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務會計的前世今生

王玉蘭

【摘 要】 文章通過梳理國內外法務會計產生和發展中的代表性歷史事件以及21世紀以來中外會計師事務所開展的法務會計服務業務類型，得出如下結論：法務會計產生發展的根本動因在于法庭對經濟案件審理和單位對舞弊調查和預防的需要;注冊會計師自法務會計產生之日起就是法務會計服務的主要提供者;法務會計的服務領域和作用隨著社會的需要在不斷拓寬。文章還闡述了法務會計本意和美國主流觀點，并給出了具有我國本土特色的法務會計定義。最后站在職業發展角度，對我國法務會計未來做了展望。

【關鍵詞】 法務會計; 司法會計鑒定; 專家輔助人; 參與辦案; 舞弊預防調查

【中圖分類號】 DF794.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9）05-0024-04

2015年5月16日，中國總會計師協會發布《關于組織實施法務會計師（CFA）項目相關工作的通知》（中總協〔2015〕39號），首次提出要著力打造一批會計與法律融合的法務會計師，并于2015年9月推出了法務會計師資格考試管理辦法。截至2017年底，北京、福建、山西等地已先后開設考點，全國考取法務會計師資格證書的人員逾千人。2016年10月8日，財政部發布《會計改革與發展“十三五”規劃綱要》，將拓展法務會計服務列為“十三五”期間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發展的目標之一?！胺▌諘嫛币辉~漸漸進入會計人的視野，大家在積極關注的同時，也產生了一些疑問，什么是法務會計？它與大眾熟知的會計、審計、律師有什么關系？法務會計師能做什么？取得了法務會計師資格證對自身職業規劃能起什么作用？基于此，有必要通過對法務會計的前世今生進行梳理。

一、法務會計在國外的產生和發展

（一）法務會計的雛形——源于會計師對“英國南海公司會計造假案”的貢獻

1720年6月，英國發生“南海公司會計造假案”，股價暴跌，公眾對政府失去信任。為挽回政府形象，英國議會下院隨即成立秘密委員會對南海公司展開調查。為查清會計造假事實，該秘密委員會特別聘請英國資深會計師查爾斯·斯奈爾（Charles Snell）對南海公司索布里奇商社的賬簿進行查詢和審核。1721年查爾斯提交了一份名為《倫敦市徹斯特·萊恩學校的書法大師兼會計師對索布里奇商社的會計賬簿進行檢查的意見》的報告，報告中僅列示了公司存在會計舞弊和會計記錄不實的事實，沒有對虛假會計記錄的目的發表個人意見。隨后，英國議會依此報告對南海公司提起訴訟，最終法官依此報告判定南海公司存在嚴重的財務欺詐、貪污和賄賂行為。在審計研究領域，基于這是英國國會歷史上首次委托第三方進行賬目核實調查，查爾斯·斯奈爾參與南海公司會計造假案被稱為最成功的社會審計案例，查爾斯·斯奈爾也被公認為是社會審計的締造者，并因此被公認為世界上第一位民間審計師——注冊會計師，他所出具的報告也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份民間審計報告[1]。然而，仔細分析查爾斯·斯奈爾在南海公司財務造假案中的工作，不難發現查爾斯·斯奈爾受聘參與南海公司會計造假案目的并不是進行傳統意義上的審計，而是為秘密委員會做實南海公司會計造假行為查找會計證據，提供的是訴訟支持服務，屬于法務會計范疇，并非社會審計;他提交的報告是一份證明南海公司財務造假的報告，是一份司法會計鑒定報告，而非審計報告。根據審計發展史，社會審計應該是在1844年英國《股份公司法》頒布后，隨股份公司的大量出現而誕生的一個新的職業領域。1853年，世界上第一家會計職業組織——英國愛丁堡會計師公會成立。所以，更確切地講，查爾斯·斯奈爾的重大歷史貢獻應是創造了法務會計，其參與南海公司會計造假事件的調查行為堪稱法務會計的雛形或法務會計的萌芽。

另有史料記載，150年后的1871年，蘇格蘭格拉斯哥的法庭和辯護律師開始需要具有特殊技能的會計人員為其提供會計服務。又過了近30年，1900年，美國和英國的一些雜志開始刊登指導會計人員以正確的方式提供專家證據的論文[2]。但“法務會計”一詞仍未出現。

（二）“法務會計”和“法務會計師”名稱的誕生——源于一起探員對美國黑道頭目逃稅罪的調查

在法務會計發展史上有兩起事件最受關注，一是美國芝加哥黑道頭目阿爾·卡彭逃稅案。1930年4月23日，美國芝加哥刑事委員會將芝加哥黑道頭目阿爾·卡彭納入“頭號公敵”名單，美國檢察官辦公室決定對其展開刑事調查。1931年3月31日，一個秘密聯邦大陪審團決定對卡彭提起訴訟，指控他在1924—1927年存在嚴重的逃稅行為，但這需要美國稅務局（現美國國內稅收署）提供證據，美國稅務局將這一重任指派給了當時稅務局的特別探員弗蘭克·威爾遜。弗蘭克·威爾遜面對卡彭沒有個人銀行賬戶、沒有個人財產、沒有業務活動記錄、沒有納稅申報表，唯一的線索只有卡彭所有交易都使用現金結算的情形，從卡彭的現金消費出發自創了“財產凈值法”，通過將花費的現金與可用的現金進行比較，測算出了卡彭未申報的應稅收入，并從會計和稅務雙重角度向陪審團對其提供的證據進行了解釋。最終，法庭采納了威爾遜的證據，依此裁定卡彭1925—1927年犯有逃稅罪，判處卡彭11年監禁，并補繳稅款和罰金[2]。他創造的財產凈值法也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獲得司法批準的計算非法收入的間接證明方法[3]，此法至今仍被美國稅務局、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和法務會計師使用。二是1940年12月至1941年6月，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曾雇傭500多名會計師作為特工人員，檢查和監控了總額約5.38億美元的財務交易，這是迄今為止史上規模最大的會計人員參與會計證據調查的事件。

1946年，美國會計師莫里斯·佩盧貝特（Maurice Peloubet）在Journal of Accountancy上發表文章，紀念和贊賞特別探員弗蘭克·威爾遜在卡彭案件審理中的貢獻，在文中首次使用“法務會計”（Forensic Accounting）一詞定義弗蘭克·威爾遜的思維方式，表述二戰期間FBI雇傭會計師特工的調查行為，并稱弗蘭克·威爾遜為“法務會計師”[3]。莫里斯·佩盧貝特因此被稱為世界上第一個法務會計師。遺憾的是，莫里斯·佩盧貝特只創造了“法務會計”和“法務會計師”這兩個詞，并沒有對其含義進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