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方潔
(南寧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
在新媒體時代,新聞傳播的主體除了記者外,還有普通用戶,人人都可以參與到新聞生產中來,這就催生了一種新的新聞傳播形式——眾包新聞模式。在受眾主體意識越來越強烈的今天,用戶參與到新聞生產當中已經是一種不可阻擋的潮流。在實際的新聞生產過程中,這種方式的應用已經比較廣泛,如《廣州日報》的“網事”、澎湃新聞的“問吧”等。眾包新聞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都如火如荼地發展著,是新聞傳播的發展趨勢。只是,眾包新聞模式在發展初期還存在一些問題。在我國許多做眾包新聞的媒體中,新華社“我在現場”APP最具代表性。
“眾包新聞”最早是來源于經濟學。一部分經濟學學者對眾包概念的理解是:“眾包”是伴隨著科技而誕生的新的商業生產模式。美國雜志《連線》的資深編輯杰夫·霍威在維基百科上給“眾包”下了一個定義:“眾包”指的是一個公司或機構把過去由員工執行的工作任務,以自由自愿的形式外包給非特定的(而且通常是大型的)大眾網絡的做法。[1]將此概念延伸到新聞傳播領域,就延伸出“眾包新聞”,是將原本由專業新聞工作人員生產新聞的工作外包給普通受眾,可以是資金、稿件、選題等,其目的是希望能在新聞生產當中將新聞從業人員和用戶的作用都發揮到最大。在受眾主體意識慢慢回歸的大環境下,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的新聞生產,眾包新聞模式都將是一種不可阻擋的潮流。眾包新聞模式已經在國外發展得比較成熟,Curious City、Pop Up、The Ferret等都是國外做眾包新聞比較好的平臺,英國《衛報》和美國《紐約時報》等老牌報紙也早已在探索眾包新聞模式的發展方式。
“眾包新聞”一詞早在二十一世紀初就已經出現在我國,它雖然是一個“外來物種”,但大到主流媒體、小到地方報紙,都有對眾包新聞模式進行探索。目前眾包新聞模式在我國已經有了初步的發展,如虎嗅網、澎湃的“問吧”、鈦媒體等是國內做眾包新聞比較好的平臺。有些不足的是雖然一些主流媒體也有進行眾包新聞模式的探索,但這些探索比較零散,沒有比較規范的操作方式。例如,有些主流媒體在報道“黨的十九大”或者全國“兩會”這樣比較重要的政治事件的時候,會在網絡上搜集民眾的意見,但一般不會直接采用群眾所發的稿件。在“宜賓長寧地震”發生后,許多用戶將自己的所見、所感編輯成文或視頻等,有的已經可以達到標準新聞稿件的要求,但眾包新聞客戶端也只采用了其中一部分。在中國知網上以“眾包新聞”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相關文獻只有138篇,由此可見,對眾包新聞的研究是較少的。總的來說,我國的眾包新聞模式還沒有理論化、系統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人人都是記者”是新華社“我在現場”APP主打的口號,用戶能在客戶端上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想編輯成稿件發布出去,其實質是用戶參與到新聞生產當中,這更加注重用戶的作用。
