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民謠（三首）

張元

苗族情歌

我決意要去遠方了，親愛的

你不要在我面前哭泣

我要帶走對春天最熾熱的投誠

這一走，或許就是一生

我的眼睛在夜里輕輕拂過，怕悲傷

死灰復燃，這世上沒有任何的行走

需要理由，我將繼續離開

讓腳印懸掛于三月的田野

你是比愛情更偉大的贊美，沒有黃昏

再能抵達黎明，當時間替我說出真話

我的皺紋比雪花更深沉，你也不必難過

月光灑向海面，潮水將是唯一的名詞

我將完成最后一次泅溺，這一次

我將用力的抒情

越來越多的遠方被生活接受，所以

我要換一種方式愛你

我要成為你唯一的愛人

我要在你的耳朵里，聽見久違的大雨

我還沒有愛過你，所以我不算活過

不算是在傷口中看見玫瑰，像是被

遺忘的天空，在閃電中肆意地生長

像是一抹彩虹，我卻再也喊不出名字

鳳凰聽琴

我又一次聽見了你，就像夏天的沙塵暴

你依然安靜的張望，像是丟掉天空

的孩子，這一次

我不再是你走失的故人，不能讓

太多的黃昏，占據時間的聲音

不能活在回憶里，讓往事都是潮濕的

你鮮活的孤獨到處都在唱歌

和我漂泊的眼睛，完成了某種

心靈的暗合，沒有蝴蝶能躲避枯萎

我不能想起亡故的親人

我從沒有活過，所以

我將不會死去

不會粉飾的春天都是真實的

不會說謊的嘴唇都是有罪的

我所能讀到的故事，毫無疑問

哪個不是自己，而我也只想被自己記住

我還立身于卑微的命運

即使我手握漫天星辰，只有這

干涸的琴聲埋下我悲憫的前世

也只有這熟悉的音色，能安置一生

大理觀海說

我所能看見的大海，是你耳朵

微弱的遺址，聽見這古老的濤聲

讓時間修剪出歷史，一段沉默的水

就會在身體里再活一次

害怕眼睛說出生活的謊話，讓月亮

在白天里開了花

我不像粗暴的亡靈，所以

我不是危險的事物，我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

去坐一坐，這一次

我不再為自己狡辯，我為遠方而來

我還要為遠方而去，你還沒聽過我的歌

所以，你不能拉伸我們的距離

理解我的痛苦

我在海水的結痂處縫合，即使殘忍

我也要為自己而活

我不能寬恕生活，不能在異鄉埋葬

不能張嘴就是陌生的聲音，更不能

寫下鄉愁

大海的潮汐退了又漲，就像我

卑微的命運總是枯了又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