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產業對周邊旅游業的空間外溢性影響

朱萬春

中圖分類號：F590?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本文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實證檢驗了我國區域流通產業對周邊省份旅游業發展的空間外溢性影響。研究結果顯示，本地流通業規模的擴張，能通過“截流效應”對周邊地區旅游業的發展產生負向抑制效應;但是，本地流通業效率的提升，卻能通過“涓流效應”對周邊地區旅游業發展帶來一定的正向溢出效應。最后，結合實證結果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建議。

關鍵詞：流通業? ?旅游業? ?空間外溢性? ?空間杜賓模型

當前，我國旅游經濟正面臨二次轉型關鍵時期，粗放型、單一化的觀光型旅游在目前和未來都無法充分滿足越來越追求品質、多元、個性的游客群體的消費需求，探索高品質、多重體驗型的新型旅游發展模式已是大勢所趨。從產業關聯的視角看，旅游業和流通業都是關聯面極廣的產業，兩者之間也存在著重要的互動性。流通業重在為其他產業提供商品流通服務，而高效的商品流通體系可以提高對旅游商品的服務承載水平，能夠更好地發揮供應鏈作用，進而更好滿足旅游消費需求。而隨著區域一體化的不斷深入，地區與地區之間的經濟合作與交流也正不斷強化，一個地區經濟的變動，隨時可能對周邊地區經濟的發展帶來影響。那么，區域流通產業的發展，是否對周邊地區旅游業的發展帶來空間外溢性呢？如果存在，是正的外溢效應還是負的外溢效應？本文對這些問題展開分析研究。

相關研究回顧

國內外學者非常關注流通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有些學者側重于流通業對本國經濟的影響，有些學者側重于流通業細分行業對區域經濟的影響。主要的代表學者有楊龍志（2013）、邢淑蘭、楊孝（2018）等。邢淑蘭、楊孝（2018）對安徽、河南、浙江和江蘇等地流通業與區域經濟發展的關系進行分析，他們認為流通業發展與經濟增長存在長期的均衡關系，作為區域經濟的“基礎產業”，流通業與其他部門經濟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和波及效應。與邢淑蘭、楊孝（2018）不同之處在于，楊龍志（2013）對流通業進行深入分析，研究細分行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在分析流通業與國民經濟增長的因果關系中，發現流通業具有一定的先導作用，流通業對其他產業的帶動作用及對其他產業的沖擊方面，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的先導效應最為強烈。

旅游業發展也是社會各界學者關注的熱點，大部分學者都認為旅游業的影響因素包括區域經濟發展水平、旅游業的產業結構、旅游業的投資水平、環境治理的投資水平等。還有些學者認為教育投入、人民生活水平等因素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旅游業發展。國內外主要的代表學者有Chi-ok oh（2005）、田磊、張宗斌（2018）等。Chi-ok oh（2005）研究了旅游業對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發現旅游業發展對韓國的經濟發展具有較大貢獻。田磊、張宗斌（2018）則是研究了旅游業的綠色增長問題，他們認為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都會影響旅游業發展，旅游業的增長必然遵循綠色增長規律，為了更好地測算旅游業影響因素及演變特征，運用TOPSIS法對我國旅游業綠色水平進行測算，分析我國旅游業的綠色增長模式。

雖然國內外學者對流通與經濟增長關系、旅游業影響因素等方面的研究較多，但較少有學者從空間的角度研究流通業與旅游業之間的溢出效應，能夠對空間溢出效應做出分解的研究更是罕見。

理論模型的拓展

（一）基本模型

影響區域旅游業增長的因素是比較復雜的，可以說是內外部多維要素空間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根據生產函數理論，一個產業的增長受到勞動力、資本和技術等生產要素的影響。其次，一個區域內經濟的發展、基礎設施的建設、城市功能的完善，也都會影響區域旅游業的發展。本文側重于考察流通產業對旅游業的影響效應，因此提出以下基本模型：

其中，W為地理空間權重矩陣，為了使研究更符合實際，本文對該矩陣中的元素wij采用地區i和j的省會城市之間空間距離的倒數，作為空間權重值wij。這樣，帶有空間權重矩陣的項即為原變量的空間滯后項。b、c、d、e、f 、g 、h為空間滯后項對應的系數。

變量界定與數據選取

計量模型（4）中涉及了旅游業發展水平、流通業規模與效率、旅游業勞動力和資本要素、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交通設施水平、城鎮化水平等變量，本文對這些變量的指標界定如下：

旅游業發展水平。本文采用旅游業的規模水平來反映旅游業的發展水平。在旅游業規模方面，統計數據有旅游業增加值、旅游業銷售收入等指標。為了更加體現出效益，本文選用旅游業增加值來衡量旅游業發展水平。

流通業規模與效率。在流通業規模指標方面，與旅游業發展水平的指標選取方法相似，選用流通業增加值作為衡量指標。在流通業效率指標方面，以往有較多學者采用數據包絡分析法、隨機前沿分析法、因子分析法等統計方法進行測算，而這些方法相對比較復雜，且對指標數據要求較高，為簡便起見，本文采用單位從業人員銷售收入規模來衡量，即流通業銷售總收入與流通業年末從業人員的比值。

