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后電子商務

徐印州 李丹琪

內容摘要：電子商務在一定程度上迅速沖擊了傳統商業模式的存量，或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模式的減量，但是進一步的發展遇到瓶頸。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促進了電子商務新業態、新交易方式的創新與發展，特別是5G網絡和《電子商務法》頒布實施，推動我國電子商務步入“后電子商務”階段。后電子商務的互聯模式徹底改觀，技術支撐發生質變，供應鏈發生重構。隨著互聯網發展，后電子商務在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回歸商業本質、跨界融合以及規范化、法制化等方面展現多變的趨向。

關鍵詞：后電子商務? ?發展路徑? ?特征? ?前瞻

我國電子商務向后電子商務的演進

起源于EDI的電子商務在全球的發展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事情。20世紀90年代，我國進入電子數據交換EDI時代，中國電子商務開始起步。1997年，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發表電子商務（e-Commerce）藍皮書，從這一年起，全球電子商務開始發生質的飛躍，e-Commerce逐漸演變成e-Business，并成為全球性經濟現象。1996年我國正式開通因特網（國際互聯網），1997年4月起中國商品訂貨系統（CGOS）開始運行。1998年3月，我國成功進行了第一筆互聯網上交易。1999年3月，8848等B2C網站正式開通，標志著網上購物進入實際應用階段。1999年起，廣義電子商務（e-Business）開始啟動，并通過試點逐步進入試用階段，如電子政務、網上納稅、網絡教育、遠程醫療診斷等。2009年1月，我國工業和信息化部為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分別發放了3張第三代移動通信（3G）牌照，3G的蓬勃發展促使全網全程電子商務成型，我國電子商務由e-Commerce全面進入到e-Business。從2000-2009年這10年間，我國電子商務逐漸從以B2C為主體形式轉向以B2B為主，并且從傳統的商貿業向更廣闊的產業領域發展，從而進入可持續性發展的穩定期，這一時期比較知名的電子商務網站有淘寶網、ECVV等。2013年12月工信部向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公司頒發第四代移動通信（4G）牌照，至此電子商務由倍數級發展階段進入到指數級發展階段。

以阿里、京東、唯品會為代表的一系列電商巨頭和騰訊、百度等高科技信息公司不斷推動電子商務行業迅猛前行，不僅嚴重撼動了傳統的商業方式，而且深刻改變了傳統的消費方式。隨著電子商務市場逐漸成熟，電子商務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其發展進入“下半場”。在電子商務的“下半場”，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成為突出特色，數據庫、數據挖掘和數據庫知識發現、智能數據庫信息檢索、視覺搜索、生物識別和認證技術等助力電子商務發生了質的飛躍，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電子商務成為其向縱深良性發展的必然趨勢。社交微信的廣泛應用，顯示了社交平臺對電子商務的重大影響，電子商務的成效與社交平臺越來越密不可分，顧客間在社交平臺上的信息互動和人際互動顯著影響消費者購買商品的意愿。電子商務O2O較早顯示其突出的競爭優勢，進一步發展的觸角延伸至線下，進而突破線上線下的界限，將服務延伸到最后一公里，最終實現虛擬體驗與現實體驗的結合，充分利用實體店的優勢而非將其擠垮。

從我國電子商務的發展來看，俗稱電子商務“下半場”，實指電子商務進入縱深發展階段。目前我國電子商務已經開始由“下半場”進入“后電子商務”階段，其演進過程具有以下明顯的路徑特征和突出貢獻：

其一，垂直電子商務和水平電子商務由自營電子商務分路演進到電子商務平臺。垂直電子商務專注于某一行業或細分市場，一般專門對同一類型產品深化運營，強調專業性，其優勢在于提供符合特定消費需求的產品，滿足特定消費群體的消費習慣，容易取得用戶信任，強化口碑傳播，形成獨特的品牌價值。在我國電子商務演進的歷程中，因其適合小資本進入電子商務市場，成為電子商務發展的初始形態，但是隨著電子商務市場日益激烈的競爭，一些品牌產品更加依賴垂直電商，垂直電商開始提供第三方服務，于是發展成為垂直電子商務平臺，如凡客誠品。水平電子商務在網上經營多品類、多品種的產品或服務，產品線寬，綜合性和可比性強，如果將垂直電商比作網上的專業店或專門店，水平電商則類似于網上的百貨店或購物中心。水平電商的產品線雖寬但其深度不夠，處于中間商的位置，又因其提供第三方服務，天然具有平臺的作用，如淘寶。隨著電子商務市場的擴展，當自營電商演變成平臺電商以后，多數會由垂直電子商務向水平電子商務即綜合性電子商務方向轉化，如當當。電子商務平臺有效地在Internet上構架電子商務框架體系，具備完善的網絡資源、可靠的網上支付與高效的管理機制，提供B2B、B2C、C2C、O2O、B2M、M2C等多種模式的應用環境，電子商務平臺使電子商務如虎添翼，全面推動了電子商務的發展。

