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的第一筆稿費

鄭澤瓊 陳衛華

莫言：被戰友圍著請客

莫言早年的創作異常艱難。他嘗試寫過很多小說、詩歌和話劇，并把稿子投向全國幾十家刊物。沒有電子郵件的時代，稿子都是用筆寫后郵寄出去的。未被錄用的稿子被編輯部退回，信上印著醒目的“退稿函”三個字。莫言由此沒少受冷嘲熱諷。當時，一個郵遞員抱怨：“如果每個單位都有你這種人，我們郵局得天天送郵件。”

1981年，26歲的莫言終于在文學雙月刊《蓮池》上發表短篇小說《春夜雨霏霏》。這篇現在看來不算出色的處女作，還是莫言按照編輯的要求反復修改才被錄用的。但是，那畢竟是一種突破。文章發表后，莫言收到72元錢的稿費。他當時是個解放軍戰士。得知莫言領了稿費后，部隊的戰友們圍著莫言，要他請客。莫言當即買了燒雞，請大家吃。

在處女作發表的鼓勵下，莫言投入更大的熱忱進行創作。他陸續在《解放軍文藝》《人民文學》等刊物上發表作品。他的小說《紅高梁》被改編成同名電影上映后，轟動文壇。

沈從文：五毛錢的購書券燃起寫作謀生的希望

從湘西走出來的沈從文，16歲便因家道中落而輟學，加入地方部隊行軍打仗。在部隊，無數次目睹殺人的血腥場景后，他愈來愈厭倦行伍生活。1923年，21歲的沈從文離開部隊輾轉到了北京，開始艱難的北漂生活。

在北京時，他租住在一間破舊發霉的小屋里，一邊在大學當旁聽生，一邊寫文章四處投稿。但是，寄出的文章常常如石沉大海。后來，他連吃飯都成問題。絕望中，他給在北京大學任教的郁達夫寫信求助。郁達夫見信后來到沈從文的“窄而霉小齋”看他。見沈從文在冬天還穿著單衣，郁達夫便將自己的羊毛圍巾解下來披在他的身上，又帶他到餐館吃了一頓飯。飯后，郁達夫將結賬后剩下的3塊多錢留給了沈從文。這才暫時解決了沈從文的生存之憂。

1924年12月，沈從文的第一篇作品在《晨報》刊出，他得到第一筆稿費——5毛錢的購書券。沈從文本來已經打算年底去“照相底板學校”做學徒，購書券讓他看到了以寫作謀生的可能。此后，沈從文接連出版了幾部小說集，獲得了豐厚的稿酬，走上了職業作家之路。20世紀30年代，他更是以代表作《邊城》轟動文壇，引發廣泛關注。

周立波：寫一件趣事發一筆“意外之財”

周立波以農村革命題材的創作著稱，曾寫出頗有知名度的長篇小說《暴風驟雨》和《山鄉巨變》。這位長期扎根鄉土的作家，其寫作生涯其實是從大都市開始的。

1928年，20歲的周立波來到上海。為了生計，他試圖做店員、瓷器工人、跑街的伙計，甚至還去考過電影演員，但都沒被錄用。在處處碰壁的謀生途中，周立波仍然興致勃勃地出入十里洋場。即使口袋里沒有幾毛錢，他也是精氣神十足的。

一次，他遇到一件關于買菜的趣事，給朋友講過之后嫌不過癮，就寫了一篇風趣的千字小文。在文章中，他談了被迫早起去菜市場的無奈、菜市場的活力和市井的趣味。他把文章反復推敲、打磨后，署了“小妮”這樣一個女性化的筆名，寄了出去。沒多久，這篇文章就見于報端。周立波異常興奮，文章發表的喜悅和成就感遠遠超出了其他，以至當報社通知他去領稿費時，他也沒放在心上。

周立波托表弟去代領稿費并承諾將稿費全部奉送。表弟領了4塊大洋——相當于普通工人一個多月的工資。表弟一路品嘗各種平時想吃又沒錢買的美食，回到家把剩下的兩塊大洋給了周立波。周立波拿著這筆“意外之財”，請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頓。這篇文章發表后，周立波慢慢發現了自己的文學潛質，從而走上職業作家之路。

舒婷：沒有發表作品卻收到稿費單

1969年，舒婷從廈門鼓浪嶼來到閩西山區。因為沒有時間讀書、寫作，滿懷作家夢想的她為自己的理想即將夭折而沮喪。父親知道后，不遠千里趕到女兒身旁，反復開導她。

在父親的鼓勵下，舒婷繼續跋涉在自己喜愛的文學路上。深夜，別人早已進入夢鄉，她仍坐在燈下看書、寫作。三年過去了，她密密麻麻地寫了幾百本筆記和詩稿，可投出的稿件沒有一篇被錄用。

1972年，舒婷返回廈門當了一名工人。艱苦的環境和超負荷的勞作并沒有影響舒婷的創作熱情。她仍然堅持寫作、投稿，但依然屢屢碰壁。舒婷萬分沮喪，把所有詩稿裝進麻袋，發誓以后告別寫作。就在這時，奇跡出現了，她意外收到了一張稿費單，附言欄里還有一行工整的字：“您的詩歌被本刊采用，望不要放棄，繼續努力。”舒婷捧著這張5元錢的稿費單，頓時百感交集。

舒婷一直珍藏著那張稿費單。令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第一筆“稿費”竟然是父親寄來的。父親后來告訴她：“我用自己的工資給你匯了那筆稿費。”舒婷由此真正感受到了父愛如山的含意。

正是那張稿費單，讓舒婷走出沉淪，繼續發奮創作。沒過多久，舒婷就在《詩刊》雜志發表了成名作《致橡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