截至2019年6月,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的總用戶已經達到14萬戶,相對于其他同類型的眾包新聞生產媒體,這款客戶端已經是包攬了眾包新聞用戶的大頭。新華社新媒體基地打造的“我在現場”APP,總的來說是一款事實分享的新聞客戶端。用戶可以在上面發視頻、文字、圖片,更進一步,還可以是完整的、合格的稿件,給用戶提供極大的發揮空間,這是新華網“我在現場”APP最為明顯的特點。用戶打開新華社“我在現場”APP,點擊“周邊”就可以撰寫自己所見所聞的報道,有視頻報道和圖片報道兩種。從“黨的十九大”到2019年全國“兩會”,新華社“我在現場”APP都全程參與進來,可以說新華社“我在現場”APP是緊跟會議動態的客戶端。新華社“我在現場”APP在這些重大的事件當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一是幫助用戶及時獲得信息;二是讓用戶緊跟事件發展動態;三是記者這個角色也可以讓用戶扮演。這是典型的眾包新聞模式。
第一,眾包為“大眾服務”。像新華社“我在現場”APP負責人章苒所說,記者才是制作大部分新聞內容的主體。在新華網這個大平臺中,有成千上萬的員工,有一半以上是記者。[2]眾包新聞模式十分重視用戶的貢獻,但也不能顧此失彼,忽視記者的作用。記者對受眾所關心、具備新聞價值的新聞事件進行報道,能夠引起用戶的共鳴并且參與到新聞中來,對新聞事件發表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或者和好友一起討論。在這些用戶當中,會有很多熱心用戶對新聞事件進行解讀。比如“貴州兒童性侵”被爆出后,新華社“我在現場”APP雖不是首發平臺,但也緊跟事件發展動向,對發帖人和當地警方進行采訪,從中獲取真相。聽取多方聲音,從獲取現場資料,最后沒有被網絡上臆測的輿論帶偏,給予受眾真相,這就新聞工作者對大眾服務。“我在現場”APP當地知情用戶可以分享自己發布的信息,又從中獲得消息,將信息的量無限擴大,幾乎每個用戶都可以受益。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用這種模式實質是“為大眾服務”的。
第二,平臺與用戶相互獲利。在受眾主體意識回歸的今天,受眾并不是像以往一樣被動地接收新聞,媒體發布什么,受眾就接受什么。受眾參與新聞的意識越來越強烈。在網絡時代,媒體是對每個人都開放的。一些用戶想要通過媒體獲利,或者是得到與外界交流的機會、自我發展的機會,媒體也想獲得受眾的關注。這在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當中體現得尤為明顯。新華社“我在現場”APP對平昌冬奧會也進行了事實報道,其中,在平昌冬奧會閉幕式上的“北京八分鐘”就引起用戶的關注,除了這件事本身是影響重大的事情外,用戶的積極關注和反饋也提高了其影響力。在閉幕式現場的觀眾將現場的盛況進行分享,各大媒體一方面自主采訪,另一方面利用用戶資源,各方相互作用,直接把閉幕式上的“北京八分鐘”推向關注的焦點。用戶通過新華社“我在現場”APP參與新聞生產,發布新聞,同樣也利用發布的新聞獲得關注。
第三,用戶參與到新聞生產中。在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用戶的作用是不可小覷的。更進一步,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發展眾包新聞模式有一系列的優點。一是熱度。群眾是緊緊跟隨著真相的,用戶可以最快時間、最方便知道真相。二是周邊。新聞具有接近性,用戶對自己身邊的事會比較關心。用戶可以在客戶端上搜索周邊新聞,并參與到現場報道中去。三是坐標。用戶可以通過坐標來選擇當地的新聞,可以做到關心天下事。比如一個用戶想要知道成都地區的新聞,便可以通過確定坐標來知曉。再比如一個用戶碰見了新聞事件,便可以自己編輯新聞稿件向新華網“我在現場”APP投稿,也可以將自己的所見和所聞發送給好友,和好友一起分享觀點、想法等。新華社“我在現場”APP跟蹤報道了“617宜賓地震”,通過用戶對宜賓地震的實時感受來生產新聞,在成都的居民經歷了搖搖晃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記者看到滿地廢墟和一些安置房,救援人員在有序地搭建帳篷,當地在震中受傷的居民正在臨時醫療點治療。不同的用戶展示了地震發生后的不同視角,既發揮了用戶的作用,也使新聞更加具有現場感、真實感。
