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疫苗行業是否該私有化的研究

熊斯坦

摘?要：長春長生疫苗質量事件重新引發了公眾對于國產疫苗質量的擔憂。疫苗質量事關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引起了廣泛的社會關注。回顧長春長生的歷史我們發現，這家企業原來是一家國有企業，但是后來進行了私有化改革成為了一家民營企業，這是出現現在的疫苗質量問題的重要原因。從企業所有制出發，通過比較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提供疫苗服務的優劣勢，分析了在疫苗行業應該采取什么樣性質的企業來提供服務的問題。基于上述發現，為中國疫苗行業的發展提出了建議。

關鍵詞：國產疫苗;疫苗質量;國有企業;民營企業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9.03.079

1?導論

2018年7月15日，長春長生在狂犬病疫苗生產過程中被發現存在嚴重違反《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的行為，僅僅4日后，相關機構發布關于長春長生2017年11月被查出銷售不合格“吸附無細胞白百破聯合疫苗”的處罰公示，引發輿論轟動。疫苗行業頻繁出現質量問題無疑已經造成巨大的社會恐慌，使得國民對中國疫苗行業的信任已經所剩無幾。而這些出現問題的大型企業，無一例外地都是民營企業。雖然疫苗企業私有化解決了國家統一計劃管理時國有疫苗企業存在的生產者勞動積極性低，產品種類單一、生產規模較小等問題。但是以利潤最大化為出發點的民營企業為了降低成本不惜犧牲疫苗質量，引發了多次疫苗質量問題。于是疫苗企業的私有化受到了公眾的質疑，疫苗行業究竟應該由民營企業還是由國有企業來提供產品和服務成為了學術界的討論熱點。本文將以長春長生為案例，探討長春長生私有化進程并分析疫苗行業處于國有和私有狀態時時各自的優劣并作出比較。

2?長春長生企業改革歷史

在1978年我國正式實施計劃免疫，進入計劃免疫全面發展的階段后，國家努力提升疫苗的生產效率和配套服務的專業化水平，各國營研究所生產壓力增大。在這樣的背景下，長春長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1992年由長春生物制藥研究所、長春生物高技術應用研究所和長春生物制品研究所生物技術服務中心經銷部作為發起人共同發起，其中長春生物制藥研究所占大部分股份。1996年5月，國有企業長春高新獲取長春長生19.38%的股份，此后經過五次股權轉讓，長春高新在長春長生持股比例高達59.68%，成為第一大股東。由于我國疫苗市場蓬勃發展，大量資本涌入，企業間競爭加劇。面對市場競爭，為提高資金使用效率，長春高新以“資金優化配置”為由出售其持有的長春長生的股份。最終，時任高新副董事長，長生生物董事長的高俊芳買下長春長生34%的股份。在之后通過不斷增資，高俊芳控制的股份不斷增多，長春長生正式成為實際由高俊芳掌控的私人企業。隨著人民生活水平提升，疫苗行業發展極其迅速，高俊芳買下長春長生時，企業估值為1.2億元，2015年借殼“黃海機械”上市時，市值達到55億元（上市公司后更名為長生生物）。長生生物的生產范圍拓寬，產量實現飛躍。曾經為國有企業時疫苗生產規模小，效率低下的問題，似乎是得到了解決。“疫苗事件”發生前，長生生物是長春市高新區的優質企業，中國第二大狂犬病疫苗供應商。但是，私有化改革使得企業在利潤的驅使下，通過犧牲疫苗質量來降低成本，引發了此次疫苗質量事件。以至公眾對私有疫苗企業的信任下降到了冰點。

3?由民營企業提供疫苗服務的優勢和劣勢

3.1?優勢

3.1.1?降低國家提供公共服務的成本

公共服務的范圍廣，公共產品的種類繁多，且我國人口基數大，對公共服務和公共產品的需求巨大。如果單獨由國有企業提供全部的公共產品，則會花費高昂的成本，給政府財政帶來重大的負擔。而民營企業的出現，可以將國家提供公共服務的成本轉移一部分到民營企業身上。

3.1.2?促進資源的合理配置

公有制的背景下，所有的物品都是按照計劃、行政性指令來進行生產的，不符合市場需求，很難做到科學、有效且合理的資源配置。這一結果勢必會造成資源的浪費。民營企業會更加關注市場需求，生產適銷對路的產品，具有合理、高效配置資源的優勢。

3.1.3?促進技術創新

若僅由國有企業承擔生產疫苗的責任，企業缺乏競爭的動力，也就沒有激勵去進行技術創新。民營企業為了搶占市場，賺取利潤，將在技術的創新上下功夫。由民營企業提供疫苗服務，能夠促進行業的充分競爭，加快技術發展。

3.2?劣勢

3.2.1?重銷售、輕研發

醫療企業的通病在于高毛利率但銷售凈利率低，疫苗行業也不例外。疫苗產品的研發周期長，需要7-15年的之久，這將大大地消耗人力、物力及財力。而造成高毛利率低銷售凈利率的原因還在于醫藥行業的后期推廣服務費畸高。以長生生物為例，2017年長生生物的凈利潤為5.66億，銷售費用卻達5.83億，查詢報表后發現，銷售費用中，推廣服務費高達4.42億。

企業不以產品的質量，而是以產品的推廣來擴大市場，這本身是一種經營戰略。而在疫苗行業研發經費高、周期長的特點下，企業往往很難通過產品質量本身來快速地在市場建立優勢，民營企業便很容易不以產品研發為中心，把重點放在銷售上，導致企業雖然擁有巨大的規模，卻缺乏重要的制藥技術，質量得不到保障。同時拓寬市場時的消耗也為企業增加了壓力。