旅游業要素投入。僅考慮旅游業勞動力要素投入和資本要素投入。其中，旅游業勞動力要素投入采用旅游業年末從業人員總數作為指標;旅游業資本要素投入采用旅游業的資本存量作為指標，采用永續盤存法測算得到，但限于篇幅，測算方法從略。

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一般可以用區域經濟規模來衡量，區域經濟規模一般指標為地區生產總值和人均地區生產總值。這兩個指標中，地區生產總值僅體現了區域性的經濟規模總量，沒有體現出人均水平，因此本文采用人均地區生產總值作為衡量指標。

交通設施水平。與交通設施相關的領域較多且復雜，包含公路、鐵路、水路、航空等。為簡便起見，本文采用公路設施方面的指標進行衡量，具體選擇單位公路里程數，即地區公路里程數與地區所轄面積的比值。

城鎮化水平。按照戶籍原則，采用一個地區的非農人口數占該地區總人口數的比重，表示城鎮化水平。

本文選用的研究樣本為2004-2017年我國29個省、市和自治區的面板數據（受數據獲取限制，西藏自治區和寧夏自治區兩個地區不在樣本范圍內），樣本容量為406。各個地區的相關指標數據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為了提高數據可靠性，對存在價格因素的指標，統一采用各地區對應年度的消費者價格指數進行消脹處理。

模型估計結果分析

（一）旅游業增長的空間自相關性檢驗

根據Morans I指數，計算2004-2017年我國地區旅游業發展水平的空間自相關指數。具體模型如下：

（5）

這里，Morans I表示旅游業發展水平的空間自相關指數，n表示樣本地區個數，Y*表示旅游業發展水平指標在n個地區中的算術平均值，W中的空間權重值采用地理空間距離的倒數值。采用GeoDA軟件，測算各年度我國地區旅游業發展水平的Morans I指數，結果見表1所示。

從結果可以看出，2004年以來我國旅游業發展水平Morans I指數均在0.2以上，而且每個年度的Morans I值都通過顯著性檢驗。同時，除了2008年、2014年、2016年以外，其余年度的地區旅游業發展水平的空間自相關指數都表現出逐年提高的趨勢。根據這種趨勢可以表明，我國地區旅游業發展之間的空間依賴性總體上在不斷增強，地區旅游產業集聚現象趨于明顯。這也就從側面反映了在旅游經濟發展的定量研究中有必要把旅游經濟發展中的空間相關效應納入研究范圍。

（二）空間杜賓模型的估計結果與分析

依據空間杜賓模型，采用MATLAB軟件進行回歸估計，得到結果見表2所示。通過對空間杜賓模型的SDM模型估計發現，Hausman檢驗值拒絕了隨機效應，因此本文選擇固定效應的形式。除了SDM模型估計以外，特別地納入了SDM模型分解的估計結果。模型整體的LogL值和調整后R2值都有良好的估計結果。對比SDM模型分解中的間接效應變量系數結果和SDM模型中帶空間權重矩陣變量的系數結果，發現兩者之間的變量系數存在較大差別，這也與設定采用空間杜賓模型的初衷是基本一致的，因為不僅要考慮本省經濟變量的變化對周邊的影響，還要兼顧考慮周邊經濟變量的變化對本省的影響。綜合了這兩點，間接效應的系數值理應有所調整。

下文就SDM模型分解結果進行解釋：

首先，觀察直接效應的結果。流通業規模變量TR1的系數為0.0754，顯著性檢驗上通過5%的水平，表明了流通經濟規模的擴大，對本省旅游經濟的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流通業的另一個變量流通效率TR2的系數為0.0145，顯著性檢驗上通過1%的水平，表明隨著本地流通業發展效率的提升，當地旅游經濟也會因此得到一定發展。這兩個回歸結果與本文的預期是相符合的。首先，旅游業是一個直接面向消費者的產業，旅游業也是一個關聯面非常廣的產業，一方面直接關系到工業和建筑業，因為旅游設施的建設離不開這些產業，另一方面也關系到其他與消費者直接相關的產業，如零售業、住宿業、餐飲業，這些都是流通經濟的重要行業門類。可以說，流通業的發展，對本地的旅游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帶動作用。從規模效應來說，流通業規模的壯大，意味著面向消費者的零售、住宿、餐飲等規模總體擴大，對消費市場的承載能力得到提升，進而為旅游業的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從效率層面來講，流通業效率的提高，表明了零售、住宿、餐飲等與旅游業息息相關的業態的供給效率得到提高，這樣對旅游業的促進作用也能得到提升。

從其他變量結果來看：旅游業勞動力和資本兩個要素變量的系數都為正，且顯著性檢驗上均通過1%水平，表明旅游業勞動力和資本的投入，對旅游經濟的發展具有顯著的推動力，這體現了旅游業要素投入的有效性。變量GDP、JC和CITY的回歸系數都顯著為正，表明地區經濟水平、基礎設施建設和城鎮化水平三者與本地旅游業的發展都是具有顯著的正相關性關系。

