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


最近藝術界意外出圈。北電博士疑似學術不端的余波未平,知名藝術家、美院教授葉永青身陷抄襲丑聞:
近日,比利時藝術家克里斯蒂安·希爾文通過比利時多家媒體發聲,聲稱中國著名藝術家葉永青抄襲其藝術創作并從中獲利,“他甚至膽敢在布魯塞爾展出我的作品”,據指控,三十年來,中國藝術家葉永青一直在制作幾乎完全是希爾文作品的畫作。
面對指控,葉永青在對媒體最新的回復中既沒有解釋二人風格的相似問題,也沒有完全撇清與這位比他窮得多的藝術家的關系,他說:“這是對我影響至深的一位藝術家,我們正在爭取與這位藝術家取得聯系。”
好的藝術家抄襲,偉大的藝術家竊取。
——喬布斯
抄襲的案例在藝術圈不勝枚舉,除了年輕藝術家、知名美院教授、甚至還有所謂藝術界的領軍人物。而在一片罵聲之中,也有人認為無可厚非,就如畢加索曾言:“拙劣的藝術家模仿,偉大的藝術家偷取”,這句話后經喬布斯闡釋廣為流傳。這里的“偷取”并非抄襲,而是研究作品加以轉化,闡明出處以表尊敬。只是如今,我們更多做到了前者,卻忘了后半句。
當模仿、挪用、致敬和再創作成為當今藝術領域最典型的手段,自然在為創作打開了空間的同時,也給抄襲留下明目張膽的余地。
因此,其實很難在一時之間蓋棺定論,但通過藝術史上那些逃過指控登堂入室的作品,也許可以拓寬理解方式:當觀念成為彰顯藝術價值的重要標尺,形式和主題的高度相似也并不一定指向抄襲;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的“畫冊現象”既是中國當代藝術野蠻生長的見證,也證實了業界對抄襲的寬容;出場順序并不重要,當名聲鵲起的藝術家成為被告,名氣就是最好的解藥。
解構先行,高度相似也不是抄襲
康定斯基在《關于形式問題》一文中,對“模仿”給出了一個明確定義:“缺乏天賦的藝術家——也就是說缺乏對藝術的內在追求的藝術家——將別人所創造的形式挪為己用,迷惑大眾。”
他接著給了后來者一個可下的臺階,“如果藝術家是為了表達內心的沖動和體驗,才使用別人創造的形式,也就是說如果這種借用是符合了他內心的真實,那么他就完全有權利這么做。”
而其實在大多數并未從事創作的人看來,只要形式存在高比例的相似就是抄,因此藝術家的沉默和雄辯,都難以讓公眾得到理解。但如果僅僅因為兩者在形式上高度相似便判定后者為抄襲,杜尚將首當其沖。
顯然,并沒有人質疑杜尚,兩撇胡子,加上題目語義“她的屁股熱烘烘(法語)”,四兩撥千斤,足夠顛覆蒙娜麗莎作為文化符號——端莊神秘——的內涵,呈現出徹底的反傳統、反藝術傾向。因此,這是對《蒙娜麗莎》的巧妙挪用。
“挪用”依據的是后現代的學術理論,指將已經存在的圖像、實物進行直接搬用、復制、組合,使之在另一種語境與原作的彼此互文中,產生新的語義,從而成就一件藝術作品。
“文化產品總是具備現實有效性。在不同語境里,承擔的文化角色并不一樣。在不同時間、空間、語境里,同一件作品、同一個樣式,被不同藝術家使用,承擔的文化角色和功能是不同的,所以在藝術界用‘抄襲這個詞不太準確。學術界的抄襲很明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但是文化產品很難這么界定,因為圖像、符號語言有限。”策展人熊斌如是說道。
換句話說,藝術存在超越圖像符號的價值取向,試圖解釋在圖像和時代背后當代人的視覺經驗和精神結構,這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致敬/諷刺和抄襲在藝術實踐里,不僅只是截然相反的道德陣營,還有密切曖昧的關系。
有一段時間,抄可以成名
藝術很好打太極。倘若藝術家具有一定哲學的水準,借著對創作動機、過程和形式的最終解釋權,總能自圓其說。藏家周艟說:“在全世界的當代藝術中,抄襲已經成為不少藝術家屢試不爽的一種手段,甚至會美其名曰‘概念來掩飾自己的行徑。”這當然包括中國。
據《藝術品抄襲該如何界定?》披露:上世紀末,一個現在已經成名的油畫家在他當年的本科畢業論文中探討了抄襲的問題,將國內部分藝術家的作品——找到西方作品的原作進行比較。這篇論文在當時的藝術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事隔20年后,策展人吳楊波認為,當時中國油畫界的藝術家模仿西方大師作品是具有一定的意義所在:“不同語境下,西方和東方作品的比較,只是后者借用了前者的圖像和符號,可以說是抄襲,也可以是對圖像的借用。我更傾向于后一種觀點。”
“東方抄襲西方,自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了,其后一直都有。”這種現象被業內稱為“畫冊現象”,吳楊波解釋稱,“當時中國對國外的藝術界還很不了解,有些藝術家率先得到西方的畫冊,見到好的作品,在其他人還沒獲得信息之前,迅速將這種風格改裝一下,變成自己的,并靠這種風格成名。”
“通過走這條捷徑成為藝術家的現象確實存在,但在藝術界并沒有被口誅筆伐或嚴加指責。”他認為,一個原因是每年全國美展的油畫部分都會出現類型非常接近,學自某人的作品,但絲毫沒影響其入圍和評獎,證明業界對這種“抄襲”的寬容,二是在著名的畫院領軍人物中,不乏抄襲西方作品成功的案例,令此在美術圈子中成為司空見慣的現象。
人總是竊取想法,我做得更好罷了
資本化的藝術作品并不太在意原創性,提出概念不重要,因為權力、地位和高昂的身價授予藝術家剽竊的“自由”。達明安·赫斯特,這位身價排名第一的在世藝術家,就是極好的一例。
早在2000年,赫斯特就曾陷入一起剽竊糾紛,一名玩具設計師指控他的一個青銅雕塑侵犯版權,最后以達赫斯特同意支付賠償了事,具體賠償金額的數量并沒有透露。這個事件轟動了當時的藝術界。
2011年,Stuckists公司創始人、藝術家查爾斯·湯姆森在《Jackdaw》藝術雜志上羅列了赫斯特15件均來自別人靈感的創作,包括鉆石骷髏、釘在十字架上的羊、藥品柜、旋轉畫、點點畫和蝴蝶畫等都涉嫌剽竊。
與赫斯特顯赫身價形成對比的是,那些“被剽竊者”藝術家連生存都成問題,他們的作品雖然極其相似,價格卻有著天壤之別——甚至高達2000倍的懸殊,加之赫斯特有著更大的知名度,使那些藝術家無論在創作還是在名聲上都難以為繼。