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

李婧

靜候

月亮升起來，海面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水汽，蒸騰翻滾，漸漸向四周擴散，飄向不知名的遠方。我的目光一直延伸，透過朦朧縹緲的水霧，卻尋不到你凱旋的英姿。

你離開的第179天，6個月，在179個寂靜的夜里，我與星辰為伴，與海風相擁，托海風遙寄我的思念，告訴你：我很想你。

你呢，此刻在哪里？是在大海中劈波斬浪，還是在碼頭停泊休息？我閉上眼睛，在腦海里一點一點勾勒你的模樣，想象你在大海里闖蕩，抵御風浪的沖撞，接受暴雨的洗禮，一點點歷練，一點點成長，離我越來越遠，留我一人在原地，獨守回憶，苦苦度日。

很多次，我看著你離開，目光緊緊追隨，小心翼翼。看你被浪花簇擁，海鷗在你上空盤旋，魚蝦在你身旁穿行，看你意氣風發，破浪而去，看你最終消失在遙遠的天際，我照不亮的盡頭。

唯一的遺憾，是不能一直陪著你，站在你的身旁，為你抵御濕咸的海風、滔天的大浪，為你驅散迷霧，照亮黑暗，給你肩膀，給你依靠。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飴，愿一生與你相依。

我對自己說，放手吧，哪里有一直停泊靠岸的船呢？這世間繁華，我到不了的遠方，未曾看過的風景，你都一一替我感受。待你歸來，再講與我聽。你就無所畏懼、一往直前，我就站在你的身后，日夜期盼，心心念念，做你休憩的港灣。

我的身前光明，因為有你。我的背后陰暗，因為我把所有的光明都獻給了你，把孤獨和黑暗留給了自己。你可知，我的光明只為照亮你，為你指明方向，不求回報。愿你攜著我的光明上路，又循著我的光明歸來。我的眼前，我的眼里，只有你。你是光，是清風，是明月，是銀河星辰，是我晦暗單調的世界里唯一的光彩。

歸來

在我翹首以盼的第203天，你回來了。你肆無忌憚地掀起巨大的風浪，不，不只浪，還有我的心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如從前一般，立在我的身前，仿佛你從未離開，我也不曾等待。你的眼睛亮亮的，很動人，過了這么久，依舊動人。你好像添了些傷口，甲板卻更加堅硬，身姿也更顯偉岸。你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你是怎樣橫沖直撞，化險為夷，矯健地避開即將與你相撞的暗礁，藍鯨浮出水面噴出的水柱多么令人驚嘆，還有忙碌擁擠的碼頭，富麗堂皇的高大建筑……我望著你亮晶晶的眸子，有太多話想同你說，可話到嘴邊，都化作一聲嘆息，最后連嘆息都消失在風里。

原來海的那邊，那些我看不見的遠方，如此令你喜形于色。你自可以破浪而去，看盡繁華，卻不知有人在你身后，默無聲息，一生企盼。我只剩下我自己了。我覺得孤獨，可是又能怎么樣呢？我們之間，終究是隔了一個太平洋的距離。也罷，我不是你唯一的港灣，也注定做不了你一生的歸宿。留不住你，也絕不做你的羈絆。

離歌

擁抱不到你，我想試著親吻海上的風，可風在我的頭頂掠過，去了更遠的遠方。海風很腥很咸，眼淚很苦很澀。是你，全是你。

幾世流轉，恍惚間，我憶起那支不知是誰唱過的曲：漸老芳華，愛火未滅人心變異，祈求在那天重遇，訴盡千般相思，祈望不再辜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