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R365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2095-6851(2019)02-001-01
養老從來不僅是“養老”的問題,具體到每個家庭的養老選擇時,背后往往還牽連著戶籍制度、醫保改革、計劃生育、城市化進程……不同背景的交集,構成了形態不同的個體困境,它往往無法以一己之力解決。
社區居家養老是一種探索的方向,但就目前而言,政策層層落地后,現實的骨頭依然硌得人疼。一家被作為政府樣板工程的社區養老院,由于深居社區內部、位置優越方便,它的 100張床位常年住滿。采訪那天,一位奶奶蹣跚著走近前臺,想了解情況,一問,得登記。“我前邊還排著多少人?” “奶奶,八百多人呢。”
一旁的我嚇了一跳,這位奶奶倒仿佛意料之中似的,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我九十多歲啦。”對方又問: “您能自理嗎?” “現在還行。” “我們只收不能自理的老人,不好意思啊。”也別無他法,她緩緩轉身離開。
家有學齡兒童的父母,對類似的場景也不陌生。初心做公眾普惠事業的機構確實存在,但優質資源的有限,會不會自然提高它們的準入門檻?這樣的苗頭已經出現。尤其在北京,在嚴控人口、疏散首都功能的政策背景下,已具成熟模式的社區養老床位緊俏,以戶籍粗篩是慣例。
不得不說,北京、廣州、長沙等城市養老社區的發展階段天差地別:有的已融合了社區與機構養老,趨近規模化、標準化,比如湖南普親養老;有的開放了短托、喘息服務、過夜床位,比如樂齡;但有的認識還停留在“僅可接收日托、不能過夜”的階段,咨詢最多的剛需服務是老年餐桌的訂餐;有的乍開張,剛開始宣傳。
從業人員也是問題。走訪了北京好幾家社區養老驛站,護理員大多是來京打工的中年阿姨,不少是老鄉結伴而來,雖也接受過護理專業培訓,但綜合素質、對養老的認識因人而異。徐麗娜是一家社區養老驛站的站長,她是北京某專科學校開設老年管理專業的第一屆學生,全專業只有 20 人,畢業后,從事養老行業的大概只有五六個。三年過去,只剩她一人還留在養老一線,當初一起入行的伙伴要么轉行,要么轉做了養老行業相關的銷售。畢竟,照顧老人并不輕松:面對失能老人,要時常幫他們翻身,腰病是常事;面對失智老人,要十二分的耐心,時刻動腦哄對方開心,但就算這樣,也有可能會被脾氣暴躁的老人打。
聯想到前些時鬧得沸沸揚揚的幼兒園虐童事件,讓人也不禁有了疑問:在類似的公建民營社區養老機構里,是否也會存在監管問題?
現實的骨頭硌得人疼,但社區居家養老的探索從未停止。2011 年,國務院印發“十二五”規劃,提出加強“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2017 年 2 月 28 日,“十三五”規劃基本沿用這一格局,只是對養老服務體系的表述進行微妙調整,在“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不變的前提下,機構的作用由“支撐”變為“補充”,納入“醫養結合”的概念。
可見,在現代老齡化社會,養老模式與觀念的轉型勢在必行。在人們熟悉的居家與機構這兩種選擇之外,北京、上海、廣州、長沙、南京、青島、武漢等許多一二線城市已有不少社區居家養老機構落點。嵌入式的小型社區養老機構、居家養老服務悄然生長。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8年第3期圖/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