眾包新聞模式是伴隨著互聯網而產生的一種新興的新聞生產方式,無論是管理還是運營方式,都還不成熟。以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為代表的做眾包新聞的媒體,雖然強調用戶的作用,但用戶貢獻的資源該怎樣利用并沒有相應的規則來執行,只能由新華社記者根據自身經驗來判斷。總的來說,眾包新聞模式還是按照傳統新聞生產方式來操作。由此可見,適應眾包新聞的生產方式還未建立,我國的眾包新聞模式還存在許多問題。[3]
第一,缺乏政策和資金的支持。其實新興事物有一定的發展空間這是自然規律,眾包新聞也逃不過這樣的規律。一方面,最主要的問題是眾包新聞是新興事物,國家對眾包新聞模式的關注還不夠。一些遵循傳統生產方式的媒體,比如華西都市報、人民日報社、澎湃新聞等,它們的發展都有國家的支持。但更多的是,像華西都市報、人民日報、澎湃新聞在長期的新聞報道中形成了強大的公信力,贏得了民心,所發的新聞報道的權威性也相對較高,國家必定會更加支持這類媒體。新華社擁有長期積累起來的公信力和資金,但“我在現場”APP只是旗下的一個小客戶端,成立于2014年,在老牌的媒體面前,可以說它是一個嬰兒,它所獲得的國家政策和資金的支持都存在缺乏的問題,就連一些最小的廣告投資都還沒有穩定。
第二,媒體的運營方式不完善。一是盈利方式模糊。新華網“我在現場”APP有新華網這個強大的靠山,依托新華社的資金、實力和其長期積累起來的公信力,本身發展有一定的優勢。但是,這種優勢不是絕對的。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的盈利是依靠傳統的生產方式——廣告盈利費用。不可否認,這樣的盈利方式有它的好處,但僅僅依靠廣告盈利費用并非長遠之計,因為大部分的媒體都是這樣的盈利方式。新華社“我在現場”APP要想在眾多的媒體客戶端中發揮優勢,脫穎而出,新的盈利方式是必不可少的。在談到盈利方式這個問題的時候,《赫芬頓郵報》的主編梅曼也顯得閃爍其詞,甚至有意跳過這個問題。在后來的訪問當中,梅曼也表示,在新興事物中談盈利是不明智的。換句話說,《赫芬頓郵報》的盈利方式是模糊的。二是信任體系不健全。在面對從用戶發來的信息,用戶素質、大環境和記者素養等因素都可能影響一則新聞的真實性。而在以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為代表的眾包新聞模式操作過程中,對信息的采用主要是傳統記者新聞生產模式的標準,實際上適應眾包新聞的信用體系并未建立。
第三,用戶未充分發揮生產作用。一是用戶實際貢獻小。雖然新華社“我在現場”APP是主要做眾包新聞的APP,非常重視用戶貢獻的內容,但用戶參與進新聞生產,這些行為大多數還是沒有相應的規則來規范。例如,在法國總統馬克龍訪華的相關新聞中,大部分新聞都是由記者采訪的,用戶在接收到新聞時大多數是自己的評論。在鬧得沸沸揚揚的“紅黃藍事件當中”,有些用戶發布了自己的所見所聞,貢獻了部分內容,但最后還是由記者去現場采訪獲得事實真相。在美國《時代》雜志評選的“25個最好的博客”中,《赫芬頓郵報》曾排名第一,相當于說在做眾包新聞這一塊,《赫芬頓郵報》是有話語權的。[4]其主編梅曼直言用戶內容提供者并未貢獻太大流量。他認為《赫芬頓郵報》只是在新聞發生時提供一個“公共領域”,供人們發表觀點、交流看法,實際上它不生產新聞。二是素材質量難以保證。普通民眾在采訪、寫稿、編輯等許多方面與記者有所差距。比如在“浙江臺州一化工企業失火”的新聞中,群眾拍下的視頻和上傳的一些文字稿件都比較零散,只是一些碎片化的信息,無法突出事實的重點或者無法完整還原事實的真相。而與專業記者一對比,差別自然就出來了。“我在現場”APP的記者深入到事故發生的現場,對重要人物進行采訪,最后獲得事故完整的材料,寫出重點突出、故事完整的新聞。
