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人史量才的新聞思想研究

王聰艷

（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史量才（1880～1934），是中國近現代新聞史上杰出的商人、教育家和杰出的報業經營者。1904年，《時報》創刊，史量才在報館中了解報紙、接觸報紙。1908年，史量才兼任《時報》主筆，開啟報業生涯；1912年，史量才接任《申報》總經理，正式開啟《申報》生涯；1929年史量才從福開森手中購買《新聞報》股權，創建報業帝國，成為上海的報業大王；1934年11月，史量才遭到國民黨特務暗殺，一代報業大王消逝。黃炎培曾這樣評價史量才：“獨著眼社會事業，以為一國之興，文化實其基礎；而策進文化以新聞為先鋒。”[1]

一、以報為史，為社會歷史辦報

“史家辦報”的提法出于章太炎的《史量才墓志銘》，加之主張“以史自役”，因而章太炎將其辦報方針稱為“史家辦報”。[2]史量才認為，今天的新聞就是明天的歷史，報人要對歷史負責，因此史量才強調繼承中國古代直筆的史學系統，報紙要不隱瞞、不夸大，真實地反映情況。史量才推崇史家辦報的辦報思想，要求記者像史學家那樣“秉筆直書，真實記錄”。1931年，愛國人士鄧演達被殺害，史量才不畏強權，呼吁報界同仁勇于披露真相，同時刊登了宋慶齡撰寫的譴責蔣介石宣言。1932年，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對工農紅軍實行第四次圍剿行動。在史量才指導下，《申報》連續發表多篇時評，無情地批評國民黨的反共政策，鮮明地提出了反對內戰、呼吁政治改革的主張。

在接管《申報》不久，史量才便著手搜集前四十年的《申報》，力圖完善《申報》檔案。

“本館現在有人托購自開辦日至民國元年一日為止之申報一份，如有人完備者或所缺不多者請來本館接洽，自有相當價值為酬。特此布告。”[3]

史量才懷揣著對國家社會的責任感，堅持“以報為史”，十分看重報紙具有的歷史記載功能，為了收集完整的《申報》資料，史量才在《申報》上連續八天刊登收購舊申報的告白，也為新聞史研究留下了珍貴史料。

1922年，史量才委托黃炎培主編了《最近之五十年》，以回顧過去五十年的形式，來補充報紙記載的不足之處。1933年，史量才主導出版《申報年鑒》，以年為周期整理回顧《申報》的報道內容及發展大事件，是我國編制最早的年鑒之一。

二、獨立自由，堅持獨立辦報精神

在史量才出任《申報》總經理期間，正值國內軍閥割據、政局混戰之際，社會動蕩不安，民營報業只有超然中立，才能在新聞界獲得長遠發展。史量才接管后，《申報》便向社會各界明確宣布其辦報宗旨，堅持“無黨無偏、言論自由，為民喉舌”。史量才在與政府勢力的多次博弈中，堅持報紙的獨立立場，拒絕任何軍閥、勢力的津貼補助，政治上堅持自主，不受制服從于任何一個政黨團體。1915年袁世凱為復辟帝制，招攬報紙為其鼓吹發聲，《申報》便是首選對象。袁世凱派人前往上海，行賄報界，而史量才不為所動，起草了《本館啟事》，揭露行賄之事。

“有人攜款15萬，來滬運動報界，主張變更國體者。”隨后史量才表明了《申報》向來不受賄買的操守：“按本館同人，自民國二年十月二十日接手后，以至今日，所有股東，除營業盈余外，所有館中辦事人及主筆等，除薪水分紅外，從未受過他種機關或個人分文津貼及分文運動。”[4]

《本館啟事》一文刊登在《申報》的頭版頭條，史量才向社會大眾公開了袁世凱的行賄陰謀及復辟帝制的野心，真正做到了獨立自由的辦報理念，捍衛新聞獨立。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對報紙實行檢查制度，向報館派出指導員。《申報》的獨立自由辦報面臨著新的挑戰，史量才以《申報》開天窗的方式發聲抗議。在1930年2月到10月，申報就開了9次天窗，拒絕國民黨官方派員進駐《申報》。史量才在專制余威猶存，政黨紛爭不斷的惡劣的辦報環境下，堅守獨立辦報的思想，不惜停刊也要維護《申報》獨立辦報的地位，不被政府勢力左右。

三、重視“慈、廉、忠、實”的新聞私德

個人道德修養自古以來便為歷代報人們所推崇，并且側重點各有不同。報刊政論家王韜重視記者的公平、誠實、正直的道德品質；張季鸞則認為公、誠、忠、勇是記者最重要的新聞私德。而史量才則認為新聞家應當具有“慈、廉、忠、實”的新聞私德。

1931年，史量才為天津《庸報》新館落成題寫賀文《庸報新屋落成紀念增刊》，并在文中表達了自己對于新聞家私德的看法。

“新聞家，國醫也。黃連苦口而不能死人，一日不死，則國醫之重任，一日不容息其肩。吾知報界中人不乏年富力強，飽學深思之士，當此國病垂危，必能并力同心診察其癥結所在。處方下出，起死回生，挽救浩劫于萬一。新聞家既為國醫，國魂民命系焉，其私德可不重手。”“新聞家私德唯何？慈、廉、忠、實而已。”史量才殷切希望新聞家重視私德的養成，從而挑起“國魂民命的重任”。[5]

史量才認為慈愛、廉潔、忠誠、真實是每一個報人應該具備的職業操守，同時強調新聞家應該以國家民族命運前途為己任，以辦報回報社會。他將新聞家比喻為國醫，呼吁新聞界在民族危亡之際應該共同承擔起救亡圖存的時代使命。

慈，即指新聞家對民族、國家、百姓的關注。九一八事變后，史量才一改往日保守謹慎的風格，為抗日救亡奔走呼告。《申報》如實報道國民黨的不抵抗政策，發表《顛倒的邏輯》《大掃除》《新年三問三答》等多篇時評雜文，抨擊國民黨的獨裁統治致使沈陽城淪陷，譴責國民黨當局。

廉，即指新聞家應當具有不謀私利、不為金錢所動的廉潔品質。在袁世凱重金高官收買的誘惑下，史量才義正詞嚴拒絕為袁世凱復辟帝制捧場，堅守報人廉潔的品格。

忠，即指對新聞事業的忠誠。談到制約中國報業發展的因素時，史量才曾感嘆：“編輯方面，以消息為最難抉擇，蓋今日之新聞界，尚少忠誠之通訊員。”[6][7][8]由此可見史量才對于忠誠品質的高度認可。

實，則指新聞家應該對新聞進行客觀公正的報道，符合事實。在接管《申報》長達22年的時間中，他主張申報必須記載真實、客觀和公正。他創辦電訊社，建立全國性通訊網絡，聘請黃遠生、邵飄萍等一批優秀記者為《申報》駐京記者，以“確、速、博”的新聞優勢吸引讀者。

四、結語

在風雨飄搖的二十世紀，史量才以他的辦報思想和辦報實踐開創了報界一代傳奇，以報業救國、報業興國的魄力創造了《申報》發展史上的新輝煌，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報業大王，為民國時期的新聞報刊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史量才是“史家辦報”思想的集大成者，以報為史，力求真實的辦報態度，為后人留下來一筆珍貴的歷史研究資料。《申報》堅持“無黨無偏、言論自由、為民喉舌”的獨立辦報方針，倡導“民本思想”，追求新聞家“慈、廉、忠、實”的新聞私德，都為后代新聞從業工作者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對于現代新聞事業的發展具有啟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