其二，電子商務由零售到批發，再到物流與供應鏈管理。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數字中國建設發展報告（2017年）》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網絡零售額達71751億元，同比增長32.2%。電子商務從B2C起步，由B2B發展壯大，這既是商業發展的必然規律，也是電子商務發展的路徑規律。隨著電子商務競爭白熱化，依托虛擬渠道的商流急劇加速，而滯后的物流成為電子商務繼續發展的瓶頸，那些在物流能力上奪得頭籌的電商們則凸顯其新的核心競爭力，所以在電商圈里一度喊出“得物流者得天下”的口號。電子商務起初將物流外包給第三方物流公司，電商平臺先是利用物流平臺;繼而是電子商務平臺與物流平臺相結合，進而是電子商務平臺與物流平臺的整合，一旦這種資源整合具有相當強的風險管控能力，電子商務與物流必然通過縱向一體化形成比較完善的供應鏈。現代供應鏈管理基于大數據和云計算，將虛擬化的商流與實體化的物流密切結合，利用供應鏈實現商流體系與物流體系的整合，將電子商務擴展至供應、生產和消費的全過程，實現產品與信息從原料到最終消費者之間的增值服務。沿著這個路徑，電子商務貫通于供應鏈管理，從而顯著提高社會生產力和經濟效益，并且使流通業成為整個國民經濟運轉的中心。

其三，電子商務由服務業到制造業。電子商務由零售批發商業，向醫療、家政服務、公共交通乃至金融、保險等領域滲透。總之，由于“互聯網+”的推動，消費互聯網的發展已經碩果累累，電子商務已經擴展至幾乎所有的服務業。經濟增長進入拐點以后，制造業面臨成本上升、資源能源約束強化、品牌影響力削弱、產能嚴重過剩、供給側結構不合理等諸多挑戰，亟待提高工業制造業的信息化水平。電子商務作為工業化與信息化“兩化”融合的關鍵抓手，為推動制造業轉型發揮了顯著作用。電子商務向制造業的演進，激發市場活力，促進制造產業鏈協同發展，推動了制造業轉型升級。電子商務通過數字技術把消費者和制造產業直接對接，不僅引發制造業經營管理和組織管理的深刻變革，乃至引發制造業整體產業和社會生產模式的深刻變革，成為制造業轉型新引擎和經濟發展新動力，創造巨大的產業價值和社會價值。2018年，騰訊在其創業二十周年之際宣布了整體戰略調整升級，調整的方向確立為“扎根消費互聯網，擁抱產業互聯網”，就是電子商務由服務業向制造業發展的一個最好例證。

其四，由城市電子商務到農村電子商務。國家工信部統計數據顯示，截止2017年底，全國農村寬帶用戶9377萬戶，比上年凈增1923萬，同比增長25.8%。2017年全國農村實現網絡零售額12448.8億元，同比增長39.1%。由于農村基礎設施日趨完善，互聯網在農村得以普及，加上電子產品的更新換代，電子商務迅速廣泛地進入農村。電子商務改變農業生產方式，通過電子商務對接產銷，促進農業生產標準化、規模化、組織化和品牌化，推動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高農業的質量效益和競爭力。我國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已經納入了實施鄉村振興的國家戰略，為推動農村經濟社會跨越式發展、城鄉融合發展和鄉村振興帶來了歷史性機遇。

