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的貓

⊙衛華

一陣香氣從院子飄進屋里。

在吐地古家里幫著捻毛線的肉孜汗大嫂問道 ：“你婆婆在馕坑里烤什么東西，挺香的？”

吐地古說：“大嫂，哪有什么好東西叫她烤，昨天夜里，那黑貓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條小羊腿。”

吐地古看著蹲在炕上用爪洗臉的貓，笑道：“它一點兒也沒吃，放在了我婆婆的枕頭邊。她說，天不亮的時候，她起床時猛然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她小心地用手摸了摸，覺得那東西硬硬的。她打著手電筒一看，原來是條羊腿。我說，是貓拖來的，扔了吧。她舍不得扔，非說要把上面的那層皮剝掉后放進馕坑里烤。嗨，真沒辦法。”

肉孜汗大嫂說 ：“把上面的皮剝掉，烤熟了可以吃。”

院子里，買爾沙英把烤好的羊肉從馕坑里取出裝在小盆里。她看見兒子熱夏提從外邊回來，兩人一塊兒進了屋。

買爾沙英坐在飯桌邊，指了下那盆烤肉，說道：“吃吧，可香了。”

熱夏提問道 ：“我們家買肉了？”

“不是，是這寶貝打來的野味。”買爾沙英高興地看著黑貓說。

“貓打來的野味，人咋能吃吶？”熱夏提放下了筷子。

買爾沙英邊吃邊說：“我已經把這上面的皮都剝掉了，弄得干干凈凈的，還嫌什么呢。你們不吃？來，我和你吃。”

她又對肉孜汗大嫂說：“你往這邊坐坐，我們吃。”

肉孜汗大嫂一邊吃一邊看著趴在凳子上的黑貓說道：“這貓怎么不饞？聞著這么香的烤肉它連頭也不抬，也不過來要點兒肉吃。”

買爾沙英喜愛地摸著黑貓說：“貓哪有不饞的？我剛給它一塊它也不怎么吃。我估計，這寶貝很可能是來報恩的，就是不會說話罷了。前年秋天的一天中午，我看見小巷里圍著一圈人，心里很納悶：那些人在干什么？只見他們揮臂跺腳地吼道：‘別叫它跑了，快抓住它，看它還敢不敢偷鳥吃了！’眼看它就要挨打了，我趕緊跑過去喊住了他們：‘你們不要打它！我要它，它是只好貓。’我一把抱起它就走。那些人說：‘這是個壞貓，你要它干什么？快放下，它把人家的鳥都咬死了。’我沒理他們，抱著它就回家了。”

肉孜汗大嫂看著那只死里逃生的貓，也為它感到慶幸。

買爾沙英接著說，從那以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走到哪里，那貓就跟她到哪里。她剛把貓抱回家的時候，貓很臟，瘦得肋巴條兒一根一根的看得很清楚。給貓徹底洗了一個澡后，它也感到渾身輕松舒坦了。

買爾沙英笑了笑說：“這不也長成這么大的貓了。從我剛開始養它時，給什么它都吃，不管是馕呀還是苞谷糊糊。頭半年多，它像永遠也吃不飽似的，這寶貝現在才算是吃過來了。”

坐在門口吃飯的買爾沙英望著院子里。北面墻根的那簇花長得蔥郁繁茂。在綻開的芬芳艷麗的花朵下趴著幾只母雞，一只母雞從花叢里叫著跑出來。

買爾沙英說 ：“那只雞在花叢里下蛋了。”

“你們家的雞咋在花叢里下蛋？要不了多久，那些花非叫它們給弄壞了不可。”

買爾沙英接著肉孜汗大嫂的話說：“應該把它們都關起來，別叫它們到處跑。”

那只貓從長凳上站起來，趴到買爾沙英的腿上。她又笑著說：“熱夏提曾把別人家的一籠子鳥拿過來，放在它跟前然后走開，在一邊偷偷地觀察著它有什么反應。你沒看看喲，可把這寶貝給嚇壞了，它趕快閉上了兩眼，喵喵地叫著，順著墻根跑開了。”

肉孜汗大嫂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買爾沙英憐憫地摸著那貓，又說：“這只可憐的貓前年真被嚇壞了。經過那回的教訓后，它連看小鳥一眼兒都不敢再看了。看來啥東西壞了，不好好地教育它，它可能會學得更壞，深刻地教訓它一頓就能讓它轉變過來。現在這貓變得可乖了，就是膽子有些小了。這貓知道感激人，常常坐在那里看著我，有時還過來舔舔我的手。開頭我不知道它的用意，經常把它推到一邊去。”

肉孜汗看著那貓也笑道 ：“它就是來向你報恩的。”

買爾沙英憐愛地摸了下那只蹲在身旁的黑貓，繼續與肉孜汗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