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國際傳播背景下如何講好中醫故事

金沛沛 王 帥

（1.天津中醫藥大學文化與健康傳播學院 2.南開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天津 301617）

如今，國家越來越重視中醫特色孔子學院的建設。《孔子學院發展規劃（2012—2020年）》“鼓勵興辦以商務、中醫、武術、烹飪、藝術、旅游等教學為主要特色的孔子學院”。《中醫藥“一帶一路”發展規劃（2016—2020年）》提出要“在條件成熟的沿線國家開設更多的中醫孔子學院。”2010年，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志在澳大利亞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中醫孔子學院揭牌儀式上指出，“中醫孔子學院把傳統和現代中醫藥科學同漢語教學相融合，必將為澳大利亞民眾開啟一扇了解中國文化新的窗口，為加強兩國人民心靈溝通、增進傳統友好搭起一座新的橋梁。”2016年，全球240多所孔子學院在2016年開設了中醫、太極拳等課程，共有5088人在孔子學院里學習中醫課程，5萬余人參加中醫講座、研討會等中醫文化活動。①2016年12月30日，孔子學院總部首次將中醫文化納入漢語教師培養課程體系，旨在滿足海外日益增長的中醫文化學習需求。②盡管基于孔子學院的中醫藥文化活動數量不少，但數量的增長并不意味中醫文化傳播的強效。語言的障礙、中西醫認知的差異、中醫文化思維的獨特性都有可能影響中醫文化的國際傳播。我們認為，通過講述“中醫故事”進行中醫文化傳播，有可能取得更好的傳播效果。而中醫故事也是講好“中國故事”的一個側面。因此如何講好中醫故事，需要系統探究。

一、講好中醫故事的基礎

我們認為，要向外國漢語學習者講好中醫故事，首先需明確兩個基本問題，“中醫故事講什么”和“怎么講中醫故事”。

“中醫故事講什么”，就是要確定中醫故事的選取標準和范圍，“中醫故事”并不等于所有的“中醫故事”，面向中國學生的“中醫故事”和面向外國學生的“中醫故事”一定不同；面向國內漢語學習者講述的“中醫故事”和面向海外漢語學習者的“中醫故事”也會不同；面向不同學習目的的漢語學習者“中醫故事”的需求也不盡相同。通常來說，“講什么”與漢語教學資源（如教材、讀本）的中醫話題以及漢語教師的講授內容密切相關。從故事角度來看，教材、讀本中涉及中醫話題的短文其實就是在講述中醫故事。而很多漢語學習者（尤其是海外學習者）恰恰是先通過這些教學資源來了解中醫，進而構建中醫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同時，漢語教師的講授，無論是中醫的歷史還是療效，無不是在向學習者勾勒中醫的形象。因此，無論是教學資源的編寫，還是漢語教師的授課內容，都是在講述中醫故事。

“怎么講中醫故事”，指的是中醫故事的講述形式和講述方法。講述中醫故事亦有內外之別，一方面，多數漢語學習者缺乏中醫文化的積累，對于依賴文化背景知識較強的概念或故事難于理解；另一方面，一些漢語學習者對中醫存在一定的刻板印象。面對這樣的講述對象，國際漢語教師一方面要對中醫漢語、中醫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另一方面則需要考慮采用怎樣的講述形式和講述方法，才能達到預期的傳播效果。

二、中醫故事講什么

漢語國際傳播背景下漢語教室選擇哪些中醫故事進行講述？我們認為，至少應當遵循兩個標準：

（一）求同存異的基礎上選擇能夠引起海外受眾共鳴的中醫故事

眾所周知，如果所講述的故事能過夠立足于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種族人群所共同關注的人類情感、文化等內容，則比較容易產生感染力。中醫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內涵。但并不意味著這些故事都能為漢語學習者“照單全收”。至今，我們仍能看到一些外國媒體報道中醫時不乏偏見。這就需要漢語教師或漢語教學資源編寫者在遴選中醫故事時選取一些既具有民族性又有世界性的內容，如以人為本、道法自然、醫者仁心的價值觀，治未病的健康理念，以及匯通中西醫精髓的中醫大師故事（如張錫純）等等。反之，刻意貶低西醫，褒揚中醫的話題恐怕只會引起學習者反感。例如李泉教授提到的一個例子，他指出某本漢語教材選取的課文高度贊美中醫整體觀念的同時，卻指出西醫只會“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中西醫固然不同，但各有千秋，如果國際漢語教師或者漢語教學資源刻意強化優劣就有可能引起受眾的“文化沖突”。

“講好中醫故事”是傳播中醫文化、展示中國文化軟實力的一種方式。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塑造中醫正面積極的形象，對于提升中醫對其他國家人民的吸引力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多講述現代生活下的中醫故事

多年來，我們多把國際傳播的重心偏斜于中國的傳統文化、名勝古跡等等。這些內容雖也具有很強的中國特色，但是，在國際交流頻繁的今天，在中國發展令人矚目的今日，國外受眾更關注中國傳統文化在當代的傳承以及給當下中國人民生活帶來的影響。中醫文化傳播亦多是如此，2017年東方衛視首播的紀錄片《本草中華》改變了以往講述中醫故事的視角，將不同中藥功效的介紹融入當代普通中國人的工作、生活之中。如第六集容顏中介紹“玫瑰”這味中藥時從山東平陰一對種植玫瑰的年輕夫妻講起，夫婦倆每天四點就采摘玫瑰，八點前交花結束后丈夫去花田忙碌，妻子則在家和家人用去年釀制的玫瑰醬制作糖包，深夜丈夫回來，兩人站在花田一邊吃飯一邊慶祝結婚三周年。藥用玫瑰特點和藥效的介紹是只是穿插在敘述主人公故事的過程之中。

