圖解釋,這可以作為演繹推理的前提。然而,這并不意味著聽話者可以證明說話者的意圖。由于對話語的解釋所帶來的一組語境假設總是可能與說話者所設想的不同,因此交際總是存在失敗的可能性。
關聯性原則證明了選擇第一個可理解的解釋是合理的,一個理性的溝通者可能認為這是最佳相關的。只有當存在這樣一種解釋,并且這種解釋是有意的,溝通才會成功。
Gutt以關聯論為理論基礎,提出了翻譯關聯論。該理論的主要觀點是:翻譯是一種言語交際的行為,此過程不僅涉及語碼,而且要根據變化的語境進行動態的推理,而推理的依據就是關聯性。在對源語言進行解析和翻譯的過程中,語碼選擇的依據也是關聯性。
且翻譯的效度是第一位的,信度是第二位的”。成功的翻譯交際的產生依靠最優語境效果的傳達和再現。語境的選擇則依賴關聯性,在尋求關聯時,若已知的語境不足以形成最佳關聯,則需擴展語境。擴展語境的主要方法有:“回顧過去,將曾使用或已推導出的假設加入語境;在語境中加入相關概念的百科知識術語;在語境中加入將直接從現場情境中獲得的信息。”
詩歌的翻譯實踐具有三元關系,即詩人—譯者—譯入語讀者。其中詩人為發話者,譯入語讀者為聽話者,譯者則具有雙重身份。在參與詩歌英譯的實踐時,譯者首先要作為聽話者,依據詩人的明示符號來推理原詩,然后尋找最佳關聯,再作為發話者將此作為明示,向譯入語讀者傳達詩人的信息與本意。譯入語讀者則需根據譯者尋到的的明示進行推理,得出與詩人表達意圖相同的解讀。
理解了《將進酒》原詩的含義,再用翻譯關聯論來分析許譯本和趙譯本。粗看較難發現這兩個譯本的區別,但若認真琢磨用詞、用句等,便會發現其間莫大的區別。
漢英兩種語言的遣詞造句習慣各異,為使譯入語讀者能充分理解原文,詩歌詞匯的貼切翻譯是最基本的要求。
例如:“金樽”
許譯本:wine-cup
趙譯本:empty cup
該詩篇為“勸酒歌”,譯入語讀者本就能解出讀此處的“金樽”為酒杯,則不必再用“wine”來修飾“cup”,許譯本偏理了詩人的意圖。而趙譯本巧妙地用“empty”一詞與詩句中的“空對月”相關聯,將飲酒詩意化,既傳遞了詩人的原意,又易于譯入語讀者產生共情,還展現了原詩的玄妙之境,使原詩與語境間的最佳關聯得到了實現。
再如:“鐘鼓饌玉”
許譯本:rare and costly dishes
趙譯本:Bells, drums and dainties
詩人首先通過“鐘鼓饌玉”描述出達官顯貴們山珍海味的豪華生活,進而表現他認為榮華富貴和功名非永恒,因此都不足為貴,只愿永遠沉醉不再醒的思想。
筆者將許譯本和趙譯本對比,發現許譯版省略了鐘鼓,不能完全傳達詩人認為“鐘鼓饌玉”不足為貴,寧愿長醉的郁怒情緒,偏離了詩人的意圖。而趙譯本更趨于和原詩一致,因為趙先生不僅保留了詩人在遠大抱負無法實現時內心的憤慨和想要表達的語境效果,且增強了譯詩的節奏感,實現了最佳關聯。
為再現原詩的精彩,詩句的翻譯也需聯系前后文,并做到譯詩如詩。
例如篇首的兩組排比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許譯本:
Do you not see the Yellow River come from the sky,
Rushing into the sea and ne'er come back?
Do you not see the mirrors bright in chambers high
Grieve o'er your snow-white hair though once it was silk-black?
趙譯本:
Don't you espy
The Yellow River surge down from the sky;
Up to the sea it does tumble and flow.
Don't you espy
To my white hair in the mirror I sigh,
That at dawn is black and at dusk turns snow.
句中兩個“君不見”,從二維——時空的角度,用夸張的手法繪聲繪色的渲染出奔騰而下的黃河一去不復返的宏偉風光,以大自然的不朽反襯生命的脆弱易逝。
但許先生在進行第一個明示—推理時,并未成功地從文字的表面推理出詩人的原意,也未描繪出黃河之水仿佛從天而降的氣吞山河之勢,導致譯入語讀者對原詩的理解產生一定的偏差。而趙譯本的既簡潔明了,易于理解,又延伸意義,將江河之水洶涌澎湃地席卷而出的恢弘表現得出神入化,成功尋覓了原詩與語境間的最佳關聯。
再如:“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許譯本:A host should not complain of money he is short,
To drink with you I will sell things of any sort.
趙譯本: How can a host claim to have money least?
I shall buy more and drink up to you all.
到此時,詩人酒興甚高,詩情再入狂放,既與前句相呼應,又營造出起伏感,引出篇尾慷慨激昂的表達。
許譯本平鋪直述,未能闡釋出詩人輕錢財,執著于酒的真情實感,致使原詩和語境之間的最佳關聯尚未實現。而趙譯本的運用特殊疑問句進行表述,和許譯本相比,增強了詩句的感情色彩和渲染力,使詩人酒酣耳熱的形象躍然紙上,藝術表現更為成熟,且易于譯入語讀者體會詩人的豪縱之情,成功建立起了原詩和語境間的最佳關聯。
綜上所訴,將許淵沖先和趙彥春先生對詩歌《將進酒》的譯本相比,趙彥春先生的譯本可讀性更強。首先,趙譯本忠實于原詩而進行闡釋,使詩歌極具代入感,成功傳達了詩人暗含的意圖。其次,其相對較易理解且貼切的詞匯可再現原詩風貌。最后,譯詩言簡意賅,又前后對照,涵義也有所拓展,實現了譯詩與譯入語讀者之間的最佳關聯,促進了詩歌翻譯作品的交流和文化傳播。
因此,在關聯理論指導下的詩歌英譯,首先應了解詩人的生平,時代背景,創作心境,文化內涵,并剖析原詩意義。再根據原詩的明示信息進行推理,找出詩人的本意,并評估出譯入語讀者的認知環境,用譯入語讀者最易接受的方式傳遞意義,傳達充分的語境效果,從而實現最佳關聯。此研究結果可為漢詩英譯的教學,以及中英文詩歌的對比研究提供指導,也可為譯入語讀者通過對關聯理論的分析來領會詩歌的意境和情感等提供幫助。
與此同時,科研工作者還可將詩歌《將進酒》的更多譯本進行對比研究,或從其他角度探究《將進酒》,這將促使英譯理論的進步和我國詩歌的傳播,提升我國的軟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