擁有了通暢的銷售渠道，保證了銷售量之后，在疫苗價格無法提高的情況下，為了賺取更多的利潤，企業就有動機從削減成本入手。據國務院調查組消息可知，長生生物是為了降低成本而使用超過規定有效期的原液。單純追求利潤而忽視了制藥企業應承擔的社會責任，這無論是對企業或是消費者都是一種損害。

3.2.2?利用質量檢驗標準漏洞

現行的法律體制不健全，對企業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不大，換而言之即犯罪成本太低，企業可能仍然會為了攫取利潤而鋌而走險。據有關業內人士表示，我國對國產疫苗質量的檢驗方式是抽驗，對于同一批次的疫苗進行三次抽驗，僅需一次合格就視該批次疫苗質量合格。

對于問題疫苗的處理方式，我國與國際也有所不同。在我國，疫苗如果抽驗不合格，僅僅會處理該批次的疫苗。而國際上，會要求出現問題疫苗的前后三至五個批次的疫苗產品停止銷售并且進行復檢。這導致企業有更多的違法可能。這種粗糙的檢查流程，明顯不適用于具有自發性的市場，政府對疫苗企業的監督有漏洞，民營企業又以賺取利益為出發點，很難保證疫苗的安全性。

3.3?賄賂風盛行

長生問題疫苗事件的發酵，使得國內疫苗行業面臨公民的信任危機。2018年7月23日，國務院調查組赴吉林，對其展開全面調查。調查發現，長春長生從2003年起，多種疫苗產品就卷入了行賄案，且涉案地區分布廣。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只是疫苗行業賄賂盛行的冰山一角。據有關記者調查得知，國內還有許多醫藥行業的企業都卷進了行賄案。官員受賄不僅在一定程度上增大了疫苗的成本，受賄后還將一批質量成謎的疫苗流入市面，這一惡劣行為致使問題疫苗流通在市面，對老百姓的健康構成了威脅。國有企業有員工貪污腐敗，民營企業同樣也利用一些貪官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民營疫苗企業為銷售低質量疫苗，向主管部門官員行賄來換取其對問題疫苗大開綠燈。

4?由國有企業提供疫苗服務的優勢

4.1?保證產品質量

疫苗行業作為一種有公共服務性質的行業，事關人民生命健康，質量安全占據重要地位，國有企業在保證產品質量方面具有優勢。國有企業的生產最終目的不是盈利，國資委對國有企業的考核標準里面除了利潤，還有社會責任的承擔。因此，國有企業同時具有盈利性和公益性的特點。國企主導的一類疫苗市場，疫苗由國家統一分配，價格往往很低或者免費，國企不受利益驅使，又有足夠的經濟實力。

4.2?有資金實力進行技術創新

疫苗產品具有工藝復雜、風險高、技術含量高等特點。疫苗生產工藝復雜，但是疫苗產品的生命周期又較短，種種挑戰都增大了行業的風險。相較于更愿意規避風險去獲得利潤的民營企業，國有企業有更雄厚的資金實力來承擔疫苗研發的風險。在2000年前，疫苗基本都由國家各大研究所研制，而眾多疫苗企業私有化改革后，除北京科興公司外（中外合資），我國的疫苗研發仍是由各大國營研究所和大學主導。民營企業并沒有扛起疫苗研發的重任，加之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市場，中國疫苗技術的自主性只能由國家來保障。

5?對我國疫苗企業所有制改革的建議

由前文的分析可得知，疫苗作為一種公共產品，無論是民營企業還是國有企業，由二者之一單獨提供服務都有其各自的優劣。對比歐美發達國家的經驗可知，世界著名的疫苗生產商默克、葛蘭素史克、瑞輝皆為民營企業。而這些廠商在各自的國家同樣也扮演著提供公共產品、公共服務的角色。但是歐美發達國家近幾十年也很少爆發嚴重的問題疫苗事件，可見疫苗的質量跟疫苗企業是否是國有企業并無關聯。

因此，我們不能將疫苗的質量問題簡單地歸咎于疫苗企業的性質或所有制形式，而應該結合本國的具體情況借鑒其他國家可取的管理方式。具體建議如下。

第一，提高對疫苗產品的檢驗標準，謹慎處理問題疫苗。前文提過，我國檢驗疫苗的方式是抽驗，然而，在抽驗的過程中可以適量增加抽驗的樣本數量，同時提高驗定合格的標準。比如，以前只需進行三次抽驗，以后可進行五次抽驗。先前抽驗結果中僅需一次抽驗通過即視為質量合格，可以將標準提為需通過三次才視作合格。

第二，加大對相關政府部門官員的監督，嚴肅處理疫苗行業的賄賂風，將相關政府官員的權力分散到不同環節和不同人員身上。由于疫苗行業的特殊性，市場本身難以對疫苗產品進行檢驗，由此，可讓第三方來審查已獲得批準上市的疫苗產品。

第三，加大懲罰力度。之所以頻頻有企業為了逐利而鋌而走險，甚至不惜以身試法，是因為在我國造假成本太低。以長春長生為例，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連續出現兩次問題疫苗事件，而第一次的懲罰僅僅是344萬的罰金。如果在2017年長春長生就因其生產的百白破疫苗價效不符規定而受到有力的處罰，在它第二次鋌而走險時，至少會對犯法的代價有所忌憚。

第四，國家可將一部分資金投入到一類疫苗的生產補貼。一類疫苗的接種人群眾多，且生產技術相對成熟，但是由于面向的人口眾多因此價格低。為防止企業因逐利以犧牲疫苗質量來壓低成本，國家可以對一類疫苗的生產提供一定數額的補貼，但同時，也要加強對生產的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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