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象

馬修

那 天

是這樣的

從初春加班到夏末

累積不少可休假的點數(shù)

拿出幾枚點數(shù)兌換隨性

是這樣的

賴床，賴到床的皺褶

隱約成為黥面

緩緩支撐混沌的神態(tài)

進(jìn)入迷幻的盥洗

素凈走出

是這樣的

候車亭修身完畢

喧囂的天氣

瞌睡公交車晃悠而來

空無人煙的博愛特區(qū)

帶上天光入座

在松竹寺下車

身后沒有正義魔音尾隨

是這樣無人知曉

大膽的一天

五月的大象

未來的時間

一張一張

走進(jìn)大象的皮膚

睡在每個皺褶里

排列成一個

凹

時間倒著走

臨摹大象的速度

遠(yuǎn)的領(lǐng)先一步

不遠(yuǎn)的跟著走

快看見的排在最上面

十分鐘寫好三十一劃

堆上再疊上

還沒來臨的月份

整裝，待發(fā)

繼續(xù)第二個凹

第五分鐘

第十七張時間閃神出走

走向陽光染指的風(fēng)口

欲言以后

又止于象鼻般的影子

回歸隊伍回歸堆棧

回歸大象的腳步

所有的未來相擁

多胞胎的五月，誕生

注：童年的彰化，外婆與大舅媽持家之余，批來日歷印刷廠手工活賺取家用，把來年的日歷按序沿屋內(nèi)墻壁排放，左手托方形木盤，從月底往月初順序走，右手將日歷張張疊放在木盤上，室內(nèi)走一圈，整個月份日歷完成，放置一旁后，再從月底走向月初，周而復(fù)始。

十二樓的房間

海平線上升了嗎

落地窗外邊有陽臺

陽臺中間有雜物

雜物上方有窗戶

窗戶外面有海浪聲

企圖扳開每一扇

昏昏欲睡的窗

海底魚群

穿越白色海藻

游進(jìn)有門的洞口

搭上金屬氣泡

用腮感應(yīng)

到14樓，19樓，25樓

然后筆直移動

紛紛進(jìn)入

聽海聲的房間

取 暖

這天，從小時候的地方

出發(fā)，搭車，走一段路

跟不認(rèn)識的人們，排隊

進(jìn)入不開燈的房間

一起乘坐木船

一起面朝發(fā)光的墻

看遠(yuǎn)方的一個人

跟他不認(rèn)識的人

各自從某個洞穴往對方

發(fā)聲，為對方劃一根火柴

讓其看更清楚

影子之下更白皙的聲音

火柴如槳一般

不斷劃出一波又一波

聲浪，拍打起霧的雙眼

木船上的陌生人們

開始互相認(rèn)識

他們用節(jié)制的笑模仿

火柴，朝同一面墻

劃槳

木船成了一道堤岸

岸上的人們

笑起來的樣子漸漸白皙

如沙，其聲音

比海還深

遠(yuǎn)方的人繼續(xù)為其他的

洞穴點燃火柴

余下的火柴一根根

排放如鐵軌間的枕木

安靜地凝視每一種白色

遠(yuǎn)方那個不斷泛白的人

寄出一封墨水與紙

相互擱淺的消息

后來，消息在雙眼與指間

漲潮時流放出來

岸邊的人們

沉默地回到船上

遺留在潮間帶的槳

起伏不定

無人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