當前電子商務的發展瓶頸與局限

電子商務迅猛發展過程中，也遇到一些新的問題，關乎到電子商務的良性發展，需要做出理性思考和判斷。電子商務O2O如何更進一步實現“線上”與“線下”的融合，如何迎合體驗式消費的更高要求，虛擬商業究竟是拋棄實體商業還是尋求與之更密切的結合，都到了發展的關頭，遇到瓶頸。

國家統計局和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監測數據顯示（見表1、圖1），從2013-2017年，我國網絡零售交易規模歷年的增幅，都數倍于當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增幅。然而，最能反映社會商品購買力的實現程度以及零售市場實際規模的重要指標——社會商品零售總額，從2013年到2017年，同比增幅并沒有因為電子商務的發展而增加，反而有所收窄。這說明，目前電子商務對經濟發展的貢獻還主要表現在存量的遷移，而非增量的擴大，或者并沒有帶來明顯的增量。網絡零售額每年都以較大的幅度增加，說明網絡交易市場的規模逐年顯著擴大，對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的貢獻率也逐年增加。但是，表1所列數據說明，2013年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只占社會商品零售市場的8.0%;到2017年，全國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32.2%，增速較2016年提高了6個百分點，其中實物商品的網上零售額5.48萬億元，增長28%，而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也不過是15%。雖然網絡零售規模擴張的速度很高，但是線下零售仍然占據社會商品零售總額的80%以上，即電子商務對于社會商品零售總額的貢獻雖然不斷提高，但是仍居于輔助的位置。

由此可以判斷，當此電子商務迅猛發展之時，線下的傳統交易和傳統消費，從絕對數量上仍然占據主流，因此不能輕言傳統模式的衰落，而將傳統模式視為與電子商務“線上”相輔相成的“線下”模式，可能更符合電子商務的發展規律。目前階段，電子商務在一定程度上迅速取代了傳統商業模式的存量，或者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模式的減量，但是對經濟增量的貢獻尚不突出。從積極面看電子商務，正好說明電子商務仍具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和前景。

電子商務雖然可以創造較大的價值和產生較大的效益，但是電子商務和任何一種生產方式或商業模式一樣，都不是萬能的，并非發展經濟的“萬應靈丹”，“觸電”不能必然盈利。電子商務與傳統模式相比，不僅同樣需要科學管理和精明經營，它還要求更專業、更先進的信息技術和網絡技術。電子商務同樣必須面對市場經濟無情的大浪淘沙，盡管有阿里巴巴、騰訊等成功案例，但虧損者和失敗者不計其數。不顧市場規律，鼓動企業盲目去“觸電”、“觸網”、“建平臺”，多半是一廂情愿的“瞎指揮”。況且，電子商務是否是拉動消費的最佳模式，尚值得深入探討。市場交易是城市賴以生存的根基，網購一旦成為絕對的消費模式，將極大傷害城市發展的活力源頭。

電子商務本身不是獨立的產業，但是可以服務和滲透于幾乎所有的產業。將電子商務局限于商業甚至零售業，則無視其強大的滲透力。電子商務不僅可以滲透到多種產業，為多種產業服務，更可以促進多種產業的融合，引導不同產業以新的組織方式生成新的產業鏈，從而產生新的生產力，增加新的就業機會。目前國內商業領域的電子商務發展勢頭較好，但是在生產制造領域發展滯后，小微企業的電子商務更為薄弱。把電子商務視為一種獨立的產業或一種“新興產業”甚至“戰略性新興產業”是不準確的。所謂的“電子商務產業”實際上指的是“電子商務關聯產業”，包括電子商務上游的制造產業、電子商務下游的物流業、第三方支付平臺等電子商務金融業、電子商務科技信息服務業等等。《“十二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強調了信息技術對商業模式創新發展的促進意義，以及電子商務作為“新興服務業態”的重要作用，但是將電子商務視為一種“產業”甚至“戰略性新興產業”，則會誤導產業發展和產業結構調整，貽誤實體經濟。把主要從事網上交易的一群電商強拉在一起而湊成的所謂“電子商務產業園區”，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后電子商務的特征

5G時代即將到來，電子商務將得到更加普及、更加廣泛和更加深入的應用;人工智能技術的介入，使電子商務發生質變。以5G網絡和《電子商務法》正式頒布為標志，我國電子商務即將進入“后電子商務”階段。其特征主要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