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琳
3月29日英國正式脫歐的既定日期一天天臨近,但相關各方在脫歐方案上依然達不成共識。有關商業活動受到脫歐前景不確定性風險的深度影響,由此,人們對中短期歐洲經濟甚至全球經濟前景普遍悲觀。梳理當下情勢,英國脫歐前景大概會出現以下幾種情形。
第一,延遲脫歐,期盼新版脫歐協議。脫歐這道難題不僅存在于英國與歐盟之間,英歐達成的脫歐協議本身在英國國內也是飽受詬病,英國內部圍繞脫歐方案的矛盾不斷深化。出現如此混亂局面的深層原因是,兩年之后英國依然沒拿出脫歐的妥善方案。一方面,這有客觀原因:脫歐沒有歷史經驗可參考,這導致了脫歐在英國內部和英國與歐盟之間的“談判成本”極高,一時間無法達成一致。另一方面,英國還面臨著一些特殊性的、棘手的、敏感度高的現實問題。例如,脫歐協議該如何解決北愛爾蘭“軟硬邊界”的問題,防止脫歐協議失效,且確保脫歐不會危及“北愛和平協議”的繼續履行。隨著情勢持續發酵,問題已經不僅僅是脫歐協議是否因北愛邊界問題而流產,英國當局甚至不得不面對北愛內部的政治分裂,甚至有人倡議啟動愛爾蘭統一公投。梅首相可謂是內外交困。這讓延遲脫歐并通過解決保障條款問題逐步形成新版脫歐協議(脫歐B計劃),成為相比“無協議脫歐之最差情景”和“有協議脫歐之更優情景”之外的“次優選擇”。然而,即使圍繞這種“次優選擇”,梅首相在國內外都沒有獲得足夠的政治和輿論支持。
第二,無協議脫歐的“硬著陸”風險升高。盡管一時間還無法理清無協議的“硬著陸”會對英國經濟帶來的影響,但這肯定對英國意味著極高的“談判成本”,意味著英國要與存在經貿來往的國家重啟更多的雙邊談判,進而替代原有的在歐盟框架內談成并適用的多邊和諸邊協議。從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理解英國脫歐是英國對以往經貿等區域和國際規范不滿情緒的宣泄,以及希望通過重塑規范更好地確保英國自身利益。然而,內憂外患的英國是否可以在中短期內承受如此之高的“談判成本”尚屬未知。因此,政界也好,商界也罷,都對可能出現的無協議脫歐存在一定的恐慌心理。
與政界激烈的爭論不同,商界的反應顯得毫無爭議,他們持一以貫之的擔憂,因為脫歐懸而未決帶來的不確定性已經影響到了商業決策的制定和執行。幾乎所有的商業活動都是基于對未來的預期而提前制定商業決策的,因此,是否以及如何與英國、歐盟確定經貿關系,如何選擇投資和融資目的地都需要提前做好方案,并基于相對確定的預期予以執行。然而,脫歐之事懸而未決帶來的不確定性,已然影響到企業、銀行等相關部門做出預期和執行決策。特別是想到一旦無協議脫歐的悲慘情景上演,企業、銀行和其他相關部門極為焦灼:企業非常擔心在短期內形成的貿易壁壘會猛烈沖擊自身在英的商業活動,而隨著英國經濟形勢陷入空前困難,銀行會擔心英鎊大跌亟需加息防止通脹過熱。
第三,按時脫歐是否得接受“不完善協議”?面對無協議脫歐,英國政界的心理是矛盾的,因此隨著既定日期的逼近,他們很可能接受一直以來批判的梅首相的脫歐協議。這是因為,出于對無協議脫歐可能成真的恐懼,歐盟可能在3月下旬峰會期間提議激活第50條款延遲脫歐,但英國在隨后的一周時間內無法經由議會投票批準通過,進而讓英國最終墜入無協議脫歐的“未知困境”之中。其實,英國政府內部也不乏對梅首相的指責,認為她利用人們對無協議脫歐的恐懼,不斷拖延時間,逼迫議會最終妥協并支持她手中的“不完善協議”。當然,如果梅在接下來的幾十天內拿出新方案,解決保障性條款問題——盡管幾率很低,那英國依據“相對完善協議”按時脫歐的“最優解”也是可能出現的。
梳理上述各類情形的結果是:在現有脫歐協議下解決保障條款問題依然是最優選擇,但該新版協議在短期內很可能難產;延遲脫歐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英國內部就此存在諸多不同觀點;隨著日期臨近,無協議脫歐風險持續上升,英國內部形勢可能出現逆轉,進而同意梅首相的脫歐方案,但這并不明朗;最后,更為極端的一種情景是英國否定在過去兩年走過的曲折道路和脫歐談判成果,在國內啟動二次公投。如果二次公投真的發生,接下來情節之跌宕起伏也將是不可預期的,不僅將對英國國內政治、經濟和社會產生深遠的影響,還會對歐洲地區形勢乃至世界經濟產生相當大的“震蕩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