該紀錄片將玫瑰的藥效、食療價值以及文化內涵融入這對勤勞質樸的夫妻的日常生活中，展示了當代中國年輕人對傳統中醫的現代傳承。這顯然比單純用說明性的文字介紹要形象有趣得多。

三、怎么講中醫故事

國際漢語教師是漢語的講授者，也是傳播中華文明的使者，由于中醫漢語、中醫文化只是其中一部分，這就決定了教師在進行漢語國際教育的過程中講述中醫故事，有其特殊性。因此，我們從講述形式和方法兩個層面探討“中醫故事怎么講”的問題。

（一）講述形式

漢語課堂是開展漢語教學的主要場所，漢語教材也無疑是講述中國故事最主要的載體之一。但是，由于大多數漢語學習者是為了學習語言，這就決定了一般的漢語課堂教學或教材的中醫內容不會太多。但漢語國際傳播的陣地并不限于漢語課堂之內，尤其是在孔子學院（或仲景學院）執教的老師多數還肩負著開展各類文化活動的任務，而這些文化活動恰恰可能成為講述中醫故事的主要形式。如泰國華僑崇圣大學中醫孔子學院，開設了“健康與中醫”系列講座、中醫文化講座、中醫師資培訓等等一系列活動。③這些活動實則是另一種中醫故事的講述者，它向世界人民展示當代中醫的發展。

此外，新媒體的快速發展，賦予了中醫文化傳播更多的機會和渠道。基于微信平臺的中醫文化教學，多模態中醫漢語故事讀物等等都可以看作是借助新媒體講述中醫故事的新形式。2014年，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中醫孔子學院自編了首套面向孔子學院的中醫文化讀物，該套叢書利用彩圖音頻視頻等多模態手段向外國學生講述了100個中醫故事，眾所周知，中醫理論中有不少專業術語難以翻譯或解釋，圖文并茂、視聽結合的手段無疑能夠降低學生理解的難度，幫助漢語教師講好中醫故事。

（二）講述方法

講述故事有不同的方法，口號式的“宏大敘事”是一種方式，潤物細無聲般地潛移默化也是一種方式。前面提到的《本草中華》將中草藥的實用價值和文化內涵融入中國人生活的敘事模式就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這種貼近生活，以小見大的講述方式更容易為學生所接受。

借“他人”之口講述中醫故事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講述方式，這里的“他人”既可以是外國媒體，也可以是學過中醫或受益于中醫的外國人。近日，英國BBC新聞網將中國科學家屠呦呦與居里夫人、愛因斯坦以及艾倫·圖靈一起評選為“20世紀最偉大人物（科學家篇）”，并圍繞屠呦呦的貢獻拍攝了一部十分鐘左右的短片，用英語講述了她不顧家庭，忘我工作，在翻閱大量中醫典籍，進行無數次試驗后成功提取青蒿素的故事，最后在片尾指出，“如果從拯救人類數量的角度來看，屠呦呦無疑是偉大的科學家”，而這四位偉大科學家的共同特質在于，“他們都有跳出固定思維模式的智識勇氣，面對逆境，依然堅定立場的個人勇氣”。這種敘事角度和表達方式無疑拉近了不同國家不同種族受眾的距離，潛移默化地讓他們感受了中醫的魅力。

此外，每年數萬名來華學習中醫的外國學生，他們學習中醫的故事其實就是很好的中醫故事。2015年7月3日，《歐洲時報英國版》報道了愛凌等五名外國人來華學習中醫的故事，講述了他們與中醫的不解之緣：

愛凌認為文化差異才是自己學習中醫的最大困難，而中醫跟中國傳統文化又息息相關。“像陰陽、氣血這些詞，自己都要試著去理解。”

雖然學校對歐美留學生采取了英語教學，但愛凌認為用英語教授中醫的歷史不長，因此，一些專業術語和中國文化中特有的詞句還很難翻譯和解釋清楚。

“如果沒有人推薦用中藥來治療疾病，很多美國人可能不會去用，但如果有人推薦一定會有人嘗試，他們覺得療效好就會有更大的影響力。”愛凌表示希望通過自己今后在診所的工作，改變一部分美國人對中藥的看法，讓中藥獲得更多人的接受和認可。

從美國人愛凌學中醫的故事不能難看出，這些外國學生更容易發覺中醫藥文化傳播遇到的困難，也更容易找到解決困難抑或沖突的方法，而他們的中醫之路無疑也是傳播中醫藥文化、講述中醫故事最好的方式之一。另一方面，他們的故事也為我們的中醫漢語教材、中醫藥文化讀物編寫提供了真實而生動的素材。

四、結語

如前所述，盡管“中醫熱”在世界上逐步升溫，但其傳播仍面臨諸多問題。我們認為，“中醫故事”是中醫文化傳播的一條重要途徑。“講好中醫故事”也是“講好中國故事”的一個重要側面。在漢語國際傳播的大背景下，作為中醫故事的講述者之一——國際漢語教師應具有講好中醫故事的意識，具備遴選并有效呈現中醫故事的能力。

注釋：

①http：//finance．eastmoney．com/news/1350，20161216694176043．html．

②http：//news．sina．com．cn/o/2016-12-31/doc-ifxzczsu6413148．shtml．

③http：//news13．tjutcm．edu．cn/info/1521/1076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