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救人，不僅僅是醫務人員的使命

許樟榮 王艷

就醫看病，患者本人及其家屬往往寄希望于名院名醫，認為只要到大醫院找到著名的醫生，自己就有救了。殊不知，在不少疾病的防治過程中，患者本人及其家屬起著重要作用。甚至可以這么說，患者是自身健康的第一責任人，尤其是在高血壓、糖尿病、哮喘等慢性疾病的治療過程中，僅僅依靠醫生的醫療技術是遠遠不夠的。

拒絕保命手術的糖尿病患者

不久前，許樟榮大夫到某地級市的三甲醫院查房和講課，會診一例患者。他的大致情況如下。

男，67歲，退休工人，喪偶，患糖尿病10余年，經常不服用降糖藥，也不定期復診。有腦梗死病史。1午前，因運動后出理雙足小趾外側皮膚破損，繼之出血潰爛，自行在家換藥，未就醫。1月前，患者無明顯誘因出現畏寒、發熱，右足明顯腫痛，膿性分泌物增多，第4趾變黑壞疽，但他扔末就醫，自行在家換藥，并繼續每日進行跑步運動，創面潰爛逐漸加重。入院前2天，患者神志萎靡，反應遲鈍，被家屬送醫，急診科醫生以“2型糖尿病，糖尿病足”將其收住院。入院時，患者隨機靜脈血糖為45.69毫摩/升，HbAlc（糖化血紅蛋白）為11.9%，血酮為1毫摩/升，屎酮陽性，血pH為7.46。反映感染的血液學指標，如白細胞計數和中性粒細胞百分此、血超敏C反應蛋白、血沉等，明顯升高。

患者入院3天后，許大夫應邀會診，檢查患者雙足后發現：雙足背都有潰瘍;右足多處破漬，有膿性滲出;皮膚暗紅，皮膚溫度低;右側小腿外側皮膚有捻發音，從膝以下直到足背;足背感染嚴重。右足X線平片檢查顯示：第4趾骨及軟組織缺如，第5跖骨頭骨質吸收;右足廣泛腫脹，皮下積氣。

許大夫和該院內分泌科王艷副主任醫師一起與患者及其家屬談話，告訴他們：如此發展迅速、感染嚴重的足，又合并皮下氣腫，應該立即手術，必要時需要截除部分足組織（即“小截肢”）。

實際上，會診之前，該院骨科專家已經告訴患者應及早手術，但被患者及其家屬拒絕。當許大夫告訴患者，為了保命必須立即手術時，患者及其女兒再次拒絕。經再三強調后，患者同意手術，但其女兒堅持不讓患者手術，選擇了自動出院。結呆，患者出院后病情加重，7天后昏迷，11天后在家里死亡。

健康和生命，常常掌握在患者及家屬手中

這個病例使我們深感悲痛與無奈。在我們的從醫經歷中，這樣的例子不是個別。因此，我們希望通過介紹和分析這個案例，讓更多的患者及其家屬了解，治病救人不僅僅是醫務人員的使命，也是患者本人與家屬共同的責任。

該患者多年以前已經發生過腦梗死，近1年多又有雙足潰瘍，持久不愈，這與他長期不控制血糖、不定期復診和不規范治療有關。1年前因運動不當發生雙足皮膚潰瘍后，他仍自行處理，不到醫院就診，致使足潰瘍發展到足趾壞疽和嚴重感染。在已經發生雙足潰瘍的情況下，患者還堅持每天跑步，理由是當年腦梗死后醫生曾囑咐要堅持鍛煉。該患者雙足動脈搏動有力，能夠天天跑步，說明他的下肢血供是可以的，足潰瘍的發生和進展與周圍神經病變、運動不當、血糖控制不佳有關。

糖尿病足潰瘍合并感染可危及肢體健康乃至生命安全。患者已出現全身炎性反應綜合征，神志萎靡，反應遲鈍，右下肢已出現大量皮下氣體，右足第4、5足趾已壞疽，嚴重的高血糖也反映了感染的嚴重程度。此時，必須進行緊急清創手術，包括局部截肢（截趾），僅僅全身用抗生素是不可能取得良好療效的。國內外專家一致認為，嚴重感染的足潰瘍，手術治療刻不容緩，時間就是肢體、就是生命。但該患者及其家屬堅決拒絕手術治療，選擇了自動出院，實際上就是拒絕了救命保肢的機會，是非常可惜的。

醫生的使命是治病救人，但再好的醫生也治不好不遵醫囑的患者。對于患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信任醫生，這也是保證治療效果的基石。越是危重的患者，越要信任醫生，采取科學合理的治療方案。病情緊急時，拖延就會失去救命的機會。遺憾的是，因為患者及其家屬固執己見，也因為緊張的醫患關系使得醫生不能果斷地采取急診手術，導致了這例患者死亡的悲劇。

拒絕保足手術的糖尿病患者

由上述病例，許大夫聯想到另一個病例。去年，他在內蒙古自治區烏海市見過一名糖尿病足病患者，女性，80歲，維吾爾族，患糖尿病多年，因足趾壞疽入院。入院時，醫生曾建議立即截除壞疽的足趾，實行保足措施，但是遭到患者及其家屬拒絕，理由是宗教信仰不允許截趾。后來，許大夫應該院燒傷科主任邀請去會診，發現患者嚴重營養不良，小腿以下全部發黑、壞死，大腿到腹股溝部皮膚及軟組織全部糜爛、感染，已經沒有手術機會了。他只能告訴患者及其女兒，醫務人員現在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可能減輕患者痛苦。

有些悲劇，因患者及家屬而致

許多疾病在早期階段并非不能治療。及早、科學、規范的治療不但能保住這類糖尿病足潰瘍患者的下肢乃至生命，而且能盡可能地減輕患者的痛苦及醫療負擔。遺憾的是，由于一些患者的執拗，也由于醫患溝通的不順暢，導致本可避免的悲劇時常發生。當然，作為專科醫生，我們有責任將疾病的嚴重性、危急性告訴患者及其家屬，我們應該盡最大努力讓治療得到最佳效果和最佳“費效比”。但是，我們所做的一切，必須得到患者及其家屬的理解和支持。

因此，治病救人不僅僅是醫務人員的使命，患者本人及其家屬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有時候，患者及其家屬的作用甚至比醫務人員的作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