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宇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以研究中國問題著稱于世。他一直關切中國內部的改革發展及其外部影響,認為:“在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所發生的一切實際上和亞洲秩序的變遷密切相關。不討論亞洲這數十年來的變化就很難理解中國本身的變化;同樣,不理解中國這些年的變遷也很難理解亞洲秩序的變化?!苯裉焯接懼袊绕鹬蟮膩喼拗刃颍瑹o論從學術上還是政策上都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鄭永年的新著《亞洲新秩序》正是探討這一論題,這是一部了解亞洲國際關系的重要著作。
在討論全球化和亞洲國家秩序轉型這個題目時,鄭永年關注全球化時代的中國國家建設:“今天我們所看到的中國發展模式也和全球化密切相關。中國的發展是改革開放的產物,而中國的開放過程也就是中國的全球化過程。實際上,中國的內部改革的很多動力也來自于外部的改革開放。一方面,我們必須加入國際體系。近代中國歷史表明,封閉沒有出路。要發展,就要開放。但另一方面,開放也會帶來很多負面的效應。因此,我們在全球化的同時也要修筑鋼鐵長城,免于被全球化所吞沒。”
環顧亞洲的發展,鄭永年指出:“日本和亞洲‘四小龍在市場經濟和政治發展的道路上是非常成功的典范,基本上也走過了西方發達國家所走過的道路。我把這條道路總結為:先經濟,再社會,后政治;先發展,再分配,后民主?!编嵱滥晏岢鲎约簩|亞發展模式的論斷:“從國家和市場、政府和人民的關系看,東亞模式的成功主要是它們選擇了與西方先發展國家、蘇聯東歐國家不同的‘第三條道路?!倍霸谌蚧媲?,所有東亞經濟體都面臨產業轉移、就業不足(新加坡除外)、內部收入差異日益加大、社會分化嚴重、弱政府等等問題。因此,和西方一樣,東亞這些經濟體也面臨著如何進一步深化改革的問題”。
在本書中,鄭永年用了較多的篇幅探討中國崛起與亞洲秩序。他發現:“自從中國開始崛起以來,各種不同版本的‘中國威脅論從來就沒有間斷過。正因為這樣,中國官方在國家發展的不同時期也提出了相應的政策話語,希望化解國際社會對中國的擔憂?!逼渲兄匾囊画h是“軟文化”的輸出,鄭永年提出“中國在目前和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里,最重要的議程就是進行文化創造,一種既能夠解釋自己,又讓他人能夠了解自己,并且自愿接受的文化。這樣一種文化才具備軟力量”。而要發展具有軟力量的文化,中國迫切需要建設中國本身的知識體系,任何一種文化的內核就是知識體系?!霸趪H關系層面,這個知識體系必須是理性民族主義和普世文化價值的結合……簡單地說,中國的軟力量文化的建設就是要把自己的核心價值和作為人類共同體一員的共享價值有機地結合起來。體現自己核心價值的文化或者知識體系就能夠解釋自己,而具有普世性的文化和知識體系就能夠為他人所理解和接受?!?/p>
在探索中國的和平外交歷程中,鄭永年不無憂慮:“中國目前缺失培養戰略家的環境?!彼麖膶I的角度思考:“更為糟糕的是,中國的外交領域研究嚴重缺乏專業性,大多具有‘重大影響的研究類似于‘報告文學甚至‘小說,靠情緒、憤怒來產生影響。缺失專業研究精神使得外交戰略領域似是而非,各種‘陰謀論滿天飛……結果呢,自己被各種陰謀所困,眼睜睜地等著各種外交危機的發生,損害了國家利益。”“要跳出目前的惡性循環,那么首先必須把外交做好。外交做好了,公眾的憤怒自然就會消退。公眾的憤怒消退了,外交領域的自主性就會增強,政治家、戰略家和職業外交家就可以更專業地把外交做好。專業的思想、專業的決策、專業的執行,這些是一個國家大外交的前提條件?!币源擞^之,鄭永年專業研究中國問題的學術思想,正是亞洲新秩序和平發展的溫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