其次，觀察間接效應的結果。流通業規模變量TR1的間接效應系數為-0.0089，顯著性檢驗上通過5%的水平，表明了本地流通經濟規模的擴大，對周邊地區旅游經濟發展反而產生了抑制作用。究其原因，本地流通業規模的擴大，為本地旅游市場拓展提供了更大的承載空間，這種規模效應可能會提高本地旅游業的虹吸效應，進而吸引更多游客紛至沓來，延長本地旅游的駐留時間，從而對周邊旅游業產生“截流效應”，從而削弱周邊地區特別是鄰近省份旅游經濟的增長。但是，流通效率變量的系數為0.0028，顯著性檢驗上通過5%的水平，表明了隨著本地流通業發展效率提升，有利于加速周邊地區旅游業發展。由此可見，流通業的效率與規模，對周邊地區旅游業的外部性是截然不同的。本地流通業效率的提升，提高了對旅游業供給的有效性，有利于優化配置流通和旅游資源，這在一定程度上能通過傳導效應，對周邊地區旅游的發展帶來正的影響。也就是說，本地流通業效率的提升，為周邊地區旅游業的發展帶來一定的空間溢出效應。根據這個結果，也可以進一步肯定流通效率對周邊地區旅游經濟增長能夠形成有效輻射，對旅游經濟增長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形成了良好的省域聯動效應。

從其他變量結果來看：旅游業勞動力和資本兩個要素變量的系數也是一負一正，且在顯著性上都滿足了5%的水平，表明本地旅游業勞動力投入增加，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周邊地區旅游業發展，而本地旅游業資本要素投入增加，卻有利于周邊地區旅游業發展。可做這樣的解釋：資本往往是具有較強流動性的，尤其是對于關聯面較廣的產業，因此資本要素在服務于本地旅游業的同時，也會借助資本流動性，形成一定的空間溢出效應;相比之下，勞動力要素的流動性并沒有資本要素強，資本可以分解到多個部門，但人不可能向資本那樣充分分解，因此若本地集聚越多的勞動力，意味著對周邊地區勞動力市場帶來排擠作用，從而削弱了周邊旅游業發展的勞動供給，從而削弱了周邊旅游業發展。

最后，從總效應來看，流通業規模、流通業效率、旅游業勞動力和資本兩個要素、GDP、基礎設施和城鎮化水平因素總體上都是有利于促進旅游經濟增長的。

結論及政策含義

本文通過空間杜賓模型，實證分析了流通產業對旅游業發展的影響，著重研究了對周邊旅游業的空間外溢性影響。主要結論為：第一，我國區域旅游業的增長存在著較為顯著的空間依賴性，本地旅游業的增長很可能會加速鄰近地區旅游業的發展，反過來，鄰近地區旅游業的增長也很可能會帶動本地旅游業的增長。第二，無論是流通業規模的擴張，還是流通業效率的提升，都有利于加速本地旅游經濟的發展，即流通經濟對旅游經濟具有明顯的本地助推效應。第三，流通業規模和效率的變化，對鄰近地區旅游業的發展表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外溢效應。其中，本地流通業規模的擴張，對鄰近地區旅游業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截流效應”，即產生負的外溢性;而本地流通業效率的提升，卻對鄰近地區旅游業的發展帶來了一定的“涓流效應”，即帶來正的外部性。第四，流通業對周邊旅游業的外溢影響錯綜復雜，有些因素有明顯的帶動作用，有些因素卻存在一定的阻礙作用，可見，流通業對周邊旅游業的外溢呈現出“正向”與“負向”并存的影響。如何才能實現流通業與旅游業的高質量發展，實現旅游業在跨區域、跨行業的協調發展，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熱點。

為了促進流通業與旅游業的聯動化高質量發展，提出以下幾點建議：一是頂層規劃引領各行業協同發展。各級政府在制定旅游業發展規劃時，應考慮周邊旅游業的溢出效應，加強與周邊地區的政策信息溝通，促進旅游要素資源的跨區域流通，最大限度發揮旅游業資源的集聚作用。同時，旅游業的發展規劃還應符合流通業等產業的發展規劃，避免產業之間的不協同，各個產業相互促進、相互融入，才能更好發揮產業的空間溢出效應。二是理清思路促進旅游業多元化發展。各級政府在發展旅游業時，應跳出旅游業看旅游的思路，將地方整體的制度環境、自然環境進行改善，明晰政府在旅游業發展中的服務作用，避免過度干預導致旅游業的不良發展。三是借助外力實現旅游業的均衡化發展。各級政府應借助高鐵等領先的交通設施，根據旅游資源的鄰近性、互補性，開展旅游業的跨區域合作。同時，大力培育旅游業高端人才，為旅游業發展灌入高質量血液，實現旅游業與流通業的量質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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