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視野下我國多元化糾紛解決的探索與思考
——法院附設訴前調解

(西北政法大學 陜西 西安 710000)

一、問題之提出

隨著社會經濟水平的提高，各種新型矛盾層出不窮，伴隨著立案登記制的推行，人民法治意識的不斷增強，訴訟案件逐年增多，法院“訴訟爆炸”這一現象不可避免，因此，探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路徑也勢在必行。回顧上世紀70年代由“接近正義運動”引領的第三波司法改革浪潮中“司法適度社會化”的理念，司法ADR的概念得以提出，司法ADR是附設在法院內部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那么，探索構建法院附設訴前調解就是將該理念實踐化的一大重要舉措。

二、法院附設訴前調解的現實可行性

(一)司法社會化影響。20世紀60年代以來持續至今，由“接近正義運動”的興起，全球范圍內掀起三波司法改革浪潮。其中，第三波從70年代后期開始，其不僅僅延續了前兩波的改革浪潮，還以司法社會化為理念來發展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目前，“司法權的行使向著社會化的回歸正在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①其中，美國、日本、德國等國家和地區對法院附設調解的探索方興未艾，比如，在美國，根據案件性質不同，法院附設調解可以分為強制調解和非強制調解，一般而言，婚姻糾紛、鄰里糾紛、小額或簡單糾紛，以及其解決必須借助其他已經設立的ADR機構及專家的專門性糾紛，法院可以將調解規定為訴訟的前置程序，法院對此會委派專門負責調解工作的調解員來進行調解。②

(二)司法自身能力不足。基于我國社會轉型期糾紛復雜多樣，呈現出類型多樣化、主體多元化、內容復合化、矛盾易激化等特點，而法院又面臨著適法無據、司法公信力不高的難題，從而導致了法院審判難以實現實質意義上定紛止爭的作用。同時，法律的剛性適用和訴訟程序的僵硬化可能造成當事人實質上的不平等，單一的訴訟裁判和訴訟調解制度已經不能滿足案件多樣化的需求，這迫使法院積極改革和探索多元化的糾紛解決機制。“面對著現代化社會中權利救濟大眾化的要求的趨勢，缺少成本意識的司法制度更容易產生功能不全的問題”③。這使得訴訟活動費時費力成本大，與當事人獲取的利益不成正比。對此，法院司法能力不足的情況下，除了在提升自身司法能力的同時，也應當借助社會的力量來增加糾紛化解能力就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三)“訴訟爆炸”迫使探索新的糾紛解決方式。“訴訟爆炸”引起的“案多人少”現象是當前不少地方法院所面臨的突出問題，法院系統中已經流傳開“白加黑”、“五加二”等口號來形容法院的工作。④這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司法實踐中案件數量激增與法官人手不夠的矛盾。為緩解“案多人少”的難題，法院在不可能無限度擴增法官數量的情況下，不得不進行制度創新，引入社會力量，從源頭上減少進入法院的案件數量，實現訴前的案件分流。

三、法院附設訴前調解的制度設計構想

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二條規定：“當事人起訴到人民法院的民事糾紛，適宜調解的，先行調解，但當事人拒絕調解的除外。”首次通過正式立法的方式將訴前調解程序規定出來。訴前調解是我國法院努力構建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結果，民訴法修訂之前它的直接法律依據是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第3條的規定。盡管目前有了立法支持，但是仍然缺乏成熟的制度設計。有學者認為法院附設訴前調解有兩種模式，即法院主導型訴前調解模式和政府主導型訴前調解模式⑤，對于法院主導型訴前調解模式，調解成功后，可以制作調解書，具有強制執行力，如上海浦東區法院所設立的訴前調解窗口就是這一模式，對于政府主導下的訴前調解模式，更加突出了非訴的特征，他通常由政法委或者司法局牽頭，由行政機關在法院內部派駐“人民調解工作室”或“人民調解窗口”進行調解化解糾紛，雙方達成協議后可以進行司法確認，再由賦予其強制執行力，這也是特別程序中確認人民調解協議強制執行力的運用與體現。當然，筆者認為兩類訴前調解模式并不是完全對立開的，對此，江蘇省高院所作出的《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訴前調解工作若干意見》中就將兩種模式結合起來，其中第二十七條規定了，訴前調解達成的協議當事人可以申請人民法院進行司法確認，第二十八條規定了當事人也可以申請人民法院出具調解書，這種賦予當事人選擇權的訴前調解模式也是值得我們進一步探究的。下面我們從幾個宏觀的方面進行簡單的討論如何構建法院附設訴前調解。

(一)調解組織。在訴前調解與訴訟的分界點，即法院立案階段,設置一個附設在法院的調解委員會作為開展訴前調解工作的基地。由立案法官對前來立案或咨詢的當事人進行訴前調解制度的宜傳,指導或鼓勵當事人選擇訴前調解。訴前調解委員會附設在法院,法院對其業務進行指導,對其調解結果進行司法審查。

(二)調解人員。為了充分發揮司法ADR模式訴前調解相對人民調解的法律化、專業化優勢,調解 人員的選任應當側重于在法律專業知識或特定領域專業知識方面具有優勢的人員。就我國目前的悄況來看,律師、仲裁員、法學學者、特定領域的專家和退休法官應當成為調解人員的主體。

(四)調解時限。訴前調解的優勢之一就是其程序效益。為防止調解人員久調不決、以拖壓調或一 方當事人利用調解拖延時間,調解的時限不宜過長,但又不宜過短,過短將不利促成調解。以從立案法官移交卷宗材料起30日為宜,但雙方當事人一致同意延長調解期限的除外。經過30日達不成調解協議,或者在調解過程中,一方當事人申請提前終止訴前調解程序的,應立即移轉立案庭立案,案件進人訴訟程序。

四、結語

調解的優勢在于：第三人介入的中立性輔之于糾紛雙方對利益訴求的積極主動性，而易于修復社會關系。在很多國家，調解根本不是替代的，而是成為多種形式糾紛的主導性解決方式。我國現階段訴前調解具備可行性與可操作性，應給予具體的立法規定來完善制度建構，除此之外，美國基于糾紛系統設計而產生的“先調后裁”、“先裁后調”等調解之變種也是我們可以考慮借鑒的方案。⑥

【注釋】

① 程春明:《司法權及其配置——理論語境、中英法式樣及國際趨勢》，中國法制出版社，2009年版，第272頁。

② 趙旭東主編：《如何打破僵局——替代性糾紛解決方式(ADR)的研習與實踐》，陜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83頁。

③[日]棚瀨孝雄:《糾紛的解決與審判制度》，王亞新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67頁。

④ 唐力、毋愛斌：《法院附設訴前調解的實踐與模式選擇——司法ADR在中國的興起》，《學海》2012年第4期。

⑤ 唐力、毋愛斌：《法院附設訴前調解的實踐與模式選擇——司法ADR在中國的興起》，《學海》2012年第4期。

⑥ 詹姆斯·E麥奎爾、陳子豪、吳瑞卿：《和為貴 美國調解與替代訴訟糾紛解決方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2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