雖然我國眾包新聞模式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還存在許多問題亟待解決。像新華社“我在現場”APP這類做眾包新聞的客戶端,還有許多發展的障礙存在。有問題就要正視問題,忽略只能是自欺欺人。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的問題并解決它,眾包新聞才能得到發展。
“眾包新聞”不是我國的本土產物,而是來自國外。眾包新聞模式在國外早就開展得如火如荼。雖然目前已在我國已經發展了很長一段時間,眾包新聞模式的嘗試大到主流媒體、小到地方臺都有開展。總的來說,眾包新聞模式在我國的新聞生產領域只是一個起步階段,存在一些問題等待著解決。國家是眾包新聞模式得以發展最有力的保障,只有國家大力支持,這種新興的新聞生產方式才有機會沖破障礙,繼續發展。一方面,國家要加大對眾包新聞模式的資金支持。[5]做眾包新聞的,不管是主流媒體還是自媒體,要開發新的新聞生產模式都是極度缺乏資金的。另一方面,國家要給予政策支持,降低媒體做眾包新聞的門檻,對眾包新聞報道給予政策保護。
第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例如,新華社“我在現場”APP這類做眾包新聞的媒體還在發展的初始階段,不妨借鑒國外先進的經驗。作為眾包新聞模式的領頭羊——《赫芬頓郵報》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示。梅曼在一次演講中表示,影響傳統媒體發展的因素,很可能就是新興媒體發展的機會。這些機會可能是:一是UGC,這是迎合受眾又快速發展的;二是注意力要放在未來;三是要明確用戶的個性;四是要將發展的事物經濟化。梅曼所指出的這些,可能對我國的眾包新聞模式發展具有深遠的指導意義。第二,創新自我發展方式,吸引更多用戶。眾包新聞是特殊的表現形式,它讓用戶參與新聞內容的制作變成一種可能。眾包平臺則就是媒體為用戶建立的在線互動平臺。用戶在參與過程中,實際上還有許多可能,這些都需要新的發展方式。第三,提高媒介從業人員素養。對當前我國的眾多媒體來說,眾包新聞模式還是一種新興的新聞生產方式,無論媒介從業人員還是“我在現場”APP的用戶或者參與眾包新聞模式的用戶都力圖用傳統的新聞觀念來理解眾包新聞模式,時代是在發展的,媒介從業人員要緊跟時代潮流,更新發展理念。一方面,要重視提高眾包新聞參與者的素養。加大對眾包新聞的宣傳力度,增加對眾包新聞的知曉度,吸引更多的人才參與進來,提升眾包新聞生產的質量。另一方面,媒介從業人員要堅守媒介專業主義,遵守職業道德,扮演好“把關人”的角色。[6]
在眾包新聞模式中,用戶的作用是不可以被忽略的,因為眾包新聞模式是記者和用戶一起完成的。與此同時,受眾是信息的接收者,也會反過來影響信息的生產。受眾的屬性、貢獻以及動機對新聞生產都有重大影響。用戶有許多方式可以參與進眾包新聞模式,比如發布消息、提供線索、分享照片等。通過對新華社“我在現場”APP發布的新聞內容來看,有相當一部分的用戶表現出了非常出色的水準,甚至可以和專業的記者相媲美。在這一點上,要重視用戶的作用就非常有必要。提高用戶的質量是做好眾包新聞的重要一環。用戶所參與生產的報道有質量保證,這對眾包新聞模式的發展有極大益處。
眾包新聞模式在我國還在起步階段,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眾包新聞模式作為新興的新聞生產方式,正在逐漸變得重要,影響也在不斷擴大。然而,關于眾包新聞模式,我國的研究還在初始階段,文獻和實踐都比較少,與新聞業界還不能同步,同時業界的眾包新聞模式自身也存在一些問題。因此,眾包新聞模式作為未來新聞生產的一種重要方式,還需要贏得各界的關注以及摸索出適應